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景阳四年,那是一个大雨的日子。
江南宁家那边派人来接宁安与回家,听到这个消息后,秦观言气了大半天,那时秦观言12岁,还是敬安侯府娇纵的小世子,仗着自己小世子的身份,将宁安与锁在自己房间里。
江南宁家来的人早听说过敬安侯府的小世子脾气大,与他家少爷玩儿的好,是个不好对付的小家伙。
没想到会那么难对付。
小小的秦观言坐在侯府门口的台阶上,死活不让宁家的仆人进门,无论他们怎么说秦观言就是不让路。
“安与哥哥在侯府过的非常好,你们还是走吧,不要来接他了,我会不高兴的!”
秦观言说出这样一番话后,身边的人都笑了,小孩气的话在那时显得可笑。
最后还是长公主亲自出面,才让宁家接走了宁安与。
临走时,秦观言死死拽着宁安与的一修,可怜巴巴的望着宁安与,“哥哥,你真的不能不走吗?”
宁安与为难的看着他,那时的宁安与哄了半天,才成功脱身。
如今的情景一如当年,只是两位年龄大了,样貌变了,性格也变了。
宁安与看着如今的一幕,思绪回到过去,温柔的笑了笑,将秦观言的手从袖子上扯下来,“我要是不走,难道住你这儿,阿言别闹。”
秦观言看着宁安与,沮丧的叹了口气,趴到桌子上,“好吧,你走吧。”
这副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娇贵的小世子一生气就赌气般找个地趴着,过一会儿就会自我安慰成功,恢复活蹦乱跳。
宁安与走到门口,门口有下人守着,给宁安与引路。
宁安与跟着下人,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老侯爷可在?”
“老侯爷在”
“既然来了,应该去拜见一下,可否引个路?”宁安与问。
下人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不是不给您引见,只是老侯爷谁也不见。”
宁安与沉默了一瞬,“走吧。”
等到下人来向秦观言回话时,秦观言才从桌子上起来,一个人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沉思什么。
居然回京了。
他既然回京了,那我这边的安排,也该快点儿了。
“安之,研磨。”秦观言坐直,摊开纸来,吩咐安之为他研磨。
安之本以为小侯爷这幅架势,是要大写特写,没想到秦观言只写了四个字。
江南吴府
秦观言将纸叠好交给安之,“让明玉将这张纸送到右相府上,务必要让右相看个清楚。”
“是。”
安之正要出门,有些郁闷的问:“为何不让我去?”
“……”
“你素来跟着我在外行走,京城内谁不知道你安之是我敬安侯府的人,让你过去,这不是指名道姓的告诉右相是我让送的吗?怎么我病一趟,你也跟着糊涂了。”
“嘿嘿,是安之愚笨。”安之挠了挠头,傻笑一下,出去了。
秦观言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傻样,我要是没了,谁护着他呢?
右相,十年了,不知你这老骨头还记不记得这个江南吴府。
通敌叛国,那可是死罪。
秦观言站起身,走出房门,先到了秦琅的房间,刚刚没陪这小家伙,估计正在房中生闷气呢。
秦观言推开门,一眼就瞅见了坐在案边摇头晃脑读书的秦琅。
“噗嗤”
秦琅一听见秦观言笑,有些不乐意,嘟着小嘴抱怨,“哼,小侯爷怎么有空来弟弟这里,是忙完了还是人家不想跟你一起,有了别人就忘了弟弟。”
秦琅故作凶巴巴的翻了一页书,不想搭理秦观言。
“书拿反了。”秦观言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秦琅瞬间脸红。
太丢人了吧呜呜。
小孩还是太小,连生气都不知道怎么装,秦观言将书抽走,扔在一旁,“小傻货,明明不喜欢读书还跟我装这个。”
小家伙沮丧的趴在桌上,和秦观言的姿势一模一样。
“我不想有什么用,我娘逼我的。”
付玉?
秦观言眉头紧锁,他这个继母,可真是哪哪都不合他心意。
付玉此人,表面上故作小女儿姿态,内地里心狠手辣,一心想着要杀掉活着废了秦观言,她做着一切都为了让秦琅能够承袭敬安侯的爵位。
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她一面逼着秦琅学这学那,诸子百家先贤史书一样不落,小小的孩子好要学着骑射,秦观言小时候,也是八岁才开始学的,而秦琅也才不过六岁,另一面付玉不断给秦观言找各种麻烦。
碍于大燕国最注重的就是孝道,付玉虽然只是秦观言的继母,但秦观言明面上还不能怎么着她,只能任由她肆意妄为。
“小琅,哥哥问你,你想不想……”
小孩听都不听完,斩钉截铁的说,“不想。”
秦观言无奈的揉他的头,实在是柔软,不怪秦观言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你听我说完。”
“你想不想去江南?”
一个从未听过的地方让秦琅坐起来,好奇的问“江南?那是什么地方?好玩吗?有好吃的吗?”
果然还是小孩子,先想到的就是玩的,吃的。
事实上,秦观言也从未去过江南,只是记得以前宁安与在侯府住着的时候提过几句,便一直记着。
“嗯……有的,那里是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很和善,他们会做好吃的糕点。”
“没了?”
秦观言点点头,这是他能记起来的所有了,十年都没忘,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琅又趴了回去,“哥哥你自己都说不细致,还想骗我去。”
秦观言失笑,也学着秦琅的样子,趴着和秦琅大眼对小眼。
“若是哥哥去过,肯定能给你描述的很好。”
“可你到现在也没去过。”
秦观言轻声说,“如果可以,哥哥想快点去看一看。”
看一看你的家。
可惜啊,京城太过繁华,太过庄重,身份又过于敏感。
可怜我有权有势,终究也是个笼中雀,飞不出京城这般庞大的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