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江南 第6章 第 6 章

右相那老东西的字，这种奇丑无比的东西还要，明玉疯了吗？

看到秦观言对这幅字产生了极大的厌恶，明玉解释道:“老东西字不怎么样，但胜在有用，前些年你让我去蜀中办事儿，我结识了一位能人。”

秦观言:“能人？”

明玉:“杜少鸢。”

这个名字勾起了秦观言的回忆，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

上一任工部尚书的独生子，因其父贪污受贿，全家流放至蜀中，曾经京城有名的世家公子，芝兰玉树，才貌双全，最有可能进入前三甲的公子。

只可惜了有个爹，断送了杜少鸢的青云仕途。

秦观言在他家未出事之前，一度想与他结交，可惜这位杜少鸢无意与敬安侯府扯上关系，多次拒绝了秦观言的邀约。

猛的一听杜少鸢的名字，秦观言顿时生了兴趣。

虽然曾经这人多次落了他的面子，但是秦观言还是对他有着浓厚的兴趣。

“说说，他有什么能耐 ？”

明玉回想起这位公子，一阵长吁短叹，“唉，他啊，能够仿写。”

仿写？

秦观言的目光又落回了右相那恶心的字上，眯了眯眼。

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查着右相，但右相身居高位几十年，在京城又是关系网密布，又是个狡猾的老狐狸，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警惕的不行。

行事滴水不漏，做事讲究一个斩草除根，想找到他草菅人命，逼良为娼，滥用私刑的证据很难，如果杜少鸢能够仿写，便可以伪造证据，就算事后被人查出来，靠敬安侯府的势力倒是可以全身而退。

不过……

“此事不急，想扳倒右相不是那么容易的，杜少鸢可以用，但留作后手，要找出实质性的证据来，否则无法服众。”

明玉一脸头疼，挠了挠头，苦恼的说:“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做什么那么麻烦，直接杀了他不行吗？”

秦观言嗤笑一声，“你当这是吃饭吗？那有那么简单，直接杀了他后患无穷，一旦被人查出来可就小命不保了，你这脑子，还是让安之多给你送些核桃吧。”

靠！他又说我笨！

虽然我确实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可是……可是我好歹比明远聪明吧！

用过晚膳后，秦观言挥退身边所有的人，一个人走到书房，四下看过无人后，按下桌上的油灯，书房内的柜子从中间分开，露出隐藏在里面的门。

秦观言提着灯，走进去，地下有十几层台阶，灯光昏暗，秦观言走的很是小心。

侯府内少有人知道，小侯爷秦观言在书房下面开了一个密室，密室里面不放财宝，只放人和秘密。

一间间牢房里关押着不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看见秦观言进来，一个个把自己缩成一团，往牢房的角落去躲。

咔嚓——

脚下似乎踩了什么东西，秦观言停了一下，低下头去看，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将吃剩的残渣丢出来了吧。

整个密室里只有秦观言手中的那点光亮，凭着这点亮，秦观言进了其中一间牢房，牢房门并没有上锁。

这间里住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头发凌乱，身上穿的也破破烂烂的，看见秦观言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灯笼放到男人身边，在微薄的灯光下，男人看见平日里金贵的小侯爷纡尊降贵蹲下身来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男人混沌的双眼透过凌乱的发丝看清了秦观言现在的样子。

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冷漠的雕像。

“永叔，我看见宁安与了。”

什么，谁！

宁安与……

安与……

再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永叔眼神清明了几许，双手不管不顾的紧紧抓住秦观言的肩，力道很大，只见他嘴唇微颤，双臂颤抖，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两个音来。

安、与……

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多年未曾开口的人再一次说话后生涩的感觉。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永叔就是当年来接宁安与回江南的下人，他带着宁安与，等到了江南宁家的时候，他只是轻轻推开门一看，便看见了满院尸首，地上，墙上都带着星星点点的红褐色血迹。

当时的他惊的跌倒在了地上，脸上血色尽失，他这一番动静自然让宁安与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急忙跳下马车，冲进宁家。

现在，秦观言这一句话唤起了永叔的回忆，下巴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他听见温柔和善的小侯爷说:“当初你抛弃他一个人逃走，可曾想过他还能活着。”

当时的宁安与也不过十五，身上没有多少钱，举目望去，亲人横死，尸首无人收敛，仅剩的下人也背弃他离开，他又没有亲戚在世，孤立无援。

永叔动了动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确实抛弃了宁安与，任由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自生自灭。

他罪大恶极，无颜去见宁老爷和宁夫人。

秦观言甩开他，拿出帕子来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每一根手指都精心擦了多下。

在这牢笼中守了九年，心中恐惧，又怀有愧疚，不敢出去，直到现在听到宁安与还活着的消息，永叔才感到心中一直困着他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一些，低下头双手捂住脸低声哭了。

看到他这幅样子，秦观言只觉得厌恶，这种人如果不是有用，他绝对不会留着，谁让他背叛了宁安与。

“现在让你回到他的身边，继续照顾他，你愿不愿意？”

永叔猛的抬起头，也不流泪了，呆愣愣的看着秦观言，喃喃道:“真、真的？”

秦观言提上灯，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对他说:“过两天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到宁安与那里，好好对他。”

在灯笼那点灯光的映照下，只能看见秦观言绷紧的嘴唇和不耐烦的神色。

如果不是直接安插一个人太过麻烦，我怎么会让一个抛弃过他的人再一次回到他身边。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