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是李文秀?!”画朝暮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关闭的院门,那婆婆的女儿......疯了?
文丝竹眉心轻皱,想着鬼气萦绕的抚星楼,白日和方有为路过那里的时候,竟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异样。
还有那些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月,”画朝暮想问江浸月在顶楼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抬眼却看见江浸月文铃铛两人压着照真的脑袋,耳朵贴在大门上偷听。
幸亏此时已是深夜,街上没什么人,不然被看到了怎么办!
对于她们抛下自己去偷听这事,画朝暮有点不高兴,不讲义气,这种事竟然不带她!
画朝暮双眼一眯,悄咪咪地凑到了三人身后,将她们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随即轻飘飘地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文铃铛一个激灵,溢出唇边的尖叫声被江浸月一把捂了回去。
“回去再说。”江浸月用口型说道,捂着文铃铛的嘴没松手把人拽离了门边。
院子里,李文秀的婆婆张氏看着儿子背着儿媳进来,脸上焦急的神色放松了下来。
但是又很快注意到,今天的儿媳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文秀怎么了这是?”
“抚星楼上碰见了个姑娘,她说给阿秀下了安神咒,能让她好好休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孙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汗巾,给文秀换了衣服又擦了汗。
这一番折腾下来,李文秀都是沉沉睡着,不像平日,稍有些风吹草动便惊醒过来。
张氏看着惊奇,文秀已经好久没睡得这么平稳了。
或者,她们今晚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四平巷,文铃铛和画朝暮拉着江浸月,非让她说说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浸月讲故事的功力堪比说书,跌宕起伏讲得那叫一个精彩。
故事讲得太精彩,照真听着听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方有为回屋取了薄毯盖在了他身上,便是夏夜,睡着了也是盖上点好。
文丝竹手中轻抚着温热的茶杯,眉间轻皱,“听你这么形容,她好像是拉住了什么东西?她是想做什么?”
“还有那个门口说的那个什么小姑娘又是什么?”文铃铛右手支着下巴,一脸的茫然,“这小姑娘指的是谁?李文秀吗?”
画朝暮瞥她一眼,“你是不是困傻了,李文秀都成亲了,小姑娘怎么可能是指她。”
“那指得是谁?”方有为挠挠眼角,“不知道,但是我就说嘛,那个大娘人看上去可和善了,怎么可能打儿媳妇。”
“明天去找人问问,抚星楼下这么多人,总会有人知道怎么回事的。”江浸月打了个哈欠,招呼着文铃铛和画朝暮回屋睡觉。
睡饱了才能有精神干活儿啊!
翌日,天朗气清,蓝天白云映衬,驱逐了污浊的气息,今日又是美好的一天。
一行人吃过了早饭,兵分三路。
江浸月和方有为去李文秀家里,昨日给李文秀下了安神符,今日再去应该能见到李文秀本人,正好探探怎么回事。
文丝竹和照真去打探消息,那句“她害死了那么多人”是什么意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能害什么人。
文铃铛则是和画朝暮一起,探查抚星楼。
李文秀家门口,江浸月和方有为看着堆积的烂菜叶子愣住,昨晚走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这一早上就变成这样了?
江浸月指了指那堆隐约散发着味道的东西,“你昨天来的时候,她家门口有这些东西吗?”
“没有啊。”方有为眼神迷茫,回忆着自己昨天来的时候,明明很干净的样子,“我昨天来的时候是下午,那时候没有这些东西。”
懂了,那就是有人大清早扔他家门口的。
“吱呀”声响起,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江浸月眼神一凝,拉着方有为火速躲在了墙后。
过了一会儿,李文秀家的院门也打开了,孙平一身布衣手里拿着扫把,轻车熟路地打扫着家门口。
“看这样子,他家门口总是被扔东西啊。”方有为探出脑袋,轻啧两声,“这家人看上去也没那么讨人厌,为什么被这么对待?”
江浸月视线对上看着自己的方有为,脑袋转开左看右看,确定这里就她们两个人,这才低头看向他:“你问我?”
