兄长与嫂嫂的往事,她略知一二。
谢世杰少年时得已选入翰林院,拜翰林院大学士为师,待诏于院内。
十八岁那年与前来给父亲送药的徐庄与,而后一通死缠烂打,又是送人回家,又是主动去学堂帮忙。
加冠后,幸得圣上赏识,派遣入大理寺任职,而后便迫不及待去往徐家提起。
徐庄与本无心婚嫁,又年长于他,当即一口回绝。
至于后来他用了什么办法把人娶回来,除了他自己,其他的就不得而知。
“不过话说回来,嫂嫂怎么突然来了?”沈舒幼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问。
徐庄与说明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婆母让我给裴姨送些东西来,顺到来看看你。”
眼下她生龙活虎的,什么病不病的,还是不要说的好。
沈舒幼故作失落道:“我还以为嫂嫂是专程来看我的呢!”
徐庄与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我这每天忙忙碌碌,早晚不着家,要不是有婆母帮忙照看长顾,怕是一刻都不得闲。”
貌似也是,一家人里就她最悠闲。
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下意识看向嫂嫂的肚子。
“嫂嫂,那个……可以让我摸摸吗?”沈舒幼指了指她的肚子,征求她的意见。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徐庄与热络地招呼她过来,牵过她的手来,放在自己肚子上,“如今才一个多月,还摸不到什么。”
沈舒幼后知后觉,上辈子她也是到第二个月时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除了有些食欲不振,恶心想吐,其他便没有什么不同。
若不是她当时发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又想起嫂嫂说的话,女子怀孕后不会来月事,她才傻乎乎的反应过来。
自确定自己怀孕后,到第三个月时,腰身竟然比之前大了两圈,腹部也开始鼓起来。
眼看就要藏不住,为了保全谢府名声,她选择离家出走,待生下孩子后再回来跟家人解释。
可谁又想到,京中形势多变,这一去却……
“那嫂嫂也要好好多休息,别累着了,学堂的事情能放就先放着,如今身子最要紧。”沈舒幼还是很担心那个噩梦。
也不知道兄长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有没有带嫂嫂去看大夫?
说到学堂,徐庄与直勾勾打量起她来,笑道:“你不想让我那么忙,不如之后来学堂给我帮帮忙?刚好你如今闲着。”
“啊?”沈舒幼大吃一惊,“我……那个,嫂嫂,不是我不帮你,就我这字都认不全,怎么好意思去帮你?”
她这叫无能为力。
徐庄与继续劝道:“这个有什么的,我那就是专门教人读书写字的,上至半百下至孩提都有,只要想学,任何时候都不晚。”
见嫂嫂铁了心信任她,她也不好拒绝:“那我可以要去捣乱了,嫂嫂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兜兜转转,又走回上辈子的老路。
她离家出走躲到百花镇养胎时,也在盘算着以后要走的路。
要是裴闻卿不来,也不认这个孩子,她便自己学习着如何教养孩子,同时自己也多看些书,重开嫂嫂一手创办的女学堂。
上辈子,自嫂嫂过世后,女学堂无人看管打理,不到半年便闭馆,再开馆之日遥遥无期。
如今嫂嫂有意让她到学堂学习,她求之不得。
沈舒幼发现自己的用武之地,笑容根本藏不住,拉着嫂嫂到后院去赏桂花。
不过,思来想后,还是要先帮嫂嫂度过目前这个大难关。
关乎她的性命,关乎女学堂的将来,关乎天下每个身不由己的女子的将来。
初秋日头依旧很烈,在后院赏了一会桂花,沈舒幼担心嫂嫂的身体,便带她赶紧回来。
二人回到院中,却见孙嬷嬷领着张太医过来。
好端端的,张太医怎么突然来了,莫不是李氏又头疼了?
孙嬷嬷把张太医领至院中,同二人说:“张太医来给郡主请脉,郡主说这两日看夫人脸色不大好,正巧张太医过来,顺到让他也给您看看。”
简单见礼后,张太医取出帕子搭在她手腕上,开始号脉。
“夫人脉相有点弦,怕不是情至不舒,其他没什么大碍,平日稍加宽心,少思少虑即可。”
“好……”
方才她还担心,张太医过来会不会是来看她有没有怀孕,或者给她开些补身好怀胎之类的药。
这会听他这样说,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徐庄与忙问:“可是和她的心悸有关?”
话音未落,张太医的目光被她吸引过去,留心多看了两眼。
“这位是……”
沈舒幼赶紧介绍起来:“她是我嫂嫂。”
“嫂嫂……”张太医又多看了两眼,“莫不是徐大学士家的那位女公子?”
