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瑶第二天醒来时苏伟泽已经走了,今天是中秋,按照惯例他都会回老宅,不会回来,所以她答应了李雪今天陪她去参加联谊会。
李雪是她的同事,今年29岁,单身未婚。这个年纪还单身家里便免不了一直催婚,李雪自己也有意向,所以想试试去参加联谊会结识合适的男性。
只是李雪自己害羞不愿意去,非要拉着她一起,央求了好久,李乐瑶都是以自己是已婚妇女参加这种联谊不合适为由拒绝。
最后逼得李雪使大招了,若今年她不陪着去参加联谊会,往后李雪就再也不肯跟她换班,李乐瑶没办法,只能屈服。
昨晚苏伟泽折腾的太狠,她起来后腰酸背痛,走路双腿都感觉发软。磨磨蹭蹭拖到十点才出门,李雪倒是积极,早早的打扮的光鲜亮丽在地铁口等她。
这个联谊会是李雪在网上加的一个同城相亲群举办的,都是在A城工作的单身男女,离得远中秋无法回家,便有人组织了这么场名为团圆喜庆,共度中秋的活动,实际还是联谊那一套。
到了现场男女一共二十人,租了个农家院,一起烧烤做点心。
饭做好了便围在一起喝酒玩游戏,起初大家还比较尴尬,玩的游戏都比较中规中矩。
几个小游戏结束后,场子活络起来,大家的话题也就更大胆了一些。
第一个开胃小菜的话题最简单,但对李乐瑶来说却最难。
因为话题是让每个人讲述一下自己的初吻经历。
李乐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该她讲话时她眸光暗淡沉默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口。
谁能想到,她结婚五年,初吻还在。
身子记不清和苏伟泽睡了多少次了,可初吻还完好无损的保留着。
苏伟泽从不吻她,不对,确切说他从不吻她的唇。
激/情来时,他可以在她脖颈,锁骨,胸前,甚至是腹部上留下一个个炙热的吻,但他却从不吻她的唇。
偶尔表达亲昵也只是在额头,脸颊,或者眼帘上落下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再多的热情便没有了。
说他有洁癖,接受不了别人的口水吗?
也不是。
因为学生时代,她曾经撞见过苏伟泽抱着姜惟一在墙角拥吻,热情而迷恋的咬着姜惟一的嘴唇,缠绵悱恻,像个贪吃的孩童在品尝甜美的糕点,恨不得将对方吞入腹中一般的勾缠。
她久不开口,旁边人忍不住出声提醒打趣,笑问她是不是年代久远想不起来了。
李乐瑶不想让别人看出异常,努力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接吻而已嘛,没经历过还没见过吗?
她随口将电影里的片段编撰到自己身上,这个话题便搪塞过去了。
后面的游戏李乐瑶都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如电影放映一般,播放着苏伟泽和姜惟一接吻的画面。
她曾撞见过他们亲吻三次,今日不知怎地,那三次的画面回想起来竟历历在目,细节清晰到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一样。
多年的岁月过去,她还是能想起苏伟泽当年接吻时看向姜惟一的眼神。
那样的温柔缱绻,那般的宠溺爱怜,那样的小心翼翼呵护,爱如珍宝。
他从来没用那般珍视爱重的眼神看过她,哪怕是在床上。
脑子里想的多了,李乐瑶觉得有些胸闷头痛,她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讽刺的是,她还要在这联谊会里周旋,越是看着在场的男士小心忐忑,努力找话题和心仪的女生搭话,越是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像是哈巴狗一样,不停摇着尾巴围着苏伟泽转,只为祈求他一点点怜爱的模样甚是可笑。
直到联谊会结束,回到家。
李乐瑶本想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要再多想,所以一进屋便开始打扫卫生。
屋里的垃圾早上苏伟泽走之前已经打扫过了,所以明面上她没什么好收拾的,便开始整理柜子里的杂物。
收拾到玄关处的柜子时,她在里面看到了捡回来的钥匙串,以及昨晚用剩下的避孕套。
看到用剩的避孕套,李乐瑶脑子里紧绷的弦又再次断了。
说来可笑,苏伟泽每次想要她时,都会自己准备避孕套。
