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郎中先是把脉,之后松了口气,开始用针,没过一会,阿元开始不停地咳嗦。
郎中看着阿元,想起她之前中毒的时候,不由得一叹,眼下看着倒是比之前好一些,没到生命垂危的地步,但这姑娘属实太过可怜了。
他拿起一旁的茶碗,打湿自己随身带一方白帕子,帮她擦拭了一下面颊。
郎中转头看了一眼公子持。
“大人放心,这位姑娘吸入了不少浓烟这才导致晕厥,一会便会好了,之后好生将养,内里没什么事。”
公子持点了点头,听到阿元的咳嗦声,他隐隐松了口气。
之后,郎中拿着药箱朝公子持走来,看着公子持小臂上的烧伤,可谓是血肉模糊,他下半身也是湿漉漉的,头发凌乱,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已。
郎中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没言语,小心翼翼的帮公子持处理两条被烧伤的手臂。
他拿起小刀,先在蜡烛上灼烧,之后开始处理伤口,过了一会,他从箱子拿出烫伤膏,开始上药,用棉布帮他包扎,公子持从始至终一声不吭,他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公子持平日里早晚都会锻炼,身材健壮,肌肉分明,半个时辰后,伤口包好了,郎中这才放下心。
“这膏药大人一定要收好了,早晚记得涂在伤口处,也要谨记,不要吃那些寒凉的食物和发物,在下帮您写一份药方,喝上半旬,伤口便可全好。”
“幸亏是冬日,不过大人您要多注意,伤口不能见水。”
“给她开些安神助眠的汤药。”
郎中点了点头,公子持走到内室,换了身干净体面的衣服,之后走到炭盆跟前,把头发烘干,重新束发。
从内室出来,他调整好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郎中已然告退,留在桌上的是两张药方。
公子持走到阿元跟前,看着陷入沉睡的人,他坐在一旁,盯着她看了许久,阿元眉头紧皱,嘴里呓语不断,过了一会,他帮她盖了盖被子,起身出去了。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
公子持大步朝着监牢内走,负责看守的狱卒各个浑身发抖,火已经灭了,幸而没有连累太多。
不过这座牢房怕是一时半会也不能住人了。
“可调查了清楚了?为何会起火。”
公子持冷着脸,小臂上传来的疼痛被他刻意忽视,他看着这些狱卒,面色不善。
冬日里天气干燥是没错,但一点火星子都没有的监牢,怎么可能平空起火,必然是有人故意放火的。
有个狱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公子持,随后把一个已经烧毁的差不多的火折子拿了出来。
“这是火灭了之后,属下进去清扫的时候捡到的。”
这是一个普通的火折子,公子持接过之后眉头紧皱,阿元身上不可能有这种东西,负责看押她的狱卒都是自己的人,更不可能放火,这肯定是被人扔进去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公子持面色一冷。
“把那座监牢里的犯人全部带到审讯室,一一审讯,本官不信,会没有结果。”
“这几日,就别让她们去修陵,务必要严审。”
“是。”
公子持此刻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想到这,他又匆匆离开,回了家里。
父亲年岁大了,也不贪睡,见他书房灯亮着,公子持连忙去求见。
平原君的书房,宽大奢华,内里摆放着无数书籍,他看了一眼公子持,示意他直接说。
“父亲,有人半夜放火,想要烧死公主,幸亏被人及时发现,公主并无大碍。”
公子持说完,平原君当即站起来,面色有些难看。
“狱卒事后清理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被烧毁的火折子,但不可能是他们干的,应当是有犯人被收买,半夜放火。”
公子持说道这,表现的沉着冷静。
“公主无碍就好?没有伤亡吧。”
平原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也有猜测,除了她不可能是别人了,这个妒妇,太过分了。
可一想到赵王对赵王后的看重,还有太子殿下,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做太过,那人到底是太子的生母。
“没有。”
公子持说完垂下眸,他那点伤,倒也不算什么,迟早会好的。
“为父知道了,日后单独关押公主,别让她跟那些犯人接触,还有,饭菜饮食上一定要注意,看守的狱卒更是,非必要,不要让她出去。”
平原君心里自然也很生气,觉得赵王后不顾忌大局,但眼下还没有证据,也不能闹大。
