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妃手离奇割破,又以失血过多头晕为由,辞去了接下来的比赛,跟桓王坐在一处离众人远远的小凉亭里,面前摆了一排茶点。
桓王有意调侃她,他问:“你舍得那三颗东珠?”
王妃不以为意,嘴里没出息地塞了许多糕点,她搜肠刮肚好不容易凑出来个哄人的情话,口齿含混地回他:“有你这么个宝贝在家里镇着,赛过无数东珠。”
桓王脸皮比她厚多了,听见这话也就是浅浅一笑,顺手从桌案上给她递了杯温茶。
王明珠吃的很欢快,一会儿来了句:“赵公子好品味,家里的茶点真是不一般,胜过宫里与咱们府上,过几天我要找他偷偷师。”
周敬端闻言扬起了眉:“你一个已婚妇人家,见他一个丧偶多年的,问过夫君意见了吗?”
王明珠只觉得他重点放错了地方,殊不知自己也有点歪,她又喝了一口茶顺顺,才道:“赵公子竟有过婚配?这般风度的人,会甘愿不娶续弦?”
周敬端有些吃味:“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王明珠抿抿唇,拉着周敬端的衣角扯来扯去,带着些撒娇意味地,大眼睛眨了又眨:“我就是想知道点儿八卦嘛,夫君,你肯定会告诉我的,对吗?”
她拿捏住了桓王的心思,那句“夫君”很令对方满意,于是他轻轻弹了王明珠的脑门,才缓缓道来:“是五年前,他成亲前还热闹了好一阵子,不过成亲当晚,他的配偶就跳池自尽了。”
王明珠吃惊地捂住了嘴:“难道对赵公子不满意?”
周敬端故弄玄虚地盯着她看,先是对赵燕这段情表达了三声叹息,又摇摇头,仿佛是什么话本子里那类最虐心虐身的故事,令他这个旁观者加局外人都难免为之动容似的。
他道:“说点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王明珠闻言,死死抱住他的一条胳膊,撒娇似地晃来晃去,拿出她从前哄她八个哥哥加一个老爹的功夫,又眨眼睛又央求的,使了半天手段。
“不,是别的原因。”赵燕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把桓王的小计谋给破了,面上依然笑意满满,全然不像是死了老婆的人。
这也忒没心没肺了,王明珠心想。
赵燕扫了一眼桌上摆的盘子,大多都已见底,料想客人对此很欣赏,便大胆地发出邀请:“若二位对寒舍的招待很满意,大可随时前来,不过我一般住城南离西园,若要拜访还是去那边合适。”
城南住的都是商贾富户,原来赵公子除了诗文雅赋外,还对经商有研究,这点倒和王家二郎很像,王二郎王槐十五岁上就暗中摸索些小生意,为此还差点与王家那食古不化的老爹闹掰,最后在全家人的鼓励下踏上了经商的不归路,如今人远在金陵,化名李二槐,早年就做了商会会长,腰缠万贯很是有钱,平生最喜欢修寺庙积德。
在王权干出一番事业之前,王明珠最喜欢她二哥了,没事就喜欢往他那里跑,吃穿用度的奢侈都是从他那里学的,大小喜欢经商人士,一听这话立刻两眼放光:“赵公子也经商吗?有多少铺子,酒楼与糕点铺的师傅是从扬州请的正经师傅吗?”
赵公子打开折扇一笑:“瞧你说的,师傅哪有不正经的。我倒没那么大面子请扬州的,不过有许多酒楼与糕点铺倒是真的,城中的点芳斋与七香楼,正是其中之一。”
点芳斋不用说,七香楼则是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内里总结了八大菜系的优点,又延续前朝酒楼特色,率先推出了外送服务,里面所有的碗筷用具都是百里挑一的上品,订位置的人排到了下月中旬,如今一座难求。
难怪能与桓王做朋友,还巴结到了性情古怪的景王,没点能耐还真不行。
王明珠眼中仰慕之情不用言表,赵燕笑着道:“改日请二位上我七香楼吃酒。”周敬端则一把将王妃拉回自个儿边上,在这不坚定的人背后轻轻拍了一掌。
她立马回头,眼中饱含调侃之意:“王爷是醋了吗?”
对面的赵燕噗地一声笑出来,周敬端反应迅速,伸手一指无辜的赵公子,不屑道:“他也配?”
赵公子摸出一块什么东西去丢他。
周敬端眼疾手快地接住,仔细一看是块令牌,上面刻了个“燕”字,大约是他赵公子的手牌。
“二十九日晚,拿这个来我七香楼,不用订座直接上九层。”赵燕公子一诺千金,对朋友也很慷慨,就这么把最抢手的位置给了出去。
王明珠扒着周敬端的手心看了看令牌,有些担忧地对桓王说:“咱们白拿他的,这合适吗?”
