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京华 第1章 山谷

“怎么样，找到了吗？”

“楚教授，这次波及到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找回来了。”伴随着哗哗的翻页声，有人回答道，“还有一个人，她的情况比较麻烦……”

先前那道声音又响起来：“我看看，唔，穆亭晚，十八岁，就读于A大化学系。是今年的新生？”

“对。她当初来报到的时候是一个人来的，确实少见，班主任对她印象很深。”

“一个人来？那现在呢，联系上她父母了吗？”

穆亭晚有些无语凝噎，琢磨着他们可能是光顾着看资料去了，没注意到通讯已经联通，才这么旁若无人地蛐蛐她。正好他们的话题落到了她身上，她索性接过话头：“联系上也没用。恭喜你们，没人找你们麻烦。不如注意一下我本人呢？”

那头的声响顿了一瞬，显然是听见了她的声音，随后那位“楚教授”的声音又响起：“是穆同学吗？”

“是我。”穆亭晚简短地答道，然后问，“所以，谁来给我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她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有半天了，从清晨到正午左右，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山谷，或许曾是某位世外高人的隐居之所，还留存着几个摇摇欲坠的危房。穆亭晚稍微收拾了一下，算是暂时的落脚点。

这段时间她在附近转过几圈，但没有走得太远，因为她对穿越技术不甚了解，不知道空间条件会不会有所影响。

在21世纪末，穿越不仅被证明真的存在，还作为一项技术，为人所掌控。因为出现的时间不长，而且是从民间兴起，管控措施还没完善起来，所以多少有些泛滥的趋势，国内国外都有不少追捧者。

不过目前为止，还只在实验室阶段，和普通人的生活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那帮草台班子不捅娄子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某实验室磁场意外泄漏，扭曲了一小片时空，将那一带的人们送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这事也不是头一回，“救灾”都能直接走完整的流程了，好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出现危及性命的恶**件。

显然，穆亭晚就是倒霉蛋之一，而且听起来，她似乎格外倒霉，是这一批里最后一个被定位到的。

她这话一问出口，令人尴尬的沉默却弥漫开来，穆亭晚等了一会儿没见下文，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你别告诉我回不去了。”

“那倒不至于。”这次倒是应得快，不过也就这么一句中气十足，随后又低下去，“就是，嗯，需要你自行配合一下……”

穆亭晚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见楚教授叹了口气，道：“我来说吧，根据仪器显示，你现在身处一千多年前的祤朝，地点大约是在祤朝北方边陲。那个地方磁场紊乱，没办法精准定位。”

“所以你得去一趟祤朝的京城，那里有时空缝隙，可以穿越回来。当然，当然，我们知道这给你添麻烦了，你放心，等你回来，有关部门会给你做出合适的赔偿。”

穆亭晚一下抓住了重点：“边陲？京城？那我得走多长的路？”

那头干笑了两声，说：“大概……一千多……公里。”

穆亭晚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开玩笑吧？我现在可是堪称一穷二白，你让我跑那么远？”

“关于这个事，我们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不过你的人身安全我们还是可以保证的，这一点你放心。另外，为保证穿越者正常生活需求，我们也可以提供一定的技术支持。”先前那个学生似的声音连忙安抚，“确实是意外情况，还请同学理解一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穆亭晚只能无奈地叹气。她心里明白，为难他们其实没什么意义，一来没法解决问题，二来罪魁祸首的确不是他们。

穿越技术刚刚起步，事故频发，为此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应急部门，也就是现在正和她说话的人。这部门全名很长，很绕口，但因其总在穿越者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及时出现，还用着可以精准向某个具体的人单独传讯的量子时空通讯技术，莫名与几十年前风靡的“系统”设定极其相似，被人民群众亲切地称呼为系统部。

系统大人上了编制，也得低头，他们可没有威风八面下达任务的权利，而是在茫茫时光，大千世界里到处捞人，属于善后部门，也确实辛苦。

穆亭晚一口恶气无处发，只得接受现实，但她还有个问题：“你们可以联系到我，那要是我想找你们，该怎么做？”

“既然已经定位到你了，联系就不会轻易断掉。而且这边可以实时监测你的身体状况，反馈为警报值。只是通讯功能耗能大，一般都处于休眠状态，但我们也会定期开启，确认你的情况。所以一般来说，你应该不会需要主动联系我们。”

穆亭晚懒得理会他的太极，坚持道：“那要是确实遇到很紧急的情况呢？”

或许是意识到她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傻瓜，对面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了：“那你先选择一个随身物品吧。除了你本人以外，你带过去的现代产品的磁场也是与古时空差别很大的存在，我将它也扫描入监测系统。如果真有什么突发情况，就毁掉它，系统会自动将你这边列为最高档待处理事务，有专人负责。”

那声音顿了顿，强调道：“但这个方案牵涉很广，人力物力都调动不少，一般是卷入战争的穿越者才会动用，不告诉你们，也是怕有人胡乱浪费资源。你开口问了，那跟你说明也行，只是千万记得，慎用。”

穆亭晚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想起来他们看不见，说道：“明白。”

她只是想搞清楚状况，以防万一，真遇上事儿了也不至于两眼一摸瞎。用不用得上另说，总归得知道这保底的手段。

穆亭晚低头看了看自己。

现代那边刚刚入秋，天气转凉，她穿了一件棉质长裙，虽然不像牛仔裤或者羽绒服那样扎眼，也毕竟和古人八竿子打不着，等她找到人迹，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换掉它。

除此之外……

穆亭晚只是出来吃个晚饭，如今刷脸这么方便，她连手机都没带，平白遭这飞来横祸，全身上下也找不出几件可以随时带着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说：“用这个吧，这条手链。”

穆亭晚腕上戴着一条红绳，系着个小小的金花生，她自小带着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绳圈已经太小，若要取下，必然是只能剪断了。

那边应了声好，然后便是一阵安静。

穆亭晚猜测他们是去捣鼓机器了。她靠着残破的门框坐下，一边耐心等着，一边伸手取了皮筋，将原先的高马尾打散，重新扎了个松松的发型。

“我们这边只能看到你的大致方位，具体的还是得你自己摸索，你现在有什么困难吗？”不多时，那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穆亭晚有些懒得动弹，但再拖延下去，神仙也难办，她揉揉眼睛，半死不活地说：“暂时没有。我现在还没见到活的古人，先前不敢走远，等我看看这山谷外头是什么情况再说吧。”

“好，那等晚上我们再联系你，自己小心。”

不知他们是没听出她的悲郁，还是在装聋作哑，总之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她的“系统”就直接下线了，甚至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穆亭晚：“……”

真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