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宫此刻阖宫寂静,皇后已经被禁足多日。
宫门前的宫女太监们不敢互相窃窃私语,因为前日就有一宫女因多嘴谈及皇后受斥责之事被大宫女喜珠惩罚。
殿外寂静一片,殿内同样也很安静。
喜珠跟盼福守在皇后娘娘身边,她们心中既焦急又无奈,皇后娘娘自被禁足后成日都很安静,皇后娘娘似乎并没有要去向圣上求和的意思。
喜珠曾悄悄托人去探过德清公公的口风,但德清公公根本不敢给她回信。
今日喜珠的心情更加低落,外间有关皇后娘娘的传闻越来越多了。
喜珠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皇后娘娘,外间都在谈及您有意包庇少爷之事,娘娘,现在该如何是好?”
宋沐晚这几日又何尝不是在想外间会有哪些传闻,她该怎么解决?
宋沐晚知道这种事情传出去将会大大折损她这个中宫皇后的威信。
萧彻作为帝王,作为她的夫君,他不会主动向外宣扬她涉嫌包庇之事,甚至会有意隐瞒不宣,
他肯庇护她这不是因为他对她有情,而是因为这种事情宣扬出去会让他这个帝王面上无光。
萧彻不会宣扬这件事,她宋沐晚也不会宣扬这件事,可是如今这件事却闹得沸沸扬扬,谁有那个本事越过她和萧彻将这件事透露出去?
这个欲置她宋沐晚于风口浪尖上的人自然是白舒宜。
白舒宜痛失亲妹,她有足够的理由发泄她内心的痛苦,
萧彻就算知道了是白舒宜透露风声也不会责怪她。
宋沐晚知道萧彻不会帮她,现在她能倚靠的只能是自己,她必须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宋琛犯事后将痕迹消灭得彻底,现在唯一一个能证明她清白的人就是宋夫人。
宋沐晚看向喜珠:“圣上现在要如何处置宋琛?”
喜珠犹豫了会,尽管宋琛跟皇后娘娘自小并不亲近,但归根到底还是亲姐弟,喜珠有些不忍心。
一旁的盼福替喜珠姐姐回答了问题:“皇后娘娘,圣上判处斩立决。”
“何日?”
盼福道:“三日后。”
宋沐晚知道了准确的时间后,她附在喜珠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喜珠面露异色,而后悄然退下。
外间宫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太监德清迎面走来,喜珠伏地,
宋沐晚也被盼福搀着走了出来,太监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尖细:“皇后娘娘,接旨。”
宋沐晚借着盼福的力跪下接旨。
“宋琛于三日后午时问斩,届时皇后前往观斩。”
尖细的声音响亮得很,宋沐晚听得很清楚,
萧彻要她亲自前去观斩,亲自观看她宋府唯一男丁被斩的场景。
宋沐晚神色平静地接过旨意,太监德清望着皇后娘娘跪地时的古怪模样,心下感慨万千,纵是眼前这位位至皇后,当不得帝王心意时,也会状况惨然。
德清终究还是对皇后娘娘有着好感,临走前他特意提醒了一句:“皇后娘娘,这几日圣上忧思甚多,睡眠不安,您也不要怨圣上不来看您。”
这言外之意就是您不要怨圣上,您要体谅圣上,您应当放下身段去向圣上请罪。
等到院内众人散去,
宋沐晚揉着膝盖借着盼福的力起身,方才她一直用一种别扭的姿势跪在地上,现在骤然起身,腿部大片发麻。
宋沐晚知道德清公公是在好意提点她,萧彻是圣上,既然他下令要她禁足,那他便不会来看她,
可是即使被禁足,她宋沐晚也不能对圣上有丝毫怨言,相反,她要主动低下头去请求宽恕,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宋沐晚到底还是将德清公公的话听了进去,萧彻是帝王,帝王可以冷落她,但她却不能冷落帝王,哪怕她是帝王妻。
宋沐晚本来不打算制香,但是思及萧彻习惯了她亲手制的香,她还是研磨起了香料,她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在向萧彻低头示好。
如果如今她的父亲还在,宋将军还在的话,宋沐晚可以倚靠强大的母家稳坐皇后之位,
可是她的父亲早已离世,如今宋琛又闹出激起民愤之事,她这个皇后的位置很难坐稳,如果她要是在此刻再失去了萧彻的信任,那她在这个宫里的生活将举步维艰。
宋沐晚用手捣着花汁,盼福在一旁帮忙,这时候喜珠从外间走了进来,宋沐晚抬头看着喜珠,喜珠向着宋沐晚颌首点头,示意自己办好了宋沐晚交代的事情。
宋沐晚让四周的人退下,而后唤喜珠上前,她再三嘱咐:“决不能让那个替身在宋夫人面前露出马脚。”
喜珠郑重点头,她当然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她不会搞砸的。
宋沐晚交代好了事情,而后才让喜珠退下。
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宋沐晚舒展着发酸的手指,脑袋中的思绪一刻未断,她知道宋夫人现在是唯一一个能够证明她清白的人,
可是宋夫人不会在她儿子死了的情况下为她作证,所以“宋琛”必须要活着,
不过那个“宋琛”是不是原本的宋琛并不重要,只要宋夫人相信她的儿子是活着的就足够了。
烛火摇曳,蜡油积攒了厚厚一层,
宋沐晚一直安静地在捣弄着手下的香料,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捣弄过了,宋沐晚如今生疏了许多,
而且当她努力地再三辨别这个香料的气味时,她总觉得这个味道跟之前做得不大一样,
她翻出了之前使用的原料,和有关剂量的说明,而后又照着做了一遍,但制出的香料始终跟之前的气味不一样。
宋沐晚试了几遍,发现确实无法复刻之前的香料,而后她便放弃了,
仔细想想,这也正常,很少有东西能够一成不变的。
宋沐晚唤来了盼福跟喜珠,让她们二人将半成品先收起来,等到来日晾晒好后再呈去乾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