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记 第15章 藏回朝见缓削藩

摄政王当然不可能杀了柯王。

不会，更不能。

甘渝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自然无法做出残杀手足之事。

但这一顿打，着实不轻，据说让甘洱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众藩王闭紧了嘴，死守皇室秘密，生怕平白挨一顿打，把面子里子一起丢干净。

皇后的死讯被牢牢封锁在皇宫之中。

闻狄得了老太师首肯，趁夜将女儿的尸身运出宫，秘密办了丧事，将闻天心葬在她待字闺中时最爱去的牡丹苑，此后便伴花长眠。

她的墓碑上连名字也未落，只刻了祖籍。只怕待葬她的人也去了后，就无人能知道这墓的主人是谁了。

一代母仪天下的皇后，就这么没名没姓的葬了，着实令人唏嘘。

经此一事，闻狄一夕之间衰老许多，似乎是想通了人生在世的意义，看淡了功名利禄，给老太师留下封诀别信，便骑着毛驴离开了京城，从此再无音讯。

没了重臣掣肘，老太师辅佐着摄政王，放开手脚大兴政事。

削藩的事情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甘渝在京挨个对各位藩王进行封赏，表面是笼络，实际则是麻痹，使藩王们乐不思蜀，逐渐对这个“新王”放松了戒备。

老太师运筹帷幄之中，将各地官员背景探查得一清二楚，将可用之人收入麾下，不可靠、不听话的，一夕之间统统获了罪，流放他地。手段干脆利落，行动雷霆万钧。

最开始察觉到不对劲的，还是躺在榻上不能起身的柯王。

他不知为何诸位藩王都受到非比寻常的封赏，包括他，他知道甘渝对他是极度厌恶与鄙夷的，而且，大权在握，又何必先打他一顿再给他个甜枣呢？

王权之下，赏即是罚，罚亦是赏，他都无法拒绝。

除非，是有什么会动其根本的？

柯王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了——这根本不是“新官上任”的笼络，而是放“三把火”之前的声东击西。

至于他们要干什么，无非就是削藩！

各地藩王权力过大，威胁到中央大权——这是历任统治者的心腹大患，迟早要解决，不过，是皇帝解决地方，还是地方解决皇帝，还未可知。

这也是甘法一直以来想干、却不敢轻举妄动之事。

没想到，那老狐狸也真敢，推着甘渝这个愣头青干这事。

甘洱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悄悄派出几个亲卫，回封地探查情况，等拿实了证据，便告诉各个藩王，看甘渝和那老狐狸怎么收场。

消息陆陆续续传回，果然，一切都如甘洱所料，各藩王的左膀右臂，要么被调动至其他封地，要么被查出贪污钱款获罪，要么突然丁忧回乡，还有的则更蹊跷，暴病死亡……所有藩王的人，都被陆续替换掉。

一封信又送到柯王手上，他已经能下榻，亲自展开密信：

“藏王、回王入京朝见，十日后抵京。”

甘洱的情报网不可小觑，一切动向尽在他手。

附属国王朝见，此事体大，甘渝定要分出精力来应付，想必能挡一挡甘渝削藩的步伐。

甘洱想了数日，决定让接见的事情变得更复杂些。

于是，邺孟琉接到了柯王递进来的消息，她看到时，只觉得柯王似乎是被摄政王打坏了脑子——

“三日后，以假乱真扮皇后，接见藏回二王”。

随之送来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包裹，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套齐全的皇后礼服，还附有一些闻天心从前接见各国使臣的具体事宜。

邺孟琉心中震惊，拿不准到底要不要配合柯王，此举冒险，惹毛了甘渝，一剑结果了自己，也不是不会发生。

她要不要赌？

见公主为难纠结，洛客心道：“若遇危险，属下定拼上性命护公主周全。”

那一边，刚刚抵京的藏王、回王便收到了一封神秘来信，告知他们现下穆国由“摄政王”掌权当国，先帝遗后腹怀龙胎，现已五月有余，待诞下皇子，便继立为帝，摄政王辅政，其高风亮节，为人称叹。

这信写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仿佛一封歌功颂德的信，口吻却又是对他们，难不成这是什么人告知他们要在摄政王面前说些好听的话？

要知道，二人出发前，皇帝还是甘法，待他们走到京城，掌权人就已经变成了他的弟弟。

对摄政王并不了解，二人只觉，此人定是个狠角色，歌功颂德必是良策，平安出使才是当务之急。

很快，朝见之日便到了，藏王和回王极尽奉承之能，夸得甘渝浑身不自在，紧接着又将流水般的名贵贡品奉上，明显只为讨好他这个摄政王。

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甘渝听来十分无聊，甚至几次走神。

他想到，从前他们也是这般奉承哥哥的，如今这些话却是对他说，不对，应该说，他们奉承的，是这个位子上的人。

甘渝自嘲一笑，回过神来，耳边响起了藏王的声音：“还请摄政王陛下准许！”

啊，准许什么？甘渝已经不计较他们蹩脚的称呼了，只是走神真的不可取，他完全不知道他们要他准许什么！

甘渝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将眼神投向周三山，他立马会意，上前服侍，接过甘渝手中的茶杯，同时迅速低声告知：“他们说要见皇后！”

甘渝一愣，随即掩饰住异色，迟疑道：“二位是说……要……？”

回王立马殷勤地接过话头：“正是正是！皇后娘娘身怀六甲，我等朝见岂能不问候？如此便是失了大礼！”

甘渝清清嗓，立即回绝道：“皇后近日凤体抱恙，实在不宜接见二位。”

藏王为表诚心，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身体抱恙实在令我等心忧，还望摄政王陛下代为转达挂念，待好转后，我等还有礼物亲自奉上。”

甘渝想也不想，道：“二位也知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实在不宜……”

“呵呵！摄政王多虑了！本宫身体尚佳，早晨的不适已然消失，二位国王远道而来，必得好好招待！以显主国风范！”一个爽朗的女声突然响起。

邺孟琉步上朝堂，朗声而道，“本宫”二字说得还不太顺口，但她依旧镇定自若，走到了摄政王身边，面带笑意，朝向文武百官和二位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