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珀看到杂乱成堆的书籍,无声叹息,径自坐了下来,一本一本去挑。
《天机缘由录》《开山誊抄本》《天机灵泽论》……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碧玉青石笔究竟算不算遵从了他的命令,只觉痛苦非常,躯体弱小至此,连小小驭笔术法都控制不好。
阁守见他认命挑书,手握戒尺点头离去。
斩珀懒得再去分辨这些典籍,随手翻看起来。
许是这些典籍年代久远,不像《天机秘闻》《天机传》般有章有序。
其中字句杂乱非常,甚至能看出抄录之人笔法迥然,仿佛这些册子,仅仅在谁的催促下,偶得只言片语,才写进了典籍之中,待纸页厚实,编纂成册。
他手中这本《天机杂序》,上句还道:“子见斗者,谓之天象喉舌。”
下句就言:“游太虚,见九星悬朗,喜。”
不仅不在同一时日,连录写的笔锋都迥然不同。
斩珀捧着书,坐在书堆里,斩珀一页一页翻过,在残章断篇之中忘却了时辰。
他视线只有这些书册中散乱的句子,连光线昏暗都没法顾及。
心中隐约升起的猜测,渐渐在这些最初古本藏书之中,完善了错漏。
书册抄录时日越久,书中越是断章残句。偶尔几页著述的内容,竟然不成句子,孤孤单单列了“阳明、玄冥、九级”三词,前言不搭后语,晦涩难懂。
斩珀感觉这不像他记忆中唠唠叨叨的仙笔,喋喋不休叫人记录的模样。
更像是它困于某处,神志不稳,好不容易清醒几次,才能凄楚可怜的念叨几句,被抄录者记录下来。
霎时,斩珀心中对仙笔的嗔怪,变为了对本命法器的担忧。
那可是他走遍三千世界,好不容易凝聚神魂的神机笔。
他惨遭李凝铁十方剑毙命不说,法器与他神魂相牵,沾染了他的命脉鲜血,必然呈天一书道尽真伪后,也是伤势惨重。
斩珀在蕴典阁幽暗灯火之下,忍不住心中剧痛。
他抬手在腰侧锦囊一摸,没能摸到碧玉青石笔,倒是摸到了三枚冰凉铜钱。
斩珀拿出钱币,无奈一笑。
他都忘了自己驭笔失败,碧玉青石笔落在书上,赖着没取了。
昏黄灯火之下,三枚铜钱“呈天之鉴”四字泛光,斩珀将它们往地面掷转起来,在清泠铮铮声里,得了六次阴阳。
是个困卦。
泽水困兑,卦出**,出入不得,孤立无援,乃是困兽之卦!
斩珀盯着这铜钱花字,心中猜测与卦象不谋而合。
恐怕仙笔已在某处无力挣脱,也无灵力灵器助它修复,所以才得这方困卦,苟延残喘。这蕴典阁的录述,更像是它聊以絮絮叨叨,排遣寂寞罢了。
他的神机仙笔,最气没人搭理回应,脾气骄纵,能因他一声拒绝,挥墨三天三夜书满瑿玉山溪水天际,扰得灵兽群鸟飞啄来驱。
如今能在断章残句之中,被人抄录出浩渺如海的典籍,也不知骄纵如它,到底是困了百年?千年?亦或是万年之久……
“斩珀,怎的在此,叫我好找!”
川菱一声轻呼,将斩珀从千百年回忆之中唤醒。
他抬手擦了擦困倦疲惫的眼眸,收起掌心铜钱,说道:“师姐,我等你时无事翻书,把这些典籍给弄落下来,阁守叫我把它们全都放回去,就顺便看了看。”
斩珀站起来,瞧见外面天色不早,“已是子时三刻了?”
“我来得早些罢了……”
川菱看了看三人高的空书架,还有一地杂乱典籍。
瘦小的斩珀,身着白衫站于书堆中,还没垒起来的书堆高。
她骤然伸手将斩珀抓起来站稳了,也不知冲谁发火道:“你怎么总被人欺负!”
斩珀一双眼眸在昏黄灯火下扑闪扑闪,何其无辜。
欺负?阁守吗?
