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近来安好?”
秦观言抬眼看去,此人……
不认识。
但好赖身边还有一个被他安排着了解朝堂事的明远。
秦观言微微向后,明远向前附耳告诉秦观言。
声音很小,确保不会被这位大人听到。
“这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鸿胪寺卿萧远大人。”
秦观言看过去,这位萧大人脸盘子圆,看着长得就喜庆。
“承蒙萧大人关爱,近来倒是身子骨不错。”
虽然刚病了一场。
萧远笑起来眼睛都眯起来了,这样的人秦观言是不太想接触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殿之上,最忌行事肆无忌惮,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
“小侯爷啊,听说侯府要为小公子找个老师,这下官家中夫人有一兄弟,初来京城,想找个事做做,不知小侯爷可否……”
秦观言一口茶喝下去,不动声色的回了句:“此事不由我管,萧大人找错人了。”
两人一时沉默了,萧远也没想到这位小侯爷这么不给面子,他可是听说这位小侯爷一向为人和善,谦逊有礼。
秦观言端起茶杯,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默默地喝茶。
官场上,一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这位萧远大人也是分得清的,秦观言这样子明显就是不想与他再继续了,他也不是不知趣的人,这时候自然也知道该走了。
恭敬地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秦观言放下茶杯,咽下口中的一口茶,敲了敲桌案,明远立刻俯下身。
“这是何时的事儿?怎么没人来告知我?”
“……就是您病着的这两天,夫人私底下吩咐几个心腹往几个有名气的大人府上递了帖子,说是宴请几位大人,选出一位能给小少爷做先生的……”
眼瞧着秦观言抓着桌案的手用的力气越来越大,青筋暴起,明远知道已经不能再说了,再说,小侯爷怕是能立马回家,将付玉宰了。
听明远说这些,秦观言只觉得心头火气,烧的他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脸色也是苍白的难看。
明远一看秦观言这幅样子,就知道小侯爷这估计又要病一场,人一着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主子,回去吧,走吧,走吧。”
苍白的手扣住明远的胳臂,似乎是想要起身。
“陛下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这时候秦观言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弯腰行礼,秦观言自然不能搞特殊,强撑着身子弯了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爽朗的笑声率先进到众人耳朵里,紧接着明黄色的龙袍映入眼帘,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静静地等待这位皇帝陛下的发落。
景阳帝一步步走上最尊贵的那个位置,俯视看去,这些所谓的忠臣良将,世间大儒都对他俯首称臣,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众卿不必多礼,都入座吧。”
景阳帝享受完后,才让这些朝臣落座。
秦观言白着张脸,在心里暗骂。
老东西。
景阳帝身边的太监为尊贵的陛下斟满酒,太康帝抿了一口。
“今日是我大燕军队的庆功宴。我大燕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这位景阳帝不知是先皇的第几个儿子了,先皇儿子多,也不是那个都重视的,故而景阳帝在文学上的造诣不高,也因此造成他极为推崇文人,他继位后,整个大燕国,可谓是文风盛行。
景阳帝又说:“端王此次,率我大燕军队一举攻破外族防线,如此战功,理应重赏!”
说完这句话,端王率领麾下大将走进大殿中,这几位都是秦观言见过的。
带头的是端王,后面几个站了一排,走到大殿中央,下跪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高昂,可比一群文臣一起的声音大的多。
景阳帝龙心大悦,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迭声叫着快起快起。
几位将士都落了座,秦观言抬头一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正是宁安与,当即一展笑颜,端起茶杯遥遥的碰杯。
明远:“……”
刚刚那个虚弱的看着马上就能进棺材的人好像只是个幻觉。
这个宁安与……是用什么做的?
再做出一个他来,小侯爷的病就不在话下了!
宁安与一直看着秦观言,嘴角微微翘起,稍微分出一点眼神看到站在秦观言身后的那个小厮,愣了一下。
明远双目炯炯有神,直勾勾的看着宁安与,好像宁安与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明远就这么看着这两个人眉来眼去,估计大殿上皇帝,端王都在说些什么秦观言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父皇,儿臣在军营中结交的这几位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这位宁兄,宁安与,单枪匹马杀入地方阵营,以一抗十,又聪慧过人深谋远虑,多次救儿臣于险境中,总能在危机时刻力挽狂澜,绝对是我大燕未来的顶梁柱之一啊!”
