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愣了小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余公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敖文敖武两人没人笑,他们从来没想过“敖武”的名字会变成这样。
江知笑完之后,想着乐乐“嗷呜”时的可爱模样,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那样的她,便说:“敖文先不能给你,我还有事要他去办。”
敖文一听,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敖武受伤了。
“敖文这前给你挑了好几个人,你先用着。这敖武就依你,不用便是。”
敖武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娘娘,请给敖武一次机会,卑职叫什么都可以的。”
江知眯了一下眼,敖文见此心中大叫不妙,他的陛下心情不悦时总会这样。
江知想起这个敖武昨日在月安宫一直等着,今日听说要到月明宫来,也早早候着,再加上刚刚的表现,这急于跟着肖乐乐的心思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此人不妥。
江知看向敖文,要他给个解释。这是他的胞弟,是他推荐的。
敖文也不知他这五大三粗的胞弟是发了什么疯,这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是要出大事的。
肖乐乐见这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山,十分不习惯,唤他先起来再说。
敖武没听,反而对着她说:“娘娘,你不记得我了?老大,你说过我是你跟班,这一日为跟班,就终身为跟班的。”
肖乐乐目瞪口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敖武,再看向江知,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敖武这样一说,敖文倒是想起来了。
他这弟弟,自小长得都比同龄人要大个许多,但或许能量全都拿去长了个,心智却长得极慢。曾有一度,他爹娘以为生了个傻子,还怪他在肚子里的时候将他弟弟打傻了。
因为心智发育迟缓,敖武一直被人欺负,比他个头小许多的人都能欺负他。
有敖文一起时还好,但只要敖文不在他身边,回来总是一脸泪水一身伤。
这种情况一直到敖武十二岁时才改变。
有一日,敖武回来说,他有老大了,老大能罩着他,再也没人能欺负他了。
自那以后,敖武开始勤练武艺,说要成为老大的得力跟班。
只是后来还没得力,老大便不知了去处。
敖文对着肖乐乐行了个礼,道:“娘娘,你小时候有没有帮过一个大个子的傻……”敖文看了一眼敖武,还是贴切地形容出来,“被一群小子扔石头,还不会动的大个子。”
肖乐乐听后努力在她脑子里搜寻记忆,终于想了起来。
那时她应该才六七岁,还没被送去南山书院。那个时候,她已经作为肖大宝开始在皇城横行了。那街上好多小孩都知道肖家有个肖大宝惹不得。
那日她拿着糖葫芦经过一个胡同口时,瞧见了一群小孩指挥一个傻子站好,然后玩起了指哪扔哪儿的游戏。若一方指肚子,另一方没扔中,那便输了。
肖大宝哪见得这样,便让这些小孩全都停下,改了游戏规则。
她让那群小孩挑了个力气最大的出来,选了一块石头。再让那傻大个抱了一砣比那小孩手中大了十倍不止的石头出来。两人比谁扔得远。输了的,得跪下叫爹爹。
那傻大个当时还不答应,说他有爹爹了,不能再找个爹爹回去。
肖乐乐对那傻大个说自己是老大,必须听她的。
那群小孩一看,那块大石头他们想抱起来都吃力,别说要往远扔了。于是便答应了。
他们推出来的小孩用力一扔,小石块落到了胡同里最远的墙角。正在得意时,却见傻大个抱着大石头用力一扔,飞过高墙落到别人院子里了。
肖大宝也没想到这傻大个如此力大无比,随手一扔就能惹祸。
好在她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能熟练处理大大小小的祸事了,倒也没怎么慌张。
当院里传出骂声时,那群小孩想跑,肖大宝便唤出了她的跟班们,将人全给拦住,扬言谁跑便打断谁的腿。
然后肖大宝就当着这群小孩的面,给那屋的主人赔礼倒了歉,并说明了事情的原由,还说让人进屋瞧瞧,该赔多少便赔多少。
屋主一看,也是见过这些人欺负傻大个,便说没伤到人,也没砸坏物,不用赔,但再有下次,就不会这样算了。
送走屋主后,肖大宝也没逼这些小孩跪下叫爹爹,而是告诉他们傻大个任由他们欺负不是他们有本事,是因为她管着傻大个,不许他还手。
而且她在让人教傻大个练习一种绝世神功,一旦练成,便有能力成为保家护国的大英雄,会比他们谁都强。到那时,捏碎他们比捏碎一只蚂蚁还容易。
从今天扔石头来看,这神功也快要练成了。
那群孩子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都怕被当作蚂蚁捏碎了,主动像傻大个认了错,还争着也要当她的跟班,也想学这神功。
肖大宝说他们品行不良,不配当她的跟班,都回家去,改好了再说。
赶走那群小孩后,肖大宝还好言好语与那傻大个说了几句鸡汤话,但具体是什么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那之后没多久,她就被送到南山书院了,这傻大个的事她也没放心上。
