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你曾经说的,都是假的,我还以为真的有人能懂我,明白我的诗文,明白我报效大雍的心,原来这一切在你眼里都不如那些虚伪的名声……我曾真心将你当成我的知己,是我看错你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了……”
陈思文知道自己的才华不高,能堪堪上榜,但他受不了萧成砚用这种下做的手段将他推进朝堂,如果一定要如此他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那他宁可永不参加科举,做一个庸庸碌碌的闲人。
陈思文一怒之下,摔了萧成砚送他的笛,转身离开。
萧成砚蹲下身捡起了半根笛子,怔愣片刻,追了出去,但陈思文已经走远了。
他站在东宫门口,看着他的背影,低头,无奈的笑笑。
真心待他的人不多,温清影算一个,陈思文算一个,但全被他的自以为是推远了,从今往后,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他毁了陈思文的前程,而陈思文也让他失去了现在唯一的朋友。
忠勇侯府
温清影看着面前一脸委屈的柳栩,无话可说。
“你怎么不理我?”
“你这么会做决定,何须我理你?我不理你你不也照做不误,”温清影看着他也一脸无辜,越说越气,“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人?你也敢去,也敢答应?”
柳栩理直气壮:“圣上英明,答应为我们做主,我自然也得配合他演这一场。”
看着他有理有据的反驳,温清影无奈至极,却也无法说什么。
“算了算了,都这样了,随你去,别住公主府了,住皇宫去,这样你安全些,也不会给萧回惹麻烦。”
柳栩却不太愿意,“我想住公主府,陛下也是准了的。”
温清影扶额,她是活了两世的人,什么看不出来,只是他的心思要是让俞辞知道了,不得杀了他?
“……算了,随你,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让我好好的在公主府待着,他会派人保护我。”
“……我不是问这个。”
柳栩想了想,才明白她是在问什么。
“前些日子,俞督主找到了我们,说是陛下迫于世家的压力,无法彻查舞弊一案,希望我们能联名上书,陛下会派人保护我们,也会借着这个由头清剿世家。”
“当时那些学子也是走投无路了,听见陛下竟如此为我们着想,当即便答应下来了,当然,陛下也没有失信,确实保证了我们的安全。”
“你是说这件事是俞辞同你们说的,不是苏承?”
“跟苏大人有什么关系?”
温清影没有回答他,阖眸细想着。
圣上将苏承关入诏狱,看似审讯之举,实则做保护之用。
雍和帝现下便需要将这件事定下来,否则等过些日子世家反应过来了,就来不及了。
季家做事向来小心,科举之大事定不敢堂而皇之的换了多个考生的卷子,稍微想想便明白这其中定有雍和帝的手笔。
前些日子来访的刺客,除了服毒自尽的,还余有两个被卸了下巴,活着被温清霖送入宫的,凭借着这两个刺客和那些考生作证,便能断了这桩案子,但雍和帝却迟迟未动。
南玉苏的人被俞辞拦在宫内,无法出去取香料,应该不会是她的手笔。
所以,是这件事查到了某个雍和帝想保的人的身上。
是萧成砚。
温清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便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抬头,看向还杵在原地的柳栩,“算了,你回去吧,别给萧回添麻烦。”
“知道了。”
看着他迈出去,温清影又觉得不妥,“等等,陈霜,送他回去。”
“是。”
柳栩摆摆手:“用不着,我认得路。”
温清影却坚持要陈霜送他回去。
陈霜武功高强,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人,即便拖着柳栩打不过,至少带他逃不是问题。
翌日
温清影设了赏花宴,邀了各官眷一并入府赏花。
她有些累,这个赏花宴本身就是个借口,她便全权交于温初楠操办,看着温初楠在人群中周旋,行事圆滑,同她先前回府时见到的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不免有些欣慰,趁着今日的赏花宴将她那些名声挽回些。
她坐在凉亭遥遥看着,等一个人。
花楹带着一个女子走来,那女子身形高挑,面容坚韧,仪态周全。
“温姑娘好。”
“刘姑娘。”
刘蓉面色沉静,从在府门前温清影身边的贴身侍女特地来接她,她便明白今日这个赏花宴是为她而开的。
刘蓉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温姑娘今日邀我前来,是为了我同温公子的婚约吧?”
温清影有些愧疚,点头,“其实这件事本不该由我向你提,只是我母亲不在了,祖母身体不大好,便只能是我舔着脸向你开这个口了。”
刘蓉早有准备,不至于太过失望。
她家世本就不大好,又不得父亲疼爱,这样好的婚事又如何能轮到她?