也不是他被人欺负,而是驭笔失败,还不想做功课罢了。
斩珀悄无声息,川菱看得又气又心疼,片刻,她抬手就将这些零零碎碎的典藏,浮空飘起,按空差缺,归还原位。
厚厚一摞书籍,在川菱手中不过瞬息,稳稳塞满了书架。
“多谢师姐,不过……”斩珀仰头看了看书架。
“不过什么?以后再有这事,直接唤我帮你,你是我师弟,我当护你才是。”
川菱说得恨铁不成钢,又摸出一串玲珑珠,“这珠子忘记给你了,它本就是与我相连的灵物,脆弱非常,一摔就灵,我必速来。”
斩珀摸了摸冰凉如水的珠子,心口泛起暖意。
重活一世,除了娘亲,便是师姐疼他。
“不过……”他笑得天真,声音软软的再次说道:“师姐,我是说,有些典籍放倒了,待会阁守会骂我。”
小小孩童,无辜可怜。
川菱眉毛一挑,又是一挥,敷衍放倒的书籍端正列起,“这样行了吧?”
“还得分门别类、术法典学不能胡乱摆放,你看上面那册卷一,应该在最右……”
“啰嗦!”川菱打断斩珀的指指点点,“阁守敢骂你,你叫他找我便是!”
她一脸给斩珀撑腰的嚣张气焰,听得斩珀笑着点头。
虽然这蕴典阁散乱典籍未能恢复原样,既然师姐发话,阁守骂就骂了,斩珀必然不还口。
月挂阁檐,斩珀随川菱出了蕴典阁,守在门口打瞌睡的中年修士早已不在,天人山的夜晚亦是一片澄澈幽蓝,月光盖过了星河之象。
川菱合上蕴典阁大门,低声说道:“今日我与云长老阻止了姓薛的罚你,过几日他肯定要拿你把柄。这薛昆锐乃是监礼殿纪事司长老,护佑山门,修为了得,早年与师父行走人间,闹出了不少事故,他与我们呈天殿、传音殿皆是不对付。”
陈年旧事,冻出了薛昆锐一脸凶狠的不近人情。
川菱并未细说,只是皱着眉头道:“晚些我去见师父,必定如实将薛昆锐在演武台欺负你的事告诉他!”
言罢,她仔细端详着斩珀神色,等着小师弟赶紧告状委屈。
斩珀却道:“哦。”
川菱瞪大眼睛,惊讶道:“你哦什么?”
“今日是我摔倒,不小心碰碎了玲珑珠,本不想叨扰师姐的。”
斩珀说得真心实意,薛昆锐区区一介武修,如何凶狠残忍,他也无所畏惧,还说得头头是道:“薛长老不过是教导心切,再是凶狠,也不敢把我一个入门弟子当众如何。”
川菱怪他懂事,笑着骂他,“老气横秋!”
“你倒是心善为他开解,只怕薛昆锐丝毫不会领情,还要叫你去那风雪台遭受折磨,挥刀万次才肯放你。”
师姐骄纵跋扈的威胁,没等得到斩珀惊吓恐慌,只得了斩珀一句:“多谢师姐担心。”
心中却想,挥刀万次何难?无非是强身健体,助他修仙罢了。
川菱盯着自家师弟,眼见他真情实意,半分要告状的意思都没有。
她顿时俊眉轻挑,语气尽是欣赏。
“师父说你省事,还果真省事。可我如此中意你,还等着你入我们呈天殿与我当牛做马,绝不能被薛昆锐给糟蹋了。”
“虽然我身无要职,但我擅长御兽、幻化、疾步、凌空,你想学什么?我今日便先教你,叫你有些术法防身。”
师姐魄力容不得斩珀不从。斩珀见川菱眼神执着模样,确实不好推拒。
于是,他想了想方才失败的小术法,取出碧玉青石笔,开口就说:“我想学驭笔术,最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此笔任我驱使。”
川菱等着他狮子大开口,结果等来了一个入门小术法。
她眉眼狠厉,视线扫过斩珀手持的碧玉青石笔,“又是为了这花架子破笔,你是书生转世吗?修仙都不忘了驭笔。”
斩珀不答,一双眼眸期待无比。
川菱拿他无法,皱着眉去摸自己的锦囊,几番挣扎,扔给他一本《凌空法诀》。
“不就是驭笔?先学这凌空法诀,腾云驾雾,轻而易举!”
斩珀捧着书,说谢也不是,不说谢也不是。
他仅仅想将笔飞起来的小术法而已,川菱出手大方,立刻要教他学一学怎么把自己给飞起来!
