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不明白,天家无情,为何还要将性命交于他手,功高震主,自古便是死局,可死局也有生门,只是母亲忠君,不肯罢了。”
“就是不知道我那个好父亲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怎么我温家满门被灭,江家倒是得了新帝的宠信。”
霜雪满地,鲜血染红了一地清白,温清影枯坐雪里,目光失焦。
她若早知萧成砚登基会背信弃义,不顾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定会劝说母亲莫要扶持他登基。
她实在有些想不通,且不说温家于萧成砚有扶持拥立之功,只说他初登大宝,朝局未稳,匆匆扳倒温家于他百害而无一利,
倘若他是昏聩无用之人,这般行事倒也正常,可他向来计深虑远,算无遗策,怎么可能如此行事,除非有更大的诱惑……又或者是温家碍了他的路,只是她没有时间去一一查清了……
“倘若早知今日,阿娘会不会……”她已经没有眼泪了,沙哑的喉咙只能勉强出声,话到一半却又摇头否定:“她不会的……”
姜绾举着伞,为她挡住落下的雪,
“娘娘,我们只有一个时辰。”
温清影没应声,抱紧怀里哥哥血肉模糊的脸,轻声低语:“哥哥,跑吧,别再回来了。”
小时候,哥哥说只盼她平安喜乐,愿她寻一真心人,岁岁常相伴,可她这一生,多是身不由己,看不清人心,摸不透皇权摆布的迷团。
姜绾跪在她身侧,低声:“娘娘,后院祠堂有条密道,直通郊外,是公子在您入宫那年挖的,娘娘,跑吧,会有人接应你的。”
温清影摇摇头,她深知,她走了,萧成砚不会放过姜绾的,她拔下头上的木簪,递给姜绾。
“你帮我将这木簪埋到西院里的梧桐树下,埋好便顺着密道出去吧,我累了,不想跑了。”
姜绾湿了眼眶,松了握着的手,点头应下,她知道她留不住她了。
温清影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伸手颤抖的将“哥哥”的眼眸合上,从衣袖里拿出一把短刃,手起刀落。
短刃锋利,没有太多痛苦。
落叶归根,她躺在雪地里,合上了双眸,只剩两行清泪。
人之将死,过往之事则如走马观花般映入眼帘。
她好像看见母亲伸出的手,好像看见哥哥温柔的双眸……
种种往事飘落在意识消散前。
“我温家守疆卫国,忠心耿耿,何至于此啊!若有来世……”
“阿影! ! !”
萧成砚赶来的时候只看见她冰冷的尸骨
怎么会呢?
明明都解决好一切了,就差一步,阿影就能做他的皇后,就差一步。
萧成砚暴怒,用力拽过赵拓,怒吼:“谁!谁告诉她的!朕不是让你看住她吗?啊!”
赵拓被拽得面色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这祖宗怎么跑出来的。
萧成砚失力,将赵拓甩远,蹲下身将温清影抱起来,他有点后悔了。
谁来帮帮他,谁来救救她
“阿影,阿影,叫太医,叫太医啊……”
萧成砚抱着她,跪在雪地里,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绝望的哭喊。
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就是想有朝一日,稳居高位。
可真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又后悔。
萧成砚为温清影造了座冰棺,可保尸骨不朽。
冰棺有些大,怕她孤单,萧成砚每晚都抱着她入眠。
世人皆叹,帝王情深,贵妃好命。
无垢法师应诏入宫,却也无能为力,
只留下一句,
“悔之晚矣,陛下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