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今日身体欠佳 第10章 第十回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打收到魏姝捷报，宋氏脸上的笑容是片刻也不曾离开，早早就命人将魏府上下都收拾了，该换的换，该添置的添置，就连门外悬挂的灯笼也买来几个不同的样式小心用着。

偶有出错的丫头粗使们，宋氏也不像往日那样责罚，只要是与魏将军有关的，必是亲力亲为。丫头们卸了提心吊胆的担子，连干活都松快了，说到底，还真得感谢魏将军，虽然琐碎的活多了些的，但是至少闲暇之余不会被人挑了错处打骂。

“不够。”府中打理妥当，宋氏心中还是不大满意，总觉得还缺些东西，魏太傅坐在正堂上，正捧着一本书看，“姝儿归京还需一些时日，夫人忧思过度，我看就布置的蛮好。”

宋氏仍旧满脸愁容，这便邀来肖韫玉到府中说话，将这心思说于肖韫玉听，肖韫玉听完提议道：“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得以凯旋，夫人何不再以将军的名义为京都的百姓也做些事，天气严寒，夫人不如施粥放粮，再缝补些旧衣，只要是家中贫寒的人皆可来领，旧衣也可送于沿街乞丐，这样京都上下都了解了魏将军的为人，当今圣上重文轻武，夫人此举不仅为将军收获了福报，民心所言，朝堂之上，将军必定也会受到重视。”

宋氏听下来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找人开始在魏府不远处的巷口搭起了粥棚，每日卯时初亲自起床熬粥，没个几日的时间，这魏家施粥放粮的事已然传遍京都，传闻中骁勇善战的魏将军，还未归乡却已心系百姓，是个一等一的大好人。

宋氏听得百姓口中的魏姝，不自觉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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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早就停了，这几日都是极好的大晴天，天虽冷又干燥，但比前些日子还是舒服的多，魏迟坐在摊前，正喝一碗羊肉汤，一把翠绿的葱花撒在用羊骨敲碎熬的奶白的汤上，浮面上飘着一点荤油，几块羊排肉堆在碗底，端碗喝上一口，炖的软烂的羊肉滑进嘴里，味道着实鲜美，魏迟觉得全身都暖和了，安逸的嚼着羊肉。

祁宴一碗见底又要了一碗，被烫的龇牙咧嘴也不难看出脸上神情格外满足。

“你这副模样，与肖家二姑娘相比，”热气扑在脸上，魏迟额头被蒸出一层薄汗，却也不忘打趣一旁呼哧呼哧喝汤的祁宴，“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祁宴砸吧砸吧嘴，倒是无所谓，“公子，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能吃是福。再说了，我虽也吃的多，比起肖二娘子，还是差了些。”

两人贫嘴间，路上忽而熙熙攘攘极快的跑过一群人，有的跑的快了些，连脚上的鞋都丢了，看行头，应都是些乞丐和穷苦老百姓，羊肉摊的老板也禁不住抬头张望，“这一帮子人，是要干什么去？”

“这你都不知道，自然是去魏家领粮了。”

“这无灾无祸的，魏家怎么开始施上粮了？”一卖菜小贩两手操在袖笼里，抻长脖子朝远处张望。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可是魏将军亲自要求的。”

“魏将军？”菜贩不解，“不是还没回来呢么？”

“人虽还未归，但是据说啊，这魏将军在边境打仗见多了难民流离失所，同情百姓疾苦，于是早一步写信回来，要求这魏夫人在京都施粥布粮，以慰心安。”

“那些魏将军还真是位好官呐。”

最后一口汤喝完，这些摊贩的谈资也被魏迟听了去。

羊肉摊老板掀开蒸笼盖，祁宴起身，打了个响嗝，“老板，再要两个羊肉包子。”等他付钱的空隙，魏迟早就起身走了，祁宴叼着包子追赶上去，“公子你怎么不等我呀。”

银扇快速在祁宴的脑门上过了一下，“就知道吃，听见刚刚老板说些什么了么？”

“听到了，夫人在施粮呀，”祁宴两腮鼓鼓，颇为滑稽，“公子，这又怎么了。”

“他们说是大哥写信回来让母亲去这么做，可是大哥从不会去过问这些。”魏迟这样说，祁宴摆摆手，“那肯定是夫人以将军的名义去做的呗，将军快要回京了。夫人肯定想让他的名声在京都更好一些。”

魏迟不说话了，待回到魏府，门前不远处的巷子口，确实已被围的水泄不通，魏珍站在粥铺前维持秩序，而站在粥铺旁，一手拿勺，一手拿碗的，居然是肖韫玉。

“公子，那不是肖二姑娘吗？”祁宴神情变幻莫测，随即又狠狠咬了一口包子，“这还没过门呢，就跑到魏府献殷勤来了。”