“无妨,温姑娘且说着。”
“说来惭愧,我哥哥本不打算成家,奈何我父亲……今日邀你前来也是为这桩事的,哥哥是男子,不好当面同你说,他不打算成家,若你嫁进来定会觉得有些委屈,他也不好耽误你,现下这桩亲事还未摆在明面上,及时退了,才不会影响你后头的婚事。”
刘蓉听着她的话,心中难免有些怒意,她一个被退亲的人,后头还会有什么好人家等着她?
但温家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低头,沉默着。
见她伤心,温清影有些无奈,只是哥哥心里有人,她嫁进来,到底委屈,于是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哥哥同刘大人商量好,由你们上门退亲,免得影响你的名声,你之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这件事到底是我们对不住你。”
刘蓉猛的抬头,“这……温大人前途正好,同我议亲,又被退婚,这……”
后面的话她不好明说,她家世不高,能同温清霖有婚约便已经是很奇怪了,若再上门退亲,旁人定会以为温清霖有什么隐疾,往后哪有姑娘肯嫁他?到时候不知道背后会怎么说他,她本以为不想成家只是退婚的借口,没承想,他是真的没打算成亲。
温清影看着她的脸色,轻声道:“你若担忧你的婚事,我去请我姨母替你做主,你若有心仪之人,只管来告诉我,有我在,定担保你的婚事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到时候我为你添妆,有温家做后盾,定不会让你被欺负了去。”
温清影知道,若是想让她退亲,得给她一条后路,她了解过刘家,宠妾灭妻,刘蓉在家里过得不好,温清影知道退了这门亲事,刘大人定然不会对刘蓉有什么好脸色,她可以为刘蓉撑腰,让她和她母亲都过得好些。
刘蓉知道,温家势大,能为了退一门亲事做到这份上,已经是不容易,再者,温清影许诺她的,正是她所需要的。
权宜片刻,刘蓉还是点了头。
温清影见状,松了口气,她猛的咳了几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招来花楹。
“花楹,你带刘姑娘去同她们一起赏花,”温清影回头同刘蓉说道:“公主也在,府里的格局她都清楚,你陪着公主赏赏花吧?”
刘蓉颔首。
“多谢姑娘。”
“去吧,好好去玩。”
今日赏花宴,京都贵女都在,她知道温清影是在为她引荐昭文公主,为自己谋算。
她从未参加过这种场面,若非有幸见到温清影,这辈子她都无法见到公主。
温清影依旧坐在亭子里休息,春暖靠近她,“姑娘,该喝药了。”
听到春暖的话,她才抬起头,面上有些疲惫,“扶我回屋吧。”
“姑娘若是喜欢春日的景,待会喝了药,奴婢再扶您出来逛逛可好?”
温清影摇头,“我累了,想回去歇着,初楠这些日子稳重许多,交于她,我很放心。”
她最近愈发疲惫,有时候甚至坐着坐着都能睡着,无论多少贴药喝下去都无用,刚刚讲了许久的话,现在只想着回去歇着。
春暖也不好再劝,虽说姑娘待下人温和,但她毕竟不是花楹,不敢那般大胆的劝姑娘。
此时的通政殿
萧成砚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任由雍和帝斥责。
“你是太子!你需要做这些事吗?啊!朕现下手中捏着证据,却仍旧要压着,为了什么?!”
雍和帝气急,随手抄起案上的厚厚一叠奏折朝他砸去。
他怎么敢参与舞弊?这个儿子向来聪明,雍和帝不信他会看不出来他想打压世家,想清剿世家。
萧成砚不仅仅是他的儿子,更是太子,一旦这件事被顺藤摸瓜的查到他身上,那便是一辈子的污点。
他将萧成砚当成下一任皇帝在培养,他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来。
雍和帝见他一副任人打骂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哑巴了吗?!!”
萧成砚额角鲜血直流,却依旧跪得笔直,不敢躲。
“父皇,是儿子的错,听信小人谗言,为一己之私祸乱国政,是儿子的错,只是此事思文绝不知情,是儿子担心他考不上,才偷偷换了他的卷子,他对此毫不知情。”
萧成砚跪在地上,顶着带血的额头又彭彭的磕头,鲜血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地面。
雍和帝看着他,年纪尚小,为了一点朋友之谊,才犯下大错,倒也不是什么心性问题,他叹了口气。
厌烦的挥了挥手,“滚回去。”
看着萧成砚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又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