不过监狱失火,总归不是小事,想到这,他准备明日跟赵王说。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之后的事情有父亲在。”
公子持点了点头。
深冬,天气格外寒冷,公子持骑马跑这一趟,只觉得手脚冰冷,可他并不后悔。
回到自己的值房后,他脱掉大氅,天色已经亮了不少,他站在屋内,看着塌上即便是昏睡,依旧眉头紧皱的人,神情复杂。
赵国朝堂
赵王早起上朝,本以为没什么事情,没想到平原君当众上奏,说桃源监牢有一处牢房失火了,幸而及时扑灭,索性没有酿成大祸。
朝臣们闻言震惊不已,余熊看着平原君,再看看上首的赵王,隐约明白了。
怕是有人想要杀公主,他走到今日也不是傻的,至于别的犯人,一般进去了,也就没什么威胁了,别的朝臣不知道内情的,自然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赵王看了一眼平原君,而后下令严查。
下朝后,他又把平原君跟余熊叫到自己的书房内。
“公子煜一事,寡人心里始终不舒服。”
赵王直接开口,眉头微皱,虽然他儿女不少,但当初对阿元还是给予了厚望的,她跟母亲一般,容貌出色,要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最后,公子煜还是潜逃了,至今都没出现,他肯定已经离开了赵国。
楚国那边,他一时半会的收不到第一手的讯息,但平心而论,虽然不喜欢,可这到底是她的孩子,他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
赵王说完看向二人。
“大王,臣建议,不如放公主出来,重新帮公主赐一门婚事,让她嫁出去,这件事也该过去了。”
余熊脑子转的很快,赵王压根不会下旨杀这个女儿,他也不想承担所谓的恶名,杀子,畜生不如,这是民间百姓都知道的。
可他眼下也确实不喜欢这个女儿,留着她在国都,无论是对公主,还是对赵王,都不算是什么好事,有人恨她入骨,既如此打发出去是最好的。
“天下局势千变万化,大王英明神武,无论当初公子煜是何缘由,可他终究是抛下了公主。”
“如果他日后成功了,公主未必能当上楚王后,这历代楚王后无论富贵,那可都是楚人,如果他失败了,那下场更不用说。”
“我赵国多年来休养生息,国库充盈,兵强马壮,人才济济,魏国眼下虽虎视眈眈,但也不敢贸然进攻,何况楚国,如今楚王不如老楚王,咱们可趁机与其他几国结盟,韩国,还有燕国,燕国是王后的母国,也与赵国接壤,就算战事起,咱们也并不是孤立无援。”
赵王闻言神色有些松动,显然是在考虑,毕竟这些话都是不争的事实。
余熊这话,有几句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这些年,赵国在他手上确实是越来越好。
“大王,这不妥。”
平原君还是想赌一把的,他私心里还是想赵王能严惩赵王后,彻底绝了她的心思。
“公主昔日嫁给公子煜,这天下人都知道,他日后如何能不认?”
“平原君,老夫知道您考量的多,但许多事情是没有日后的,变数极大,走一步看一步,未必就不稳妥,大王,臣以为,要嫁公主,最好还是把她嫁到他国去,此事可以彻底解决。”
“秦国太后有个幼子,刚及冠没几年,秦赵两国,也有渊源,咱们也可趁此跟秦国交好。”
“有秦燕两国在,魏国更是不足为惧。”
余熊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前些日子,有几个秦国人私下找到了他,送给了他许多珠宝金子,想要帮他们秦国的一个公子求娶一位赵国公主。
从前秦赵不算和睦,却也没什么大仇恨,甚至往上算,两国还算是亲戚呢。
虽然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但如果需要,自然可以拿出来做文章。
赵王后因为幼子的事情,不待见楚国人,甚至迁怒到了阿元身上,可只要是明理人,哪里能看不出,这件事跟她没关系,楚王才是背后之人。
赵王后一时报复不到楚王,但却可以把手伸到阿元身上,但她到底是赵国公主。
余熊也知道,赵王夹在中间,要说不烦也是不可能的,他这个计谋那就是一石二鸟。
“陛下,公主在监牢确实不少时间,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必然会说您心狠,这于您也不利。”
之前还可说处罚,但之后呢,消息未必能一直隐瞒住,一旦被透露出了,流言蜚语必然不会少。
赵王端起茶汤,浅浅的喝了一口。
这也是他心烦的地方,阿元眼下真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不可能杀子,王后又容不下她,余熊这话他也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