经过端王一番慷慨激昂的夸赞,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这位端王口中的国家栋梁。
国家栋梁本人不慌不忙的起身,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到前面,“臣宁安与参见陛下!”
宁安与生了一副好相貌,几年的军营生活带着边疆凌冽寒风让宁安与的相貌更生的富有男子气概,如果说秦观言十年前见到的宁安与是还未张开清秀少年,那现在的宁安与浑身上下都是独属于大将军的威严。
他往哪一站,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景阳帝一连说了几个好,宁安与这个样子,正是他所欣赏的。
“宁卿今年几何?”
宁安与:“回陛下,臣今年二十有五。”
景阳帝抿了口酒,环视整个大殿,将目光定在秦观言身上,“二十五啊,还真是年轻,朕记得,观言今年二十二了,你与观言相差年岁不大,可与观言说得上话。”
秦观言神色一僵,景阳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也算是了解这位陛下,这位陛下说什么话都是有他的目的的,绝不会无的放矢,大殿上年轻儿郎不止他一个,跟宁安与年岁差不多的可还有几位皇子,为何专点他一个,秦观言可不信这是巧合。
除非景阳帝知道自己私底下做了什么,他和宁安与相识的事他也知道,他这十年做事低调,连带着整个侯府在朝堂上的存在感都变弱了。
虽然领着虎鳞卫的差事,可他都以身子不好推了,端的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
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景阳帝早就知道他与宁安与相识,那么他会是怎么知道的?侯府安插了棋子?
宁安与也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小侯爷金尊玉贵,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臣不过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恐会说些让小侯爷不愿意听的话,陛下让臣与小侯爷交谈,实在是为难臣了。”
秦观言站起身来,谦逊的说:“宁兄不必妄自菲薄,观言不过是读过几本书,不敢说有多大的学问。”
这话真的是谦虚了,谁不知道,清安长公主在世的时候,请了最好的大儒来教导秦观言,有这样的老师在,秦观言怎么可能只读过几本书。
宁安与小时候在侯府时,也是见过的,秦观言的书房摆满了书,因为和秦观言的关系在,他有幸蹭的几节大儒的课。
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了,摆明了不想扯上关系,景阳帝也不再多说什么,“宁卿战功赫赫,又多次助端王脱困,封五品定远将军。”
宁安与跪下叩头谢恩。
秦观言看着宁安与受赏,心头突然升起疑惑,当年的宁安与和他一样,都是读书人,虽然也有请的师傅教授骑马射箭简单的拳脚功夫,可他们总归都是读书的,以后都可走科举,宁安与当年就算是被永叔抛弃,一样可以考读书科考出人头地,但为何要参军呢?
战场上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科举总比参军要安全些。
再说当初他为何不会京城,有敬安侯府的庇佑,他完全可以平安无虞的长大。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观言走神想来想去,直到景阳帝封赏结束,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就在他神游时,恍惚间听到景阳帝和宁安与对话的声音。
景阳帝:“宁卿年少有为,说来二十五这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有娶亲?”
秦观言:……什么
宁安与:“臣十八就在军营了,军营里到处都是汉子,因此到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秦观言咂摸着十八这个字眼,十八啊,那时候他十五,还想着怎么和那些纨绔公子掏鸟窝呢。
景阳帝:“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朕听闻大理寺卿家中小女聪慧无比,有才女美名……”
“咳咳咳咳咳咳咳!”
秦观言现在想起来,当今陛下,有个很小众的爱好,他喜欢给人做媒。
大理寺卿效忠皇帝,皇帝说一他不说二,皇帝往东他不敢往西,现在这番话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想往宁安与身边安插人!
“咳咳咳!”
秦观言咳得仿佛要死了一样,他一打断,景阳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要先紧着秦观言这位金贵的小侯爷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