斩珀怀疑,川菱本就没有驭笔法子,觉得凌空之术便于跑路,能够保命,强行塞给他罢了。
面对师姐盛情如此,斩珀只好装模作样翻开,去重温一下入门法诀。
看书中浅显术法过于无趣,斩珀不缺这些诀窍,只缺充沛的灵力。
他志不在凌空,视线扫过术法亦然走马观花,却仍记得一件事,状似无意般问道:
“师姐,这凌空法诀也是天机子创的吗?”
“是吧?”川菱语焉不详,还急切问道:“你翻书这么快,看得懂吗?”
这又有什么看不懂的?
斩珀手速略慢下来,稳住其中一页,又问:“我见那蕴典阁中天机子典籍功法,浩如烟海,又都是谁抄录的?”
“自是呈天殿的前辈们抄录。”
川菱答了等于没答,依然关心师弟的凌空,“这页讲述凌空法诀汇灵于丹田,你一直未翻,是不是不懂凝气于四肢……”
斩珀赶紧打断川菱的教学**,继续追问:“又是呈天殿哪位前辈,如今身在何处?”
“怎么不听我教?尽关心这等闲事。”
川菱眉头一皱,十分不满,反问道:“你小小年纪,问这些作甚,能亲笔传抄天机子典籍之人,必定已登大宝,得道成仙去了。”
“可是——”斩珀急切想知,万一那人仍在呈天殿呢?
他还没能顺利问出声,星罗密布的天空骤然泛起青光。
“不好,天机召令!”
川菱转身就跑,仿佛此事格外紧急。
斩珀听闻天机二字,顿时警觉,赶紧追上去,“师姐,我也去。”
漆黑夜色朗朗星空,斩珀还没追上川菱身影,忽然整个人定在原地,猛然转向,见到了来时的天人山长廊。
他惊疑之时,随风传来川菱烦恼斥责,“去什么去,给我回去睡觉!”
青竹峰师姐如此蛮横骄纵,斩珀毫无办法,他口不能言,双脚自行循着天人山大殿长廊行走起来,显然川菱将御兽术法用在了他的身上,要引他回去睡觉。
这备受控制的感觉,斩珀极为排斥。
更何况他返回传音殿厢房的方向,恰好与青光大绽的呈天殿背道而驰,他仅能见到眼前一方天空被青影照得透亮,这影影幢幢的景象,像极了当初连竹乘鹤降临斩府。
斩珀愈发想要去看看,呈天殿发生了什么,偏偏双腿不听使唤,顺着长廊一路小跑。
骤然,他猛猛的拐了个弯,往草丛里一蹲。
斩珀还未回神,就见长廊灯光锃亮,有两人持灯前行。
“呈天殿又出谶言了?”
“未必。这青光你我见得不少,可上次天机谶言传出来的时候还是上次。”
两人语焉不详,对这漫山的青色幽光,熟视无睹。
待他们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钳制着斩珀的灵力才驱使他继续向前。
斩珀只觉,这术法着实方便,还会躲避巡山,若不是用在他身上更好了。
他眼见自己即将离开蕴典阁长廊,身后青光愈发炽盛,像极了有大事发生。
斩珀身无长物,亦无术法,心中将惯用仙术默了个遍,双脚仍是不停往前,非要将他送回房睡觉不可。
突然,斩珀想起《凌空法诀》腾空之术,他如此瘦弱躯体,恐怕只能用用那些简单法术,凝气于四肢,强行破解这双脚落地才能生效的驱使之法!
斩珀沉寂神魂,引天人山灵气入体,借由微弱灵气汇聚脚尖瞬间,凌空一腾,猛然浮起。
他飘得并不高,堪堪离地而已。
但驱使他的术法,竟然因他腾空,双足再无落地走转之处,结束了川菱施下的控制。
斩珀欣喜非常,果然是他钻研的法诀,最是适合他这般的修士。
他落地之后,趁着躯体之中仍有余力,径直一招,碧玉青石笔顺利从锦囊中脱出,浮在半空,笔头轻垂,稳重的模样,倒有些像神机笔了。
斩珀视线一扫远处青光,抬手一挥,碧玉青石笔霎时响应——
瑿玉落处,笔墨生辉!