肖韫玉注意到他的目光，两人相望一眼，魏迟作了个礼，肖韫玉不曾回礼，又转头过去添粥了。

魏迟神色微动，宋氏正从府内走出来，虽天严寒，她却满面春风，看到魏迟，也是难得的笑意相迎，“淮序，你回了，这几日在安老先生那儿可还好？”

“母亲，一切都好，安老先生为淮序调了几个新方子用着。”

他这样回答。宋氏没有疑心，拉过他帮他拂去肩头的落叶，“淮序啊，三年了，你大哥终于要回来了，”她这样说，眼里却已有泪花闪烁，“你们兄弟二人终于团聚了。淮序，你告诉母亲，你想你大哥么？”

魏迟也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母亲，我与大哥关系要好，自然日日盼着大哥平安回来。”

“那好，”宋氏听到魏迟的回答，甚是满意，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临近年关，原想着这几日去崇善寺为你大哥祈福，却不想府上事物繁杂，还要开粥布施，实在腾不出时间来，母亲想了想，不如你替母亲去，为你大哥求一道平安符，如何？”

“夫人，”祁宴不满，“那崇善寺远在睢阳一带，那边又有未清剿干净的匪徒，更何况公子身体才好些，您就让他如此奔波…”祁宴原是皇帝身边的一带刀小侍卫，多年前魏迟因在围猎场上救下李孺一命，皇帝便将祁宴赏给了魏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祁宴同宋氏说话多了几分胆气，毕竟他也不用从魏家讨饭吃。

这段话将宋氏深深噎了回去，她虽脸色不好看，但是祁宴确实说的有理：“不去便不去了吧，你自当好好休息的。”

“大哥从小待我不薄，处处护着我，只不过是去寺中为大哥求个符而已，淮序断不会推脱。

宋氏又高兴起来。

祁宴心中格外恼火，一边收拾衣物一边气鼓鼓的跺脚，“公子你当真不知道夫人什么心思么？崇善寺那么远，来回少说也要七八日的路程。再撇去寺中耽搁的时间，不就是看将军回来，想撵你走么？”

魏迟侧身躺在榻上看书，祁宴说完，他毫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公子！我说的您听没听呀，不如我们就趁这个时间离开魏府吧，自从魏老太爷离世，您看夫人，动不动就让您去这里去那里，连去年中秋都安排着您回贺州祭拜什么先祖，结果呢，”祁宴越说越生气，“结果您老祖宗的坟早就被洪水冲走了，连老宅在哪个方向都找不到，还因为暴雨活活被困在贺州一月有余，您的腿疾，不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加重的么，怎么今日还听她的话，去求什么平安福，还去那么远的寺庙。”

祁宴说话间，他已翻出去四五页的书，房中安静下来，他开口悠悠吐出三个字，“继续说。”

祁宴猛灌一口茶，“更何况，我们还要查那日翠竹轩是何人射箭，还有曹冀之死为何曹鸿盛至今都没什么动静，两者是不是都是一群人……”

魏迟又翻了一页书，打断他，“不急。”

晚香堂内还掌着灯，不大一会屋内便传来魏瑾凄厉的惨叫，他趴在床铺边上，刚换的里衣此刻也被后背伤口渗出的血水染红，一个小丫头正跪坐在床沿边，手里端着汤碗，战战兢兢的递出去一勺，“瑾哥儿，该喝药了……”

“滚！都给我滚出去！”刚熬好的药汤还带着温度，被掀翻后全撒在了那丫头的手上，小丫头吃痛，手一抖碗滚落出去，魏瑾瞪了她一眼，恶狠狠道:“没用的东西！碗都拿不稳，拖出去打十鞭子！”

丫头吓得赶紧磕头求饶也无济于事。

万姨娘听到动静，这才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看见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丫鬟，嫌弃捂了口鼻，同一旁的嬷嬷道，“伺候人都不会，赶紧发买了去。”

万姨娘看着自己儿子如此惨状，心中不免难过，“我的儿啊，你怎么被人害成这样！”

魏瑾见到是万姨娘，赶紧一把拉住万姨娘的手:“母亲，都是魏淮序，是魏淮序害得我！他找人偷走我的荷包故意丢在羞花楼门口！才叫大伯母的人捡去的！都是魏淮序！这个小人！”

万姨娘赶紧安抚着魏瑾，咬牙愤恨:“就算去了青楼又如何，宋羨宁那个贱人！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魏瑾又哭起来，险些将半个身子都探出床榻之外:“母亲！你帮我报仇啊母亲！”

万姨娘满脸的心疼，“这两母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她那大儿子魏姝也要回来了，你看她现在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她本就看不起我们三房，怕是日后更没我们的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