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人迟迟不归,颜弥子几次看向屋顶,都不见人影,愈加心急如焚。
邺孟琉施施然看戏,咯咯笑着嘲讽道:“来者是客,你们桓王就这么教你们待客之道的?”
颜弥子狠狠剜了她一眼,反唇相讥:“若不是您肚子里那位金贵,我们恭恭敬敬把皇后迎进来又如何?”
她们自是得了交待——宫里头皇后最不喜邺孟琉,有机会她必定不会放过邺孟琉。
没成想,回宫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皇后亲自上门找麻烦。
而这个也是个不怕把事闹大的主,竟然还敢让皇后进来。
“反正都是要进来的,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呢?”邺孟琉不屑地道。
颜弥子脸色铁青,转过身,冲着门外不断告罪,希望皇后就此罢休。
可侍卫的呼号声、撞门声已把她声音盖过,外面的贵人可听不见这般告饶。
门栓被强烈的撞击撞到变形,眼看已经摇摇欲坠,再来几次,大门必然失守。
颜弥子的焦急改变不了任何事,大门在几个呼吸间被猛地撞开,却因上着锁链,只呈半开状态。
一个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颜弥子的胳膊,粗声喝道:“不长眼的东西!速速开门!皇后娘娘兴许还留你个全尸!”
颜弥子用力挣脱开,卫微带着哭腔在一旁告饶:“各位爷,息怒息怒啊!王爷的命令,我等不敢违抗!”
侍卫横眉拧起:“王爷?哪家王爷比皇后娘娘还大?快开门!”
卫微没见过这等阵仗,颤抖着摸出钥匙,将又粗又沉得锁链打开。
皇后的人一拥而上,迅速将满院子的太监宫婢按到一片。
所有人屏息敛声,不敢开口,生怕得罪了对他们生杀予夺的贵人。
皇后姗姗来迟。
她高傲的扫视了所有人一遍,冷漠的声音说着残酷的话:“本宫还不知道,在皇宫里有胆子这么大的下人,不妨把他们的胆子都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大?”
闻言,所有宫人瑟瑟发抖,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出口,唯怕惹怒了高高在上的皇后,拿自己开刀。
有年纪小的宫女已经被吓得小声哭泣。
邺孟琉无奈,只得道:“皇后娘娘好威风,只不过,我腹中龙胎,见不得血光,还望将人都提出去杀。”
皇后颦眉,虽然早知道此女命大,临死还有龙胎傍身,但真正见到又是一回事,皇后心中羞怒交加:“你个亡国女,竟然真的还活着?!”
邺孟琉微微一笑:“托皇后娘娘的福。”
皇后显然对她厌恶至极,被她的态度激起愤恨:“你谋害皇上,罪无可恕!等生下龙胎,你就该好好赴死了!”
邺孟琉满脸不在乎:“皇后说的是,可是您再怎么急,也是等我生完以后的事了。”
皇后咬牙切齿:“你个丧门星,该叫你‘丧国星’才对!你们邺氏活该死绝!”
听到这种恶毒的话,邺孟琉眸色瞬间覆上寒气,直勾勾的盯着皇后,冷静异常地道:“我是淮国的丧国星,那岂不是你穆国的福星,皇后娘娘难道不该对我礼遇有加么?”
从前甘法以折辱作践她为乐,皇后与后宫嫔妃,颠倒是非黑白,总说是她勾引皇帝,下作低贱,才惹得皇帝流连,对皇帝施加给她的的折磨熟视无睹。
皇帝冷落她们,她们就会寻机会变着法子来找她麻烦。
从前的邺孟琉,心如死灰,活着亦如行尸走肉,自然不与她们计较。
而此时,死过一次的邺孟琉,早已不惧任何人了,亦不会再容忍退让。况且甘法已死,她这个皇后也只是空架子。
皇后天之骄女,性子泼辣,为人刁蛮,以前总觉得邺氏女软弱可欺,怎么搓圆捏扁都不出声,不料今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邺氏女,怎么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皇后莫名感到心虚,更加虚张声势,顺势打翻邺孟琉的茶盏,怒道:“什么痴人说梦!本宫现在还留你条性命就是已是天大的恩赐!本宫恨不能立即将你千刀万剐,为皇上报仇!”
幸好茶水已经晾得差不多,泼在身上也不觉太烫。
被侍卫按着的洛客心见状,忍不住要跳起来。正在此时,外面有侍卫高喝一声:“摄政王到!”
所有人动作一怔,桓王,此刻已经是摄政王的甘渝走进来,锦绣华服加身,挺拔佚丽,气宇轩昂,少了平日随意粗糙的行伍模样,多了几分位高权重的庄严与冷肃。
皇后先行告状:“皇弟!你可要为皇嫂作主!此女牙尖嘴利,口吐狂言,冒犯国母!”
甘渝从小就对闻天心又烦又怕,日日缠着自己哥哥,最后还非得嫁给自己哥哥,最终成了自己的皇嫂。
将邺孟琉挪回宫里,他最怕的便是这个皇嫂来找麻烦,她可不会顾什么大局!
现在听到闻天心开口,甘渝一个脑袋两个大,硬着头皮道:“皇嫂,此女早晚是死,还请多容她些时日,待皇兄子嗣落地,任凭皇嫂处置。”
闻天心不依不饶,嚷嚷着:“是不是你哥哥走了,你就不认我这个嫂嫂了吗?”
还未待甘渝开口驳她,邺孟琉率先起身,自顾朝殿内走去。
这一举让二人莫名其妙,甘渝问道:“你去作甚?”
邺孟琉侧身,一脸无辜道:“皇后娘娘赏我一身茶水,我受不起,更衣去罢了!”
一句话说得皇后面上挂不住,甘渝竟忍不住莞尔,未再阻止。
皇后见状瞬间炸毛,尖声大骂:“你个贱人!如此无礼,来人!今天非让你懂一懂宫中的礼数!”
摄政王凛冽的目光扫过众人,无人敢动。
皇后气急败坏:“甘渝!你就这么护着那个杀了你哥的凶手?!那可是你亲哥哥!”
甘渝不置可否,冷冷道:“请皇后回宫。”
言罢,周三山使眼色让颜弥子和卫微走上前去。
闻天心眼见甘渝压根不听自己的,根本讨不到好处,若是被他的侍婢押回去,简直颜面扫地,于是故作愤怒:“滚开!尔等贱婢敢碰本宫?小心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一挥袖摆,气冲冲地离开了兰亭馆。
这场闹剧终于作罢。
甘渝其实已经有些不胜酒力,还要来断这个官司,烦闷无比,此时他脑袋还在发晕。
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她想起近来的禀报,说邺氏女安心养胎,要了些花做香囊,打发时间。
回去的路上,花香慢慢从鼻腔中散去,甘渝想起她那副故作无辜的样子,竟然抑制不住轻笑出声。
周三山一头雾水,主子不是不想做摄政王么?怎么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