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缙帝革去喻和尘璇玑阁阁臣职务,罚俸半年。
御史台宋澈成为新的实质上的阁臣之首。
......
皇城·太学院
喻和尘照例每月来为皇子们讲学一日。
人都已散尽,喻和尘踏出门去却被一个小太监叫请去了拐角。
拐角站着个小人儿——是三皇子睿王。
“太傅,本王可有权问话?”少年声音虽还显得稚嫩,却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
“在太学为师生,出了太学为君臣;殿下自可以任意处置微臣。”
喻和尘微微颔首道。
“本王且问太傅,太傅课上讲授君臣有序,治国修身;为何自己枉顾礼法,忤逆君上?”
“言行不一而受父皇责罚,你可知罪?”
十三四岁的少年立得笔直端正,仰视却似睥睨。
喻和尘有一瞬间的恍然,接着躬身道:
“微臣知罪,听凭殿下处置。”
睿王凝了半天喻和尘的脸,忽而泄气一般扭过头去:
“父皇既已施了决断,本王自不会僭越。”
既无责罚,喻和尘便要告退,睿王却又叫住了他。
“你站住。”
“....母妃告诫本王,喻太傅是国之肱骨,是帮助本王的人,一定要敬重恭敬,不可失礼。”
少年似乎陷入困惑苦恼,沉默在原地。
“殿下也没有听仪妃娘娘的话。”喻和尘耐心地引导。
睿王又抬起头,“本王是母妃的孩儿,但更是大缙的宗室皇子,当行秉公事,为天下之表率。”
喻和尘无声而笑。
睿王少而敏慧,不是最利于他喻和尘的储君候选人,却是最利于大缙利于天下万民的储君。
......
春末夏初·喻和尘居所
春和景明,风暖雪融,上京的柳枝都抽出了新叶。
循着丝竹管弦之声,沿着曲水流觞庭院,宁王踏入了喻和尘的居所。
半月前先太后魏氏祭礼,缙帝从未出面,昭王却去了,虽未明言,但人人都以为是代缙帝而去,由此让缙帝免于受人口舌,因而受到缙帝嘉赏。
随着昭王风头日盛,一时京都盛传储君已定。
幽栏下,戏子伶人正咿呀唱和。
席上,喻和尘衣衫单薄撑额侧卧,另一手里,是一樽雕琢精美的金丝酒盏。
宁王入席摆手,那些戏子伶人便一列列退下了。
音消曲亡,只剩清脆的鸟鸣跃入耳中。
喻和尘没有起身,而是冲宁王举杯示意:
“在下酒醉失礼,殿下见谅了。”
宁王知道喻和尘其实风流不拘,便也摆摆手。
环视这处雅致的庭院,宁王落座道:“过去可不见你装点过庭院。”
喻和尘啜一口清酒:“过去可不比现在清闲自在。”
宁王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顿了顿:“啧,子晏何须自苦如此。”
“朝局已定,若你肯回来,本王自可舍去限烟令恩怨,助你回归璇玑阁。”
喻和尘饮尽杯中酒,转过头笑道:
“所以,当初限烟令是限了殿下在西北的生意?”
宁王饮酒抿唇,只叹:“啧,好酒。”
喻和尘了然。
西北生意的朝中人,正是宁王党。
宁王相劝无果,便鼓动市价动荡,逼得缙帝不得不勒令璇玑阁收回限令。
户部?范进鹏?或许都多少牵扯其中。
喻和尘起身穿好衣衫,扔下酒杯:“在殿下眼中,何为自苦?”
“饮酒作乐,乐伎环伺?”
“那殿下恐怕不知,所谓无事一身轻。”
宁王的笑意凝在嘴角片刻,忽又释然:“罢了,不入朝局也好,你为昭王尽功,昭王殿下也必会保你后半生富贵无虞。”
“那便多谢两位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