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邺孟琉躺在院中小憩,虽已进入秋末,但因身孕的缘故,她仍觉得暑热难耐,唯有在院中,凉风习习才能安睡。
不知睡了多久,邺孟琉自梦中醒来,睡眼惺忪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嫂嫂睡得可好,小王多有打扰。”
邺孟琉被吓一跳,回头一看,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男子立于自己身后,帽檐下的面容美艳更胜妇人,阴柔有余,阳刚不足。
略一思索,她便知这位就是柯王殿下了。
她微微起身,颔首道:“柯王殿下,妾身有礼了。”
柯王语带笑意:“嫂嫂客气,我此次前来,是看看嫂嫂是否安好,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邺孟琉客气推托道:“柯王殿下照拂甚多,妾身不敢再有多求。”
柯王移步,来到邺孟琉侧前方:“半个月前,嫂嫂还不能这样与小王说话呢!”
邺孟琉道:“正是如此,柯王之恩,妾身无以为报。”
柯王冷笑一声:“嫂嫂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受一次恩也是受,受百次恩也是受。小王相信,嫂嫂绝对有能力报得了小王的恩。”
邺孟琉不为所动:“不过是晚死些时日的笼中鸟罢了,说到底,我只是贵国的一个阶下囚而已。”
柯王笑道:“哪有这么尊贵的囚徒?我穆国不是对所有囚徒都这般厚待的。”
邺孟琉别过脸,并不答。
柯王继续道:“嫂嫂真的甘心生下皇子后就赴死吗?真的愿意为他人做完嫁衣后,就被无声无息的抹去吗?你可是皇子的生母呐!”
柯王的声音幽幽钻进邺孟琉的耳朵里,犹如来自深渊的低语,令邺孟琉心绪起伏:她当然不愿意!
亡国之痛、霸凌之辱,哪一个能叫她咽得下去这口气?
看到邺孟琉表情起了变化,柯王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邺孟琉问道:“柯王殿下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柯王摇摇头,依然笑着说:“怎敢劳动嫂嫂,是小王想知道,嫂嫂当下最想要的是的什么?”
邺孟琉无奈一笑:“自然是报仇雪耻,还复自由身。”
柯王点点头:“嫂嫂不急,我们慢慢来。”
邺孟琉反倒奇怪起来:“你不怕我报仇的对象里,就有你吗?”
柯王闻言哈哈大笑:“果然嫂嫂并非凡女,志向非同一般!好!甚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柯王大摇大摆转身出了兰亭馆。
离开前不忘嘱咐洛客心:“照顾好的你的主子!好狗终觅得好主!”
洛客心微微躬身送其离开。
待人走远,邺孟琉忍不住发问:“洛客心,这人到底什么路数?”
洛客心迟疑地摇摇头:“属下……也不十分了解。”
邺孟琉要求道:“无妨,将你知道的都说与我听即可。”
原来,柯王母妃出身蛮族,美貌倾城但身份卑微,连带着柯王地位不高,不受皇族重视。其母早早去世,柯王不到年岁,便被移出宫,独立建府。
他自幼与甘法、甘渝兄弟二人不睦,尤其甘法继位后,便将其打发去了边地,不甚待见。
此次回京,是赴边之后第一次回来。他手中无权,并不像其他藩王受忌惮。
至于他为何一直暗中帮助邺孟琉,这便不知为何了。
后来,邺孟琉仔细想想,目前除了仰赖柯王,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她就拭目以待,看柯王能帮她到什么程度。
闻天心受了父亲斥责,被幽禁自己宫中,心中依然不屑,不以为然。
好在丁郎对她不离不弃,时常找机会进宫,想办法与她见面。
老太师与摄政王顾不得这许多暗中的龌龊事,依老太师的意思,先处理掉藩王属地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才是当务之急。
摄政王在政见上不如老太师经验老到,于是听从老太师的意见,开始对地方势力下手。
这日,摄政王宴请诸藩王,算是家宴。
皇后本该参加此次宴会,但老太师自然不会放她出来,就假借太医叮嘱卧床休息为由,让皇后继续禁足宫中。
岂料皇后胆大包天,认为这日宫中人多事杂,无人注意,冒着风险扮成宫女溜出来,与丁元雷在御花园中私会。
这一切,全都落在了柯王的探子眼中,消息及时递到了
宴席上的柯王手中。
他佯装不胜酒力,邀约几个藩王离席醒酒。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几人走进了御花园,又在“无意间”,撞破了皇后与丁元雷的好事。
刚开始,醉醺醺的藩王们以为是哪个宫的宫女与人苟且,没想到,看清了女子的正面,才知道竟是他们的皇嫂。
一个个顿时真的酒醒了,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处理。摄政王赶到时,面对的就是如此尴尬的场面。
他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反手抽出周三山的佩剑,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丁元雷随意一挥,人便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皇后没想到摄政王出手竟如此很辣,问也不问就将人斩了。
情郎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尖叫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肺腑翻腾,全身瘫软,无力地跌倒在地。
看着皇后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甘渝又厌又怒。
所有藩王都在看袖手旁观,他作为摄政王,不得不硬着头皮结束这场闹剧,竭力挽回皇室颜面。
派人将皇后押回宫中后,甘渝对几个藩王进行了封口警告,刚刚手起刀落了结奸夫的行径着实震慑不小,在场的藩王噤若寒蝉,一一表态,纷纷装傻直言无事发生。
威胁的眼神扫过每个人,最后落在了甘洱身上,甘渝别有深意的问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说是吗,柯王殿下?”
甘洱知道甘渝对他的怀疑与敌意从未消散,被这么问也不亢不卑地道:“摄政王大权在握,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等自是唯您马首是瞻。”
甘渝拍拍他的肩膀:“如此最好。”
其余人纷纷拱手,表示臣服。
甘渝又邀请众人回到宴席上,继续家宴,真的宛如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