一声心中畅快感慨,碧玉青石笔飒爽落下的墨迹清晰,隐隐有了斩珀习得呈天之书的威严。
只可惜,斩珀知晓这些墨迹,狂风一吹便会烟消云散,哪里有他手持仙笔,挥毫泼墨,呈书于天的爽快!
即使碧玉青石笔划出的痕迹虚有其表,也不妨碍斩珀仔细欣赏。
夜空青影辉光淡然,字迹点点散去,映照着远处冰峰之巅的飞檐宝殿尤为显眼。
那应当就是呈天殿。
以卜凶吉,观星推演之所,呈天之鉴,呈天之书,呈天之殿。
竟然俱是与他相关,斩珀却以为巧合罢了。
他正想循着青光,去山巅呈天殿瞧瞧。
没成想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谁?”
斩珀还未回头,就被两个黑衣巡逻弟子给逮住了!
遥遥冰峰掩映的呈天殿没去成,斩珀来了一趟监礼殿。
火光冲天的纪事司,于深夜照得亮堂无比,楼宇门栏皆是阴沉黑色,在灯火照耀之下,透出几分血红。
数十位巡夜弟子怒目站于漆黑的厅堂大院,无数礼教用具安然摆放,等着违反宗门规矩的逆徒,在此受罚。
而今次,是斩珀违规了。
“师兄,传音殿弟子擅闯宵禁,被我们当场拿下!”
“他身处蕴典阁长廊,方才巡逻的师兄弟均说无人,恐怕是有人助他屏气凝神,逃过了搜索!”
两个监礼殿巡逻弟子,禀告得有模有样,肃穆非常。
堂上众多监礼殿长老,或坐或站,在灯火之中居高临下,显得严厉凶狠。
斩珀一一看去,他除了薛昆锐一个都不认识,可惜他丝毫严肃不起来,只因为站在他前方,怒目而视的,正是薛昆锐胆小如鼠的徒弟郭从树。
那日山门一见,斩珀对他惶恐苍白的形色记忆犹新。
此时,郭从树手持长剑,义正言辞道:“师父,请治罪斩珀,再由我们巡山捉拿帮手!”
说得恳切,一心为宗门,斩珀只想退远点,他免得剑脱手,扎着自己。
得了弟子们一言一语的请示,薛昆锐眉目凶狠,沉声呵斥。
“斩珀,天人山宵禁于亥时,你子时还在蕴典阁作甚?”
斩珀挑眉而视,答得理直气壮,“我刚入山门,未曾听说山门宵禁。”
“我今日在蕴典阁学习术法,颇有所得,忘了时辰,子时阁门大关,才记得回去。”
“你——”
“有何所得?”忽然一道尖锐女音,打断了薛昆锐沉寂话语,“学会什么了?给我看看。”
斩珀视线一转,便见薛昆锐脸上疤痕更是狰狞,而提问的女修身穿黑色长老袍子,对斩珀充满好奇,并未理会。
“杜岚初,此时是我审问。”薛昆锐极为不满。
然而那位杜长老,纤指一挽,勾着发梢笑道:“今夜你纪事司问得,我纪牍司就问不得?”
她语气颇为不屑,笃定了要与薛昆锐拿乔,扬声又道:“斩珀,你学了什么与我看看,要是学得好,非但不罚,我还要赏!”
斩珀只觉这薛昆锐得罪之人,并不算少。
他见这位身材高出他许多的武夫,一脸鄙夷,似是觉得杜长老玩笑之言,更像认定了斩珀学不到东西。
有杜岚初一话,如此甚好。斩珀直接取出了自己的碧玉青石笔。
他凌空捏诀,书墨于空——
纪事司里无法纪,入山未曾教宵禁,师徒沆瀣抓弟子,滥用私刑持凶行。
一串墨痕清晰浮现于纪事司火光通明的大堂。
爽朗笑意从貌美的杜长老那儿传来,众多弟子惊疑不定,盯着薛昆锐铁青的脸,大气不吭。
唯独杜岚初肆无忌惮问道:“薛昆锐,你竟然未曾教过他宵禁一事?徐主若是知了,该挨罚的,我不说是谁。”
还能有谁?
斩珀仰视碧玉青石笔,等这书墨于空已经许久许久,他指尖一挑,笔锋再转——
身为长老陷害弟子,首违山规,为老不尊,是为老不修!