他小心谨慎的,从来不肯用她买的避孕套,或者是家里之前剩下的避孕套也不会再用。
总之只要不是他亲手买的,自己拆开包装的避孕套,他从来不用。
起初她还不懂,有几次她买了避孕套,或者她指出家里还剩有上次没用完的时,苏伟泽都不肯用。
他明面上不会直白的说出来不用,会用他那高超的忽悠人的技巧,三言两语转移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将这事含糊过去。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李乐瑶都没有关注到这点异常,直到有次她去部队探亲,和几个军嫂在大院里闲聊。
有个军嫂讲了个她远房亲戚的八卦,一个家底不错的富二代交往了个女朋友,其实就是处着玩玩没打算结婚的。但小女朋友有心机,偷偷扎了避孕套,怀孕后人就远走高飞。
待瓜熟落地,几年后领着孩子回来认亲,成功从富二代家里分到一笔不小的抚养费。
几个军嫂听完,都兴奋八卦的打听各种细节,或加入讨论是渣男不对在先,还是女生太有心机的批判中。
唯独李乐瑶当时听后整个人像雷劈了一样,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大家欢声笑语的八卦,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其他声音。
这个八卦让她联想到苏伟泽在避孕套这件事上的坚持,一次次不经意的转移话题,打断她的关注点。
也是那天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苏伟泽这么做,竟然是在防备着她。
怕她耍心机做手脚,像那个八卦里的女孩一样,怕她怀孕麻烦。
他不想和她生孩子。
这些年他不愿吻她,不和她同床共枕,连情事上都在防备着她。
李乐瑶看着手里的避孕套,回想起这三年的夫妻生活,每一次他睡她就好像单纯的在解决生理需求,把她当作工具人一样。
需要时拿来用用,不想要了便丢到一旁。
她和他结婚五年,前两年苏伟泽从来不碰她,无论她多么主动献媚他都一次次残忍的推开她的手。
直到第三年,有一天苏伟泽喝醉了酒回来要了她。
这之后他不再抗拒她,会在坚持自己的规矩原则下和她睡。
李乐瑶起初并不知道苏伟泽为何突然接受了她,她也没敢去问,反而沉浸于他终于接纳了她的喜悦中。
直到很久以后,差不多有半年多了,她才无意中得知苏伟泽那天的反常是因为得知姜惟一订婚了。
因为心爱的白月光和别人订婚了,所以伤心买醉,将自己喝的一身酒气后,回来要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也许是觉得他和姜惟一的缘分断了,所以才愿意向前看?
她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李乐瑶仔细回想了下,其实她当时得知真相时,并没有多伤心。
反而是小小的难过后松了口气的表情,是心里积压的大石终于移走了般放松。那时的她甚至只难过了几分钟后,就在心里安慰自己苏伟泽终于肯放下姜惟一了。
以后属于她的幸福要来临了,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不懈,终有一天苏伟泽会爱上她。
可是……可是……
李乐瑶看着手中的钥匙串,情绪一点点崩溃。
她为自己当时没有感到难过而觉得可笑。
很显然,昨天的溺水事件让她看清了,苏伟泽永远都不会爱上她。
他但凡有一丁点在意她,她就不会溺水五六分钟,在快要死了时竟然是被好心人救上来。
而姜惟一不过落水十几秒他就能第一时间跳入泳池救人。
血淋淋的事实一次次摆在面前,她却一次次麻痹欺骗自己。
昨晚仅仅因为他把钥匙串捡回来,她就又原谅他了。
她太好哄了,太好骗了。
每次只要苏伟泽肯给一颗小小的糖果,她就能掩藏起伤口,自我洗脑式的安慰,最后又变成那个一心只想得到丈夫垂爱的可怜女人。
想到此,李乐瑶忍不住靠在柜子上失声哭泣。
——
——
今年的老宅格外热闹,几个长辈约好了中秋一起到老宅团聚去。
看着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大院,大家感慨万千。
长辈们聚在一起聊过去艰苦又淳朴的日子,小辈们则聚在一起吃喝玩乐没个正行。
昨晚苏伟泽借口躲酒滴酒未沾,今天众人可没有再放过他,大家不停的想法子要灌他酒喝。
苏伟泽是那么好欺负的?想让他喝酒也行,但是得在游戏上赢了他!
