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颜被这莫名其妙的言语攫住心神,微怔,但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点点头,应道:“好。”
单绥之:“……就这样?”
崔令颜眼中透出几分真切的困惑,不解道:“那,不好?”
无法对话。
单绥之松开钳制对方的手,很想就这样帅气地转身离去,权当刚刚的对话都是浮云掠影,但顶着崔令颜的清澈目光的注释,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他语声中带着些许无奈,“夫人好好休息罢,我先走了。”单绥之抬手在她发顶轻轻拍了一下,算作惩戒,随后转身,衣摆翻飞间,身影已消失不见。
崔令颜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眉毛微蹙,低声自语:“总感觉这家伙的心思越来越令人费解了。”
777突然冒出来:【宿主,我们赶紧回去装睡吧,这样女配醒来肯定不知道是谁干的】
崔令颜忍不住白了一眼,“她或许不知,她的系统还会不晓吗?”
777:【对噢……那怎么办,开撕吗?】
“要你何用。”崔令颜神色沉静如水,话音刚落时已经折返营帐。
帐内,秋楚楚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气息均匀绵长。
崔令颜昨晚在针上淬的剂量其实只够寻常成人昏睡三个时辰,但秋楚楚看起来似乎是累坏了,此时睡得正香,没有一点要清醒的征兆。
崔令颜先是去简单盥洗一番,换掉了沾染尘灰的外裳,一同被她丢在地上的,还有单绥之那件玄色披风。
她蹲下身,用纤纤食指和拇指拈起披风的一角,秀眉间踌躇,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个沾满血迹的衣服毁尸灭迹。
白鸢虽然是自己人,但要是交予她洗,到底还是不方便的,可崔令颜又不想自己洗。
一直留着的话,总归是个隐患。
但未经同意就随便烧毁他人之物,此等行径,她崔令颜做不出来。
而且,万一单绥之特别喜欢这丑衣服怎么办?
纠结许久,崔令颜搬了一盆清水,将这沾了血的披风丟了进去,随后又重新搬了一盆水,行至秋楚楚床边。
她将搭在盆沿处的素白丝帕浸入水中,捞起,拧干,动作轻柔,仔仔细细地替秋楚楚擦拭脸、手。
清洁完毕后,崔令颜似忽有所悟,小跑到自己枕畔,取过一个精巧的香囊,随后又回来轻轻放置于秋楚楚枕侧。
777目睹女主这一系列举动,有些好奇,【宿主,你在做什么啊?】
【别吵我,我要睡了】崔令颜将那水盆放置在秋楚楚一起来就能看到的地方,随手捞了件外衣盖在身上,然后便在秋楚楚床边寻了个位置,俯下身准备睡觉。
777愕然,【宿主你干嘛不去床上睡啊?】
但崔令颜已经阖上双眸,不打算再回应它了。
这姿势虽然不太舒坦,但似乎是因为她忧神过甚的原因,心神俱疲,不过须臾便沉入了梦乡。
梦中,她罕见地再次梦见了叔父。
崔佑民笑意盈盈,纵然形容略显狼狈,却看不出来一点颓气,招手唤她过来。
小崔令颜欢悦地奔至他面前,双手撑在他腿上,一双明眸一个劲地探向他面前的书卷。
“叔父,你在看什么呀?”小崔令颜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她好奇的东西会直接问,因为叔父从来不会拒绝她。
“在看安神香的古方,谢家小儿近日梦魇,夜里总是辗转反侧睡不好,他爹为此愁得白发都要多添几许了。”
崔佑民将手中的一株药草暂置一旁,双手将小侄女抱起,安放在他膝上,以便她观瞧,“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可叔父,您也知道,谢舒迟那小子本就命如朝露,活不过几载,何不索性下毒药,直接将人毒死,这样他就不会有这种痛苦啦。”小崔令颜心直口快,童言无忌道。
“你这孩子真是……”崔佑民没有斥责她的狠毒,只是失笑摇头,“这性子,倒真是像极了远为兄。”
“我才不要像他!”小崔令颜立刻皱起小脸,“那……那令颜不要毒死谢舒迟了。”
“你连药性都尚未能分辨清呢,说这些妄言也不怕惹人笑话。”崔佑民重新拾起草药,跟小崔令颜讲解这些草药的名字和习性。
“瞧,这是合欢皮,其花似绒扇,皮能解郁安神、舒缓心性,还有这个……”
崔令颜真听得入神,崔佑民突然折话,开口道:“小令颜的道理,谢兄他们又何尝不懂呢?”崔佑民抚了抚崔令颜的小脑袋。
“那他们为何还要执着于和那幽冥黄泉争人呢?”小崔令颜不明白,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崔远为略作沉吟,举了个例子,“假若有一日,叔父也得了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只余活三两日可活,且活着的每时每刻,都如同受火针穿刺一样的痛苦……”
“小令颜是希望我当即了断,早往乐土,还是会倾尽全力,想尽办法,寻那一线生机呢?”