斩珀骂得何其痛快,恨不得挥毫执笔,将整个纪事司写满他的畅快评述。
但他还没想好,如何继续骂,护师心切的郭从树猛然跳起来,“这什么术法!你写的什么东西!师父!他骂你!他骂你!”
杜岚初的笑声愈发恣意,薛昆锐的眼眸越发冷厉。
斩珀站于堂下,挨什么罚他都认。
毕竟他说尽心中事,已得偿所愿。
小小弟子怒骂长老必死无疑。
谁知,那双冷厉眼眸,仔仔细细看完了他写下的字迹,薛昆锐长刀一挑,将碧玉青石笔落下的墨痕驱得干干净净。
纪事司半空再无字迹,却响起了比字迹更为漆黑的声音。
“无能之徒牙尖嘴利,是为庸货莽夫。”
薛昆锐手持长刀,刀尖直指斩珀眉心。
他道:“我罚你去风雪台雪地之中挥刀万次,治治你的张狂。”
斩珀就知,这挥刀万次早晚躲不过,不如早受一些更好。
他心中毫无回转之意,站于原地,等着郭从树雀跃的过来伸手擒住他。
“风雪台无天人山灵气蔽体,天寒地冻,你慢慢挥刀,过几日我就来替你收尸……”
郭从树声音句句威胁,就要看眼前小孩如何恐惧求饶。
可他伸手要擒斩珀肩膀,手指还未碰到斩珀分毫,骤然一痛,“啊!”
杜岚初打的。
不过瞬息,高坐堂上的纪牍司长老,已然长裙款款,立于斩珀身侧。
她身材娇小,脾气却傲,伸手抚住斩珀单薄肩膀,维护之意溢于言表,“这般有本领的孩子,死在风雪台不是可惜?我见他有趣,不如来我纪牍司挥刀万次如何?”
薛昆锐声音冷厉,嗤笑道:“你司全是案牍卷章,有何刀刃让他挥万次?”
“你好生严格。”杜岚初娇笑一声,抬手一抓,旁边竖插在纪事司堂前的兵器,陡然飞了一把握于她掌心。
那是一把短刀,刀鞘漆黑泛红,雕刻朴素却泛着堂上泠泠火光,看上去尤为锋利。
“拿着。”杜岚初手掌轻转,抛给斩珀。
这细长刀刃带鞘不过寸长指厚,斩珀伸手一接,竟然差点站立不稳,怀中重量压得他不得不双掌去捧。
幸好没摔着。
杜岚初满意的勾起一笑,冲薛昆锐道:“这把风雪刀,可是你的得意之作,有没有挥过万次,你一查便知。”
“走。”她不等薛昆锐应允,径自领着斩珀,离开了灯火通明的纪事司。
踏出堂门,斩珀手捧短刀,只觉这天人山修士个个脾气古怪有趣,与薛昆锐不对付,那便是与他对付。
夜空之上,已无青光乱绽,月光冷清如水,怕是早过了子时。
“多谢杜长老相助。”斩珀恪守礼节,离得纪事司远了,他才真情实意出声。
然而,沉默了一路的杜岚初并不领情。
“我哪里是帮你?我是为了帮我的好徒弟。”
斩珀仰头看这骄纵长老,还在猜测这“好徒弟”是哪位熟人,却见杜岚初身影一转,带来到了一方灯火通明的院落,俨然不像深夜。
这院子不大,四处透风,堂檐端正写着“话玉”二字,然而,堂中场景狠狠摄住了斩珀心神。
明亮灯火之中,桌上毛笔直立,无人执笔,却奋笔疾书,像是受人驱使,唰唰赶抄着什么。
杜岚初人还未入,传声先至。
“好徒弟,为师帮你捉来了帮手!明日就能见到为师英姿飒爽的风姿了吧?”
堂中一人猛然抬头,脸色惊恐异常,仿若摸鱼被捉。
他赶紧左手捞起一支笔,慌乱站起来大声回应,“在写了在写了,只剩这收尾一页了!”
对了,关于川菱约斩珀擅创宵禁这个。
传音殿:监礼殿已经说过有宵禁了吧。
监礼殿:我们说了(传音殿两个漏网弟子除外)
呈天殿:宵禁?天人山有宵禁???
之前看到一个评论说仙笔“笔笔赖赖”,是的没错,它就是笔笔赖赖,好可爱哈哈哈!
二更评论掉落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