这难度可就上升了个几何程度,从小到大无论玩什么游戏,苏伟泽输得都极少。
所以玩着玩着大家就发现,拼了命的想灌醉苏伟泽的孙浩宇和冯晋安,今天接连栽跟头。
要不是碍于长辈们都在,不能喝的不省人事,今天二人怕不是要喝到吐。
酒不能喝太多,那就要拿别的赌注来才有意思。
姜惟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今天的苏伟泽好像在处处针对孙浩宇,暗着整了他好几轮。
比如输了打手板,他能用技巧把孙浩宇一个大老爷们打的嗷嗷叫。做俯卧撑要做到孙浩宇累的直接趴在地上,最后又从孙浩宇那赢了一辆车过来。
以往阿泽虽然玩游戏也总赢,但他是那种雨露均沾的坏,要恶搞所有人。
今天却偏偏拿孙浩宇一人嚯嚯,这行为像是在为什么人出气。
以游戏的名义,找借口教训一下孙浩宇。
姜惟一想到此,视线不自在的又再次落到苏伟泽的脖颈处。
他右侧的颈部,以及锁骨处有两枚红痕,作为成年人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今天苏伟泽一来她就发现了,焦心的搅着手指,控制不住自己多想。
只是她如今没有任何身份立场去质问什么。
他们这边玩的欢,有闲的无聊的长辈偶尔会过来转一转。
苏姑姑刚回来,去苏老爷子那打过招呼就来他们这了。
虽然辈份上是长辈,但苏姑姑其实只比他们大十岁,小的时候经常带着他们一起玩。因此比起长辈那,苏姑姑觉得跟他们这些小辈玩更自在。
打小苏姑姑就喜欢姜惟一,温柔乖巧的女娃娃哪个长辈不喜欢。所以她进来后就直接坐到姜惟一身边,加入女孩子的队伍聊天。
只是聊着天,她发现姜惟一一直心绪不佳,偶尔眼角余光总偷瞄向她那个侄儿。
苏姑姑心里叹息,她最是可惜这两人没有走到一起。顺着视线看过去,仔细一瞧,倒是看出了些端倪。
难怪姜惟一一直闷闷不乐呢。
于是苏姑姑摆出她长辈的谱,朝苏伟泽喊了声:“阿泽,我瞧着你衣服好像脏了,去换件衣服吧。”
苏伟泽拿着扑克叼着烟,还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短袖,见没什么污渍不免笑着回了句:“哪脏了?干净着呢,小姑你可别一来就找我麻烦。”
苏晓嫌弃的皱着眉头,伸手指了指脖子和锁骨的位置,暗示的很明显,意思想让苏伟泽去换件高领的衣服,遮一下。
苏伟泽见此,一点都不避讳,他吐了口烟,弹了下烟灰,丢下对K才笑着回了句:“这是合法印记,持证上岗,我又没有出去乱搞,还怕人看了?”
啪…
姜惟一手中的水杯掉落到地上,摔的稀碎。
清脆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在这吵闹的房间内显得震耳欲聋。
橙汁洒了一身,姜惟一尴尬的借口去换衣服,逃也似的走了。
她这一走,屋子内一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在苏伟泽和姜惟一之间流转。
苏伟泽扫了眼众人,神色散漫,勾唇笑了下:“怎么?都不玩了?不玩了我就去看看老爷子。”
他说着随手将扑克丢到桌子上,灭了烟,起身拍了拍烟灰,慢悠悠的走出屋,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