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江上吹了会风就准备回去睡午觉了。午后的江面十分平静。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也不会惊扰到过路人。
为了避人耳目,陈如云和薛怀卿一直都是同吃同住。陈如云习惯性地睡内侧,午后静谧的时间很适合睡觉。尤其她在船上的睡眠质量很好,虽然薛怀卿睡不着,但是他躺着的话晕船的症状会好很多。
陈如云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总会在无意识间把手搭在薛怀卿的身上,渐渐地他也早就习惯了。
屋里很暖和,把江面上的寒风都挡在外面。陈如云睡得很舒服,尤其是大哭一场以后心中的郁结也打开了。她抱着旁边人的胳膊,把整个脑袋埋在被子里。睡得分外香甜。
薛怀卿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弯了嘴角。随后没多久也有了睡意。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到很难察觉的呼吸声。外面的波浪与风声都与他们无关,此时此刻他们只需要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薛怀珉一行人也在悄无声息中接近了这艘船,陆商不过一个下人还轮不到他安排自己。他当初同意分开走不过是那边有生意要谈。
薛怀珉只想要薛怀卿永远消失。从前他无法与自己的弟弟比肩,现在人都傻了他终于不再被压一头。
这里就快要到泾城地界了,如果让薛怀卿在泾城上了码头他就没机会了。
他想要取代薛怀卿,然后娶李明珠得到李家的助力。若他是薛怀卿何愁没有一展宏图的机会,这一切都是薛怀卿害的。他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陆商在江面上看到迎面而来的薛怀珉,脸色有点不好。这大少爷是铁了心的要跟他作对。
他急忙走到甲板的边缘陪笑:“大少爷和李小姐怎么来了?”
薛怀珉只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就要登船。李明珠紧随其后,还是那副张扬的大小姐样子。她一贯是不愿意吃一点苦的,薛怀珉也基本上都由着她来。
陆商根本就拦不住,他刚想找人去禀报陈如云和薛怀卿的。还没来得及把人招来,江面上就狂风四起。水面上的浪越来越大,连天气也瞬间阴了下来。
这天看着恐怕要下大雨。
在陆商的陪笑间两人已经登船了,他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赶紧安排住处。
房间里正在睡觉的薛怀卿和陈如云也被刚才一个大浪给摇醒了,甚至因为床身的摇晃两人还在床上滚到了船壁上。醒来的时候两人刚好抱作一团。陈如云撑着身子想起身,结果船身不稳她又刚睡醒。一下又扑到薛怀卿的胸膛,瞬间男性气息扑到她的鼻尖。
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折腾了好一会才坐稳。陈如云看了看天,跟薛怀卿一起出船舱看看情况。结果一出来就看见两个瘟神,还有后面陪笑的陆商。陈如云感觉陆商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李明珠一向骄横跋扈惯了,她看中了薛怀卿和陈如云的房间。指着那间屋子跟陆商说:“我就要住那间屋子。”
薛怀卿本来就晕船,刚才几个浪打过来让本就虚弱的薛怀卿雪上加霜,脸色白得跟抹了粉一样。此时就更加没有战斗力了。
他在有外人的时候都喜欢缩在陈如云的身后,看起来好像是害怕生人,所以陈如云在这种时候都不得不站出来。
“李,明珠?是吧。别人住过的屋子你也要住吗?李小姐竟然喜欢跟别人抢房间?你住着别人住过的房间心里真的不会不舒服?”
李明珠的脸气的红一阵白一阵,那叫一个五彩斑斓。陆商都快要在后面给他竖大拇指了,李明珠最受不了这个。
“你!谁要你们住过的破屋子!我要住个新的!”
陈如云在看着她都快要气炸的模样笑得不行,在几个人的身后喊:“陆掌柜一定要给李小姐找个很新的屋子哦!”