“是啊。”
江浸月指了指孙平,“等会儿的,等会儿你去问他。”
孙平手脚麻利,家门口很快就收拾干净了,早上门口堆满烂菜叶子那一幕好似幻觉。
过了得有一刻钟,江浸月这才拉着方有为上去敲门。
这次的门开得很快,孙平看站在门口的人是江浸月,一声“恩人”脱口而出,高兴得不行。
昨天晚上回来之后,他给阿秀擦洗了一番,看阿秀睡得安稳,便让母亲也去休息了。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要守一整夜的准备,可是他太累了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已经很久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他睡醒过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翻过身就看到阿秀还在睡着,只是换了个姿势,侧身躺着。
生怕是自己的错觉,他还用手指放在阿秀鼻下试探了下,安静平稳的呼吸,是他已经快一年没见过的模样了。
本来他还想着今天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昨日说什么安神符的那个女孩,哪怕是跪下也要求她再给他几道符,谁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了想找的人在自己家门口。
“恩人,您快请进。”孙平大喜过望,热切地招呼着二人进门,现在看见她们两个,孙平只觉得昨晚自己实在是太没礼数了,“恩人,昨天是我失礼了,您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孙平家没有多大,就是个正房带着一间小厢房,小厢房也就是厨房,平日里做菜吃饭都在这边。
李文秀今日起来的时候特别安静,由着她婆婆张氏给她洗脸梳头,这么乖顺的模样看得张氏泪眼汪汪地,越发心疼这个儿媳了。
听孙平带了两个人进来,忙擦干自己的眼泪出来见人。
她不认识走在前面的那个姑娘,但是跟在后面的男孩她有印象,就是昨天来她家敲门说有信要交给文秀的那个人。
“平儿?”张氏站在正房的台阶上,看着她们,不解为什么儿子会把她们带进来。
“娘,这就是我昨天晚上和你说的,给阿秀下了安神符的那个姑娘。”孙平乐呵呵地给张氏介绍着,难得浮现的笑容,看的孙氏心情都轻松了几分。
“大娘您好。”江浸月和方有为礼貌地打着招呼,将那封给李文秀的信拿了出来,“昨天有为来送信的时候不知道您家里的情况,所以信就没交给您,现在您收着吧。”
信送到了张氏手中,张氏接着眼中却浮现了泪花,“谢谢你们啊,我给文秀收好了,等她清醒了再给她看。”
这让方有为有些诧异,这大娘还挺尊重她儿媳妇的。
“恩人,快进来吧。”孙平引着两人到客堂落座,张氏则是去烧热水要给她们泡茶。
李文秀被打理的干干净净地坐在椅子上,看见江浸月她们进来也只是抬头扫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孙平刚要开口,江浸月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叫江浸月,他叫方有为,你叫我们名字就行。”
恩人恩人的叫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江姑娘,方兄弟,”孙平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叫孙平,我娘说有个少年来送信,但是没想到人就是你们,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
“孙平,阿秀她...”江浸月话还没问出口,李文秀的镯子上突然鬼气涌动,一个身着杏黄色布裙,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出现在李文秀身边,屋子里的温度随着小姑娘的出现都低了几分。
孙平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仍旧笑呵呵地看着江浸月。
李文秀自顾自地玩儿着手指,什么都看不见。
那姑娘就盘腿坐在李文秀脚边,一双小鹿眼看着江浸月,看江浸月能够看见她,开心地笑弯了眼。
江浸月说了一半的话突然顿住,孙平不知为何,方有为却隐约觉得不对,他看着江浸月的视线,似乎是落在了...李文秀的脚边?
他的目光也落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方有为悄悄咽了咽口水。
“阿秀,她是遇见什么事儿了吗?”江浸月看着那小姑娘,不由想起了昨晚离开抚星楼的时候,围在门口的人没说完的那句“那个小姑娘也不会...”
孙平的神色顿住,有些期期艾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氏这时候端着茶水进来,正好听见了江浸月询问的话,她的面上涌上一抹悲色,“文秀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给她们送上了茶水,张氏也坐了下来,“得有一年了吧,文秀在抚星楼晕过去之后,再醒来就是这样子了。”
又是抚星楼?
江浸月和方有为对视一眼,眼神又落在了那个小姑娘身上,那小姑娘听见抚星楼三个字,眼底溢出莫大的悲伤。
“抚星楼?”方有为试探地问道。
这次回答他的是孙平。
“抚星楼,每月十五都会向全城开放,允许民众夜间登高观看烟花。”孙平缓慢地讲述着,江浸月和方有为听着,眼前似也浮现了当时的画面。
十五月圆,浔阳全城燃放烟花。
抚星楼开放,李文秀难得有心情想要登上去看烟花。
那晚,孙平有事,和李文秀约好了,她先去,等孙平去接她一起回家。
可是,出现了意外。
一个小姑娘,在抚星楼七层少有人站的角落处,从那里爬到了抚星楼七层的围栏外。
听在场的人说,那小姑娘在七楼外蹲了一天,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没有人关注她。
除了李文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就站在了那小姑娘身后的围栏处。
亥时一到,漫天烟花绽放。
李文秀没心思看烟花,满眼都盯着那姑娘。
小姑娘在烟花绽起的时候终于站了起来,大朵的烟花绽放,光华映在那姑娘眼底,湮灭的刹那,有泪花从她眼中流下。
李文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
不详的预感浮现。
如她所想的那般,小姑娘在烟花绽放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