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疽 第2章 2

周汜站了起来，做了两个深呼吸以压下心中的不悦，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自己的语言太过于伤人，于是斟酌着说：“很抱歉……我认为这侵犯到了我的**。我可能没有办法和他一起生活。”

“周，我需要对你负责。”诺恩医生神情哀伤，态度却很坚决：“我知道这或许有些冒犯，但我无法对独居的患者坐视不理，你的确需要人照顾。”

“我好得很！”

“是的，是的！我明白，你再好不过了，只是临时的陪伴——你能够接受的对吗？就和其他健康的人一样，乐于接受新的朋友。”

见他有些激动，诺恩医生换了一个说法。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周汜沉默了下来，坐回到沙发上，不再反驳，也没有同意。而霍德尔·奥里恩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周汜，仔细描摹着周汜很薄的、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红的皮肤。

一片脆弱的花瓣，需要用心呵护才能长存。

“那我们走吧？健康的人。”霍德尔忽然开口，微笑着向周汜展示他的手提行李，语气轻松：“我带了很少的东西，只是很短暂的相处，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声音偏低，很有磁性，周汜恍惚了一下，视线又和他对上，这一次，周汜才看清了他的五官。

原来不止是眼睛，他的五官生得都很俊美，眉眼间天生带着点笑意。周汜想，霍德尔看起来很帅，也很眼熟，或许是和某个曾经拥有过一面之缘的明星相像吧，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要和他住在一起！

“好吧。”周汜却听见自己这样说，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跟随霍德尔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门的方向走去，他并未感觉奇怪，只是认为自己又陷入了某种应激的反应之中。

“那我们就先走了，诺恩医生，今天辛苦了，一切就按照我们先前沟通的那样来。”霍德尔揽住周汜的肩膀，帮助他站稳，礼貌地向诺恩医生道别，“回见，为了地球的荣耀。”

“为了地球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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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中心在B区，周汜的公寓在A区，按照厄尔斯联邦军士保护条例，一位中将在进行远距离的外出时最好乘坐军队配车，周汜每次都会照做。

汽车里的氛围很沉闷，司机觉察到今天和医生的会谈似乎不太顺利，这让周中将的心情变得很差。他上车以后的脸色不像往常那样平静，眉头紧攥着，也没有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在确保所有人都系好安全带后，司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下午好，周中将，请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请直接开回公寓吧，谢谢。”

“好的。”

汽车发动，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旁边坐着霍德尔，将会跟随自己整整五个月的霍德尔。意识到这一点，周汜开始感到焦虑，于是把手伸进嘴巴里，用牙齿撕磨指甲盖附近的皮肤。

霍德尔注意到他的行为，因为周汜“吃”得很认真，他不停用下牙的尖端去磕手指附近的角质，希望能从中感受到痛意。

周汜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抬起手的时候青绿色的血管变得更清晰，把他的手衬托得愈加苍白。霍德尔用余光轻瞥，看他红润的嘴巴不断嘬弄自己的手指，莹白的牙齿咀嚼着被撕扯下来的角质，垂下眼睫微笑起来。

一直到汽车在公寓门口停下，周汜都没有理睬过霍德尔，只是在下车的时候小声对霍德尔嘟囔了一句“走了”。

霍德尔应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周汜的身后，周汜通过虹膜识别解锁了公寓底层的大门，想起了什么：“你……要不等下自己去管理员那里办理信息录入吧。”

“不用。”霍德尔说：“我是你的生活医生，我跟着你就行，平时也不会外出，没必要增加麻烦。”

周汜点点头，对他的识趣表示认同。电梯下来了，又一次的虹膜识别之后，他们最终抵达23楼——顶楼只有一套房子，供周汜居住。

“进来吧。”周汜用钥匙打开房门，这会儿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些了：“你可以先光脚吗？地板很干净，我每天都会打扫的。我没有多余的拖鞋，明天再去买新的。”

“当然。”霍德尔脱掉鞋子，把它们放进鞋柜里，熟练得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我住在哪里？”

“有一间客房，还没人住过，有独立的卫生间。”周汜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朝霍德尔的脸上瞄，“你难道就不会感到别扭吗？要住进陌生人的家里。”——周汜的质问几乎要脱口而出，出于礼貌，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住了。

“您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这么自如？”像是拥有某种神奇超能力，霍德尔对周汜笑了笑，朝卧室的方向走去，“这是我的工作，拿钱的。亲爱的，联邦给了我很多钱。”

周汜家的客厅很大，没放什么东西，白色的墙显得屋子空荡荡的。穿过走廊，才是休息区域，书房、主人房、储物间和客房两两相对。

“哎！客房在……”

“咔嗒。”霍德尔摁下门的把手，“找到咯！”

这下周汜是真的相信他拥有某种神奇超能力了。

“好吧。”周汜把话咽进肚子里，“冰箱里有营养液，如果你想吃别的，很抱歉我没有办法提供。”

霍德尔若有所思：“您完全不吃其他食物吗？”

“营养液很便捷，肚子也不会感到饥饿。”周汜跟着走到霍德尔的身边，推开他对面的那扇门：“我要休息了，没事的话还请你不要打扰我，谢谢你。”

“好的，周。”

厚重的木门合上了。霍德尔拎着他的手提包，笔直地站在在周汜的卧室门口，没有离开。一直到周汜的房间里开始传出轻微的响动，他才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