没等周敬端解释,对面的赵燕就嘿嘿一笑道:“不瞒嫂嫂,我其实是外邦人士,初来此地时,身无分文且语言不通,还是桓王殿下相救,我才得以在京城中混下去,如今能有这番基业,他是首功。”
周敬端对这番恭维毫不客气,立马道:“对。”
意思就像再说:你与其崇拜他,不如崇拜你夫君我。
王明珠仿佛在周敬端的身后看见了开屏的孔雀尾羽。
她眼睛亮亮的,险些晃了周敬端的眼,她谄媚地说:“夫君真是慧眼识人,那快看看我,看我适合做什么?”
周敬端郑重地把她看了个上下,故作高深地略微沉思后,缓缓道:“你最适合做我的王妃。”
赵燕在对面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三人又互相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一直在赛场密切关注魁首动向的景王,手摇折扇迈着大步寻了过来。他刚坐下,顺便摆摆手令要下跪参见的赵燕起来说话,抓起桌上随便谁的茶盏一饮而尽,大约是赶过来的一路太匆忙,把他给渴极了:“魁首出来了。”
赵燕也很关注这个,忙问:“有几个姓王的?”
王明珠仔细回想,方才似乎没在场上见到过自己家人。
景王朝着桓王夫妇笑笑,道:“小弟媳一手大字苍劲有力,实非寻常文人能有,那一篇凤求凰属实镇住了全场,甚少有人觉得她写的不好,字这一魁首就归你了,恭喜恭喜。”
王明珠心里又惊又喜,脸上还有些心虚,没想到桓王能文能武,真替她拿回来了个名次,那晚上岂不是要进宫面圣,还要见那杀千刀的华仪郡主?
景王又对着赵公子笑:“你就差一步,画被另一个小黑马截胡了,琴好歹列入了三甲,可惜又被华仪那丫头占了首。剩下的诗你又不乐意参加,觉得他们酸不拉几的,我恰好也这么觉得,就没看,爱谁谁吧,反正是个腊八蒜。”
赵燕似乎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叹的却不是自己:“往年若王权来,哪还轮得到什么黑马蒜头。”
“五郎他不乐意来。”景王对她哥知根知底:“他有了功名有了官职,抢别人的机会干什么,他一向心黑,就这点好的,格外招人稀罕。”
在场其他三人都晓得他与王家五郎的那点风流事儿,见此都笑了一笑。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侍从,对几位说道:“诗的魁首也出来了。”
四人忙前去探看。
是一位长相颇俊的秀才,倒不像几个人暗中猜测的什么穷酸人士,此人身长玉立,面皮比一般姑娘都白,看上去敞敞亮亮,有些小白脸的潜质。
王明珠盯着看了一会儿,周敬端在背后又捶她了一拳。
景王为几个魁首都发了奖,并约好了晚上宫中宁西楼小宴,请各位务必赏脸,届时陛下也会去。
王明珠抱着得来的湖笔,手里又塞了只大个的东珠,站出来另拉了一波仇恨:“可以携带家眷前往吗?”
家眷周敬端站在她旁边,用“敢说不你试试”的眼神盯着他王兄猛看,看的景王心里发毛:“自然可以。”
几个人在园子里边逛边聊。
“可惜呀可惜。”赵燕大冬天摇着扇子,也不嫌冷:“我这回就不掺和了,希望各位玩的愉快。”
周敬端仿佛看破他了一般不说话,景王在旁边戳他:“你哪回夺过魁首?让给你你都不要。”
赵燕笑而不语。
王明珠听不懂这三个男人打的哑谜,只好问她家王爷:“赵公子是不稀罕那些虚名吗?”
景王嘿嘿一笑:“他是和宫里头那个有仇。”
普天之下,谁敢和皇帝有仇?况且有仇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混,且混的这么成功,王明珠突然觉得,对赵公子的敬仰更加深厚了。
敬仰之余,另有担忧,今夜一定又是一通麻烦,不过她能带着桓王去,还怕什么?
王明珠抽空去瞥了一眼“画”的魁首,想瞧瞧那是个怎样的人物,能把赵公子都给比下去。扭脸却看见一位个子小小的风雅人士,穿着淡青色长衫,胸口处微微隆起,在白皙的小脸上贴了两片假到不能更假的胡子,还拿着扇子遮遮掩掩,仿佛见不得人一般。
这人的脸,怎么看怎么眼熟,就是不晓得在哪见过,引得王明珠思考了一阵。
三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惊住了三个人。
日更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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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诗会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