崔令颜立马反驳道:“叔父又不是司命之神,怎知你自己一定会死!”
崔佑民唇边笑意加深,又摸了摸她的头,“是啊,生关死劫,孰能预补?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会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救不回来。”
“但心中总存一念,万一呢,万一还能救,万一犹可活,生命仅有一次,你我凡俗之辈,根本没办法窥见未来到底会怎么发展。”
“若因一念之差,铸成憾事,恐怕会因此悔恨一生。横竖皆是苦,又为何要这么容易轻言弃舍呢?”
“更何况”,崔佑民将那株绿意盎然的草药递到小崔令颜手中,“小舒迟自己都还没放弃,我等旁人,又怎么能替他人之命做决断呢?”
睡梦之外,崔令颜的眼角盈出一滴泪珠,顺着脸颊的弧线滑落。
这可把一醒来就发现女主趴在自己床边睡觉但自己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秋楚楚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看到崔令颜后的第一反应是拉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衣服还在不在。
776突然冒出,【宿主你在干什么?】
秋楚楚尴尬地收回手,有些难以启齿自己刚刚心中所想,转移话题道:【额,女主为什么趴在我床上,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昨晚好像打算出门来着?】
提到这个,776就来劲了,【宿主,女主的正面目终于暴露了!】
秋楚楚发愣,【什么意思?】
【宿主昨晚突然昏倒在地,就是女主袭击的】776狠狠道,【女主肯定发现我们的目的了,得早做准备】
秋楚楚不是很相信,【崔姐姐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怎么可能......】
776:......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昨天可一个人把你拖回床上呢。
776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跟你才是一条船上的,你信女主都不信我?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秋楚楚一向耳根子软,听完不免有些动摇。
这时,崔令颜才悠悠转醒。
秋楚楚的脸上丝毫藏不住事,崔令颜刚抬头对上视线,就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
“楚楚,你醒啦?”崔令颜起身,不着痕迹地退离秋楚楚的床边一步,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我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并不是有意占你床一隅的。”
秋楚楚望见女主眼下淡淡的青痕,有些心疼,“崔姐姐怎么没回自己床上眠?”
崔令颜连忙温言解释道:“我昨夜回屋,远远望见门帘敞开,走近一看,发现楚楚你不知为何卧倒在门首,人事不省,亦无法应答,便只能勉力将你挪回床上安置。”
“白鸢近日劳累,我不忍再添她负累,所以便只能……”崔令颜面露难色,“却不曾想竟然就这样昏睡了过去,真是失礼了。”
说完,崔令颜像是为了表达歉意,拿起秋楚楚枕边的那只香囊,柔声细语,向她解释道:“这个内置香药是我亲自调配的安睡香,效果不比药馆的差,香囊是我前几日在集市上偶得,针脚略微粗陋,若你不嫌弃,我改日亲自再为你缝制一个。”
这一套下来,秋楚楚已经震惊地嘴都合不拢了。
不知为何,776虽然没有大脑,但是却莫名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结果也不出它所料——
秋楚楚在内心大叫:【776!你这个阴险小人,居然离间我和崔姐姐的感情!】
776:……真是一点都带不动。
秋楚楚兴高采烈地收下香囊,感动道:【崔姐姐要是真的袭击我,怎么可能还那么照顾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776还是不肯死心:【有没有可能她是故意的,这完全就是苦肉计,再说了我有什么理由离间你们】
秋楚楚反驳道:【你离间的次数还少吗,肯定是怕我攻略女主不成功,就故意挑拨离间,想让我讨厌女主从而选择攻略男主,好好做任务】
776: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脑中的声音终于消停,秋楚楚正想好好感谢女主一番,嘴角的笑容刚扬起,就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
白鸢站在门外,道:“少夫人,锦常公主唤你过去找她。”
回到家以后越来越懒了……一直拖着不肯写,差点又没赶上呜呜呜呜呜呜呜,原谅我原谅我,还有,末点比收藏多我真的会伤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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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