徐庄与在上京的声名远扬,家喻户晓,但凡提起,众人皆是赞不绝口。
上京城,能得“女公子”之名,也只有她。如今她虽嫁到谢家,旁人提起她来,也不会说谢徐氏,而是徐校书。
徐庄与礼貌颔首:“着实不敢当,张太医谬赞了。”
“只是老夫看徐校书脸色不大好,学堂之事繁杂,还是要多多休息为宜。”张太医好心提醒一口。
张太医能得皇后赏识信赖,自有过人之处,既然他医术了得,不如……
沈舒幼赶紧抓住机会,拦住起身要走的张太医,“等等,既然张太医已经看出我嫂嫂身体有恙,可否请您帮我嫂嫂也请一脉。”
徐庄与撑在石桌上,刚刚站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有些站不稳。
沈舒幼眼疾手快,赶紧去扶她坐下来。
张太医没有拒绝,再次坐下来,开始为徐庄与号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微风拂过,刮过散落在地枯叶,咯吱咯吱响。
张太医眉头一皱,而后收了帕子,慎重道:“徐校书见识高远,应当知晓当机立断,及时止损一语。”
徐庄与含笑点头:“多谢张太医指点。”
怎么突然打起哑谜来?
别的话她兴许不明白,但这句及时止损,不就是她想对嫂嫂说的话。
请脉结束,孙嬷嬷领张太医出府,她同青萍交代两句,又告诉徐庄与自己去送送张太医,让她在这里等一会。
沈舒幼一阵小跑,终于在前院追上张太医。
明人不说暗话,她直接说道:“不瞒张太医,我嫂嫂一事,我与兄长已束手无策,还请张太医帮忙出出主意。”
“妊娠之事,应当尊重妇人意愿,切不可强求。”张太医着实不好插手。
沈舒幼恳求他:“张太医可否为我写张药方,以防不测。”
青萍急匆匆拿着一个盒子跑过来,她当面打开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张太医不要嫌弃。”
盒中放置着一朵今年新制的莲花茶,沈氏亲手所制,让她带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府上可有纸墨?”
“有有,您稍等,我这就叫人取来。”
-
徐庄与回府后,沈舒幼又把自己关到房里,研究起张太医写给她的两张药方。
张太医细心地为她标明了前后,叮嘱她若用了方子,便要两张都要用,切不可弄反了。
若是不用前一张方子,后一张方子也不要用。
她还未照着医术查找药方上写的药材,便发现标着“前”的这张药方上,赫然写着麝香两个字,且用药分量不少。
麝香不是会导致女子腹痛滑胎,张太医会不会是搞错了?
还有其他几味药,她都查仔细查过,都有落胎之功效。
至于标着“后”的药方,单从阿胶,当归,艾草和益母草这几种药材就不难看出,是女子补身必备之物。
一会是落胎,一会又是保胎,而且两张药方还要同时用。
单凭她查医书也看不出来什么,还不如拿着方子去外面问一问。
说去便去,沈舒幼马上让人准备马车,直奔城中各家医馆。
她跑遍京中所有医馆,问过的每个大夫都同她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第一张药方是落胎用的,第二张是落胎之后,用来补身的。
再联想到张太医同嫂嫂说的话,她便全都明白了。
所谓及时止损,便是要嫂嫂落胎,才能保住性命。
可这个孩子,嫂嫂盼了五年,好不容易盼来的,突然要她舍弃……
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自然能感同身受。
沈舒幼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脸惆怅回到相府,无精打采地躺在茶床上,冥思苦想。
直至夜半,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见是他过来,沈舒幼赶紧把药方收起来。
“你嫂嫂今天不是来看你了吗?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沈舒幼没心情搭理她,揣着药方从茶上下来,跑到床上睡下。
他也觉得奇怪,这脾气也闹得十天半个月了,就算是女子不适之症,不过三五天,这会也该好了。
“方才听母亲说,你今日又没吃晚饭。”裴闻卿不紧不慢来到床榻边上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传扬出去,怕不说相府亏待自己她?
沈舒幼把药方塞到枕头之下,挪到床榻最里侧,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你这是在邀我与你同寝吗?我可好久没在这张床上睡了,着实有些想念。”
此言一出,沈舒幼感觉双耳都快烧起来了,如此轻浮的话,他竟也说得说出来。
她又往外挪了一点,却发现怎么都挪不动,睁眼往外看去。
却见他连外衣都没脱,就躺上床来。
“既要守身如玉,又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很不情愿地又往里挪过去。
“守身如玉?今天你嫂嫂教你的吗?”
出口成章,不是她的风格。
见她不理自己,他连连摇头,起身脱了外衣,灭了灯后,又躺会床上。
“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裴闻卿(搓手手):既然夫人邀同通勤,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舒幼:阉了你,你就乖了[白眼]
(20w字啦,明天放新文,但文案啥的都没写,剧情也一团糟[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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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