风一直都没有要停的意思,江面看起来一时半会不会平静了。薛怀卿也隐忍到了极致,猛地冲向甲板边缘开始狂吐。可是他又没有吃多少东西根本吐不出来。
陈如云看着就难受,连忙从屋子里拿出来一个橘子剥了,把橘子皮递给他。
他拿着橘子皮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才终于好受了一些。天空开始滴雨点,陈如云连忙把薛怀卿搀扶到房间里,关紧门窗。
薛怀卿躺在床榻上难受地皱着眉头。很快风雨就侵袭了江面。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门窗上,让屋子里的人连门都出不去。
晚饭是下人送来的,送饭的那人拎着饭盒连伞都没有。浑身湿透着把手中的饭盒递给陈如云,她想把人喊住递把伞都没来得及,那人转身就跑进了雨幕中。
饭盒很严实没有进水,里面的饭菜也都是热的。薛怀卿起身囫囵扒了两口就不吃了。
陈如云看着他这么难受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尽量让他躺得舒服些。
雨一直下到了半夜,薛怀卿半夜起床的时候陈如云正睡得熟。他轻手轻脚地下榻,临走还不忘检查了一下门窗这才放心地离开。
陆商早就在船的尾部等着了。薛怀卿避开耳目直奔陆商的位置。
“少爷。”
薛怀卿此时眼神清明,一身气度不凡。即使穿着普通的衣衫也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等到了泾城,先不要回薛家。你就把我回来的消息放出来。当年害我的人还没有揪出来,我心难安。”
陆商恭敬地答:“是。”
当年薛怀卿出远门身边带的都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人,他猜不出来到底是谁要害自己。后来被人害的滚落山崖伤了脑子,近来才恢复了神智。
这事情说起来都搁置了好几年了,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查到一些线索。但是总归薛家不安全,他现在若是回去了有的是明枪暗箭。问题是他此时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陈如云和一个儿子。如果那些人知道的话肯定会对他们不利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就让陆商先回去了。他想一个人在这里透透气,这几日晕船反胃连精神头都不是很好。陈如云对他也是尽心尽力,他都看在眼里。有的时候薛怀卿真的很愧疚,总感觉自己亏欠了妻儿。
他没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反而一直都在颠沛流离。薛怀卿经常在心里告诫自己,不管发生什么,陈如云始终是自己的妻子。少年人对待感情总是纯粹的,谁对他好薛怀卿都看在眼里。
因为船一直在微微地摇晃,他又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趴在栏杆上干呕。
身后一个黑影慢慢地靠近,薛怀卿的注意力都在难受的身体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人。
微弱的月光被云层挡了大半,这样的夜晚注定不会太平静。薛怀卿吐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那人身上有些功夫在,他一时间挣脱不开。而且这感觉,不是薛怀珉又是谁?他竟然急得都开始自己动手了吗?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薛怀卿这几天都很虚弱,两人扭打间竟然离船边越来越近了。薛怀珉一个发狠就把薛怀卿推入了江中,甚至还拿过旁边的杆子阻止他上船。
他一边用杆子戳下面的薛怀卿,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去死吧,从此以后这世间没有你薛怀卿,只有我薛怀珉。”
薛怀卿根本就不会游泳,他努力的想用手扣住船体,但是一靠近就被那竹竿阻拦。他的口鼻也呛了不少的水。
陈如云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她的直觉让陈如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用手在旁边摸了摸也只摸到温热的塌。好在,离开的不久。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了一个缝,她被那细小的江风吹了一下,感觉到一阵心悸。
“薛怀卿,薛怀卿你在哪?”
这么晚了她的心有点慌张,听着那“呜呜”的风声感觉心中难以平静,只好起身往门外走去。出了门也只能听到江面上被风吹起的波浪声,她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神经质呢?可是薛怀卿这么晚了能出去干嘛?她最终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准备四处找找。
“薛怀卿——”
“薛怀卿——”
听见声音的薛怀珉最后看了一眼水里,江面已经看不到什么了,于是他放下竹竿就走了。他觉得陈如云永远都找不到薛怀卿了。
陈如云都快要把船上的人都喊起来了,但还是没看到薛怀卿。她有点担心,陈如云又看了看不太平静的江面,想到那个可能性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她沿着船身从船头走到船尾,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她无助的站在船尾叫喊,希望能找到他。可是没有回应,就好像是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人已经穿着衣服走了出来,薛怀珉就冷漠地站在人群后一言不发。
突然一个浪打过来,陈如云好像看到江面上飘着一个黑黑的东西,然后动荡不安的水面又把那个黑色的东西往水面上送了送。
陈如云看清楚之后捂住嘴,吓得说不出来话。那是薛怀卿的衣服。
她再也顾不上别的,迅速地回过神来喊人拿来了绳子。可是没有人愿意下水,他们都怕死。
陈如云把那绳子交给陆商,嘱咐他把上面看好了,等会把他们拉上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好在她以前学过游泳,虽然游得一般但好歹能救急。可她跳下来的一瞬间就后悔了,这江水冷的她直打颤,浸了水的衣服也变得很沉。江水跟游泳池大不一样,她适应了一下才敢试探着往薛怀卿的方向走。
“薛怀卿!”
她躲过一个小浪,把薛怀卿的上半身抱住。可是他现在整个人都处在昏迷的状态,根本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