肖乐乐将她记起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问敖武是不是就那个傻大个。
敖武激动得眼泪流出来了,红着眼说:“老大,你终于想起卑职了。卑职一直记得你对我说的话。你说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神功,但有一万次法则。不论什么事情,只要重复一万次,就可以做好的。你让卑职回家想想自己能做什么,然后再努力将它做好,那样就可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老大,我现在有用,我不仅是翊卫里力气最大的,还是准头最好的。”
肖乐乐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几句话也帮人成长,此时也觉得骄傲,连连说:“好好好,那就你跟我吧。不过你可别嫌跟着我没出息。我可不是干大事的人。”
“谢谢老大,敖武……。不,我就不叫敖武了,请老大赐名。”
肖乐乐豪气地一挥手,“名字就不用改了,我叫你阿武吧。”
“谢谢老大。”敖武刚一答完,便被敖文拽了一下,听到他哥哥低声说:“叫娘娘。”
敖武顺着他哥哥的示意看去,只见皇帝陛下的脸色不好,便知自己刚刚一激动失了态,立即说:“谢谢陛下,谢谢娘娘,卑职一定以命相护。”
肖乐乐道:“以后在外的时候叫老大吧,叫娘娘不合适。”
要说现在看来,让这敖武来负责肖乐乐的安全是再放心不过了,但江知却有些闷闷不乐。他的乐乐肆意成长的时间里有许多人,可就是没有他。
感觉到了江知的不悦,肖乐乐也不知他这是为什么,想着他今日的种种都很合她意,便也不与他计较,反而想要回馈一下他。
正好便与他说说另一件事。
肖乐乐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聪明了,能将一件事的作用最大化。
之前她让宫里的小姑娘表演各自擅长的,目的是想要挑几款不同类型的,再制造些机会让江知接触一下,培养一下感情。
可没想到居然让她发现一个会管账的许才人,没过两天皇奶奶送来两间铺子,就正好用上了。
现在眼看要过年了,这宫宴也不能只是吃吃喝喝,得有表演助兴。这笔开支可不小。
肖乐乐脑子一转,正好给这些姑娘们搞个可以展示的舞台,又省银子,又让她们的多年所学不被浪费。
想着要到过年还有些时日,不如就先搞个预演,给江知先看看,说不准他一下看到喜欢的,还可以抓紧时间接触接触,若是发展得好,他过年的时候也能有个伴。
这样他心结一打开,这后宫的小姑娘们的好日子不就来了么。
肖乐乐将她将宫宴的想法告诉给了江知,江知自然是怎么都好,肖乐乐说预演要他来看看,帮着选定宫宴的表演内容,他也一口答应了。
眼看两人该谈的事都谈得差不多了,也到了该用膳之时。江知觉得这时间把握得极好。
他知道乐乐有午后小歇的习惯,正好在月明宫用膳之后,便一同歇歇。
他要睡睡那软床,再抱抱那娇娇。
只是有些事情,哪怕他是个帝王,也没办法掌控。
他没想到那个京兆尹孟进德如此会来事,居然在内城宫门口当着百姓的面,来了一出负荆请罪。
当他听到宫人来报时,正好膳食送上,他的乐乐塞了他一个红薯便将他赶走了,说什么正事要紧,还说这营养餐没什么好惦念的,晚上让苏嬷嬷去给他补上。
笑话,他惦念的是一顿饭吗?不是她说的饭后躺一躺,精神长一长吗?他还不是想在那软床上躺一躺。
带着怒气出了月明宫的江知并没有去宫门口见孟进德,而是招来秦简问清了这是怎样一出戏。
当日郭宝华在收到江知派人给他送去的那几人之后,的确是先通知了孟进德。而孟进德一听便将人关进了大牢,还派人封了玲珑阁,自己又主动去了御史台,说自己失察,让家里有人打着他的名在外欺压百姓。
秦简原本打算细查一下玲珑阁的账后再上报,可是孟进德却等不及了,从他府邸一路磕头认错直到宫门,说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这过程最为诡异的是一路上居然有不少人说从来没见过官大人能当着百姓认错的,说他是个好官,只是被家里人拖累了。
然后又有人说,什么家里人,都不知隔了多少房了,根本没往来的。
而后又有人不断冒出来,说这京兆尹是个好官,还怎样怎样帮过。
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说这孟进德好的人也越来越多。
到最后孟进德跪在宫门口时,居然还有自称受过恩惠的百姓跟着跪下,请求从轻发落。
江知没想到这孟进德居然在短短时间就扭转了民意,反而让他不好从重处罚了。
“既然他想求名声,就给他机会。传朕口谕,责孟进德亲写罪书张榜三十日,停职反省十日。停职期间,每日午时在西市口当众检讨其失察之责。每日须获得百人签名谅解才可返回。”江知停了一下,又道,“对了,还得罚奉。金额让他自己定。所罚奉禄全都补给被玲珑阁欺凌过的商家。”
秦简听完,只觉得陛下的路数有些野了,隐隐觉得与开放道场的路数是一派的。都是惹不得的那一派。
“秦简,安排人将这孟进德给盯紧了,此人的确不简单。还有那郭宝华,也一同盯了。”
暂时处理完孟进德的负荆请罪,江知也没能再寻得机会去月明宫。西北的雪灾日渐严重,之前拨往西北的粮食和衣物已经不能应付基本需要了。
大量灾民开始南移,途中与各地居民纷争不断,两方冲突愈演愈烈。
西北一带本就荒凉,但对于大月来说,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要派人守,又要让人愿意守,必须改变西北的状况。
江知继位后,先是调兵守护,再推行了大量新政,鼓励西北开荒,好不容易才让西北渐有起色,可不能毁在一场雪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