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涧泉水清,
寒山月华白。
顾拭醒来的时候,晋闻道已经醒了,只是盘腿坐着。他刚想出声,便被打了个手势:不要吵他,你先去换衣服。
顾佛禹双手结印放在胸口,一看就是召了什么出去。
突然浑身过电般地抖了一下。
顾佛禹双眼未睁。双手再次结印欲与之对抗。
接着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般!整个人在床上猛然睁眼,一瞬间浑身上下都冒起了冷汗。
意识回笼,他拧着眉毛,放出的蜂鸟是被超高规格的防卫电流击中电麻了才回到影子中的。
黑云城一个平平无奇的旧能源城市,要这么高级别的防卫干什么,家里有矿也不至于这样啊。
晋闻道见他醒了也不说话,就明白他也没探出什么,接着从自己那大包里掏出来一套拓荒者工装递给他,言简意赅:穿上。
顾佛禹上下打量着同行的二位挚友:顾拭脸上擦着四五道乌漆麻黑的结晶灰,看起来像刚从哪个沉积结晶的爆破现场出来。晋闻道的头顶挂了个矿灯,胸口是绑着便携工具带,铲子放大镜应有尽有。专业,太专业了,
“我们仨现在走在外面说不定就被卖到矿里帮别的城主摘结晶了。明天就上新闻头条。”高贵又精致的顾城主无语问苍天,他虽然是嘴上这么说,依旧伸手接过衣服开始换了。
不到片刻,三个结伴而行的拓荒者便出现在甲光镇上。
此时天还蒙蒙亮,镇中心的超市刚把门打开,就迎来了第一单客人。
顾拭开口问老板:“你们这儿进化液怎么卖?”
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抬头看了这队人马一眼,“不卖给你们。”
顾佛禹好多年没被人这么看不起了,怒从心底起:“你少瞧不起人哈,小爷我有的是钱。”
中年女人翻了个白眼:“小子,不卖你是为你好,长着张俏脸怎么偏偏想把命送在这儿。”
顾拭生怕他哥动手,忙接过话头:“好姐姐,哥几个就是专门来这儿找进化液的,您给指条明路?”
他生得虽不及顾佛禹好看,但胜在年轻嘴甜,左一个好姐姐又一个好姐姐把老板哄好了。“哎呀你们唤我红姐就行了……不是不卖你们,上个月货就没供上,要是想要的话,我还得去主城订货呢。”
“现在价格炒上天,哪儿是你们几个毛头小子买得起的?有钱?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噻。你们要是急的话可以去主城问问呢,那儿是肯定有货的。”
老板娘给他们指了一个乘坐传送带的点,他仨走上去,传送带立马发出了缺乏保养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红老板道:“啊,传送带是有点时间没人使用了,平时也没人上主城去啊……啊!!!”
顾佛禹抬枪面无表情地前来袭击的鬼山魈,激光扫过,捂着断臂怨毒地蹦走了。环境突变后,这些原来温和派灵长类动物变得穷凶极恶,并且似乎是知道人类的手上有适应改造自然的工具,往往出手夺人性命劫人财物。
传送带已开始加速,红老板的声音被抛在后面:“要小心呀!”
虽然久不与晋闻道同行,但他俩在多年前便是并肩作战过多次,基本的默契还是在的。
顾拭由他们俩一左一右地护着,暖暖的很贴心。顾佛禹左手抬枪射下了空中一只意图攻击他们的鬼山魈,“你说这也太久没人去主城了吧。”
空中并行划过着闻谛鸟,那鸟口中流着深绿色的腐蚀性涎液欲府冲过来,被晋闻道放量声音震得直往传送带下方的密林摔去。
顾佛禹在这种诡异的,人为创造出的危险中一下找回来了那种当年暴霜露斩荆棘的感觉。他忍不住开口:“你说这魏茯苓是不是有病?路都修成这样了干嘛不加个罩子?”
顾拭在魔音贯耳中喘着粗气回他:说不定人就是喜欢忆苦思甜呢。
“我看这不像忆苦思甜,倒像是想置访客于死地。”
传送带的速度越加越快,顾拭尚未二次进化,感觉脑浆都要被甩出去了,顾佛禹大发慈悲地搀着他,“你要是吐我身上了,我是真会把你推下去的。”晋闻道气定神闲,听闻也分了一只手来扶他。他俩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中依旧游刃有余,让人丝毫不怀疑战力。
随着缓慢的减速和一个急停,三人落在了黑云城入口金麟门前。顾拭还没站稳,就立马甩开两尊大佛的手,弯腰在路边大吐特吐。
二十分钟,已穿过十万大山,造出这玩意的人当真是个天才。
晋闻道深深看了一眼顾佛禹,发现顾佛禹也在看他。
还能是谁?还能有谁?
应是他了。
魏茯苓处理完前一日耽误的所有的事情,天已蒙蒙亮。
太阳露出了个头,照得天空一丝浅淡的白。
魏悬视一直跟着他,也忙得将近30个小时没合眼了。
“他那儿留人了吗?”魏茯苓突然开口问。
“阿觉已过去。”魏悬视回道,“他这半年已经是第二次清醒了。”
魏茯苓叹道:“那多半是留不住了啊……”
“可要就地格杀?”
魏茯苓睨了他一眼:“悬视,人养个猫狗还会养出感情呢,你和他也相处了四五年了,这话也说的出口。”
魏悬视冷汗一瞬间爬上脊背:“是属下僭越了!”
另一边魏悬觉被他哥派过去照看药剂师Q,此人单独有一间四合的院子,比他的住所都要豪华宽敞。
蛋白色的医疗舱放在侧屋,舱外无数管线连着大屏幕。
魏悬觉主修是生物医学,看大屏幕上的数据也知道晋榕此时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他身体细胞的破碎重构率一直稳定在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按这速度,他体内细胞每天几乎都在更新。
舱内之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长着一双极其有神的杏眼,饶是虚弱至此,也看起来流光婉转,嘴角带着一丝微弱的笑意。
魏悬觉盯着他,一时挪不开眼睛,半晌才开口道:“你感觉怎么样?”
晋榕不答他,整个人用力往舱沿一攀,呕出一口血来。
魏悬觉吓得赶紧靠过去,跪在医疗舱旁边扶着,“喂!你没事吧!喂!”
“没事……咳…你好…你是……?”
他的上半身依靠在魏悬觉怀里,湿漉漉的气息吞吐在他的下巴上,眼睛眨着水一样的雾气。
好像小鹿。魏悬觉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