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妹妹!”风鸿杰一早出去就正巧遇见了早起散步的铃岚。
“五王兄!”铃岚向风鸿杰行礼。
“驸马的伤势好些了吗?!”
“有劳五王兄挂怀,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痊愈还需一段时间,我想多待几日再回京,路上舟车劳顿,万一景云的伤口开裂又要受罪了。”铃岚道。
“星耀妹妹思虑的是,只是......”
“只是若要多留,回京路上安全问题更要多加小心。”铃岚说出了风鸿杰的担心。
“幕后主使一日找不到我便一日无法安心。”
“岳侯爷应该跟妹妹说了,刺客是江湖客,拿钱办事,其他一概不知,主使人十分小心。”风鸿杰道。
“五王兄以为是谁想要杀景云?”
“这个实在无法定论。”风鸿杰看了看左右,犹豫道。
“五王兄请借一步说话。”
“好!”风鸿杰说着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妹妹可是有什么线索?!”风鸿杰何等聪明,见到铃岚便知她是在专门等他。
“线索说不上,只是我想不透事到如今北靖还有谁会非要景云死不可。”
“妹妹的意思是,想要驸马死的人不在北靖?!”
“一个无足轻重的随时都可以牺牲的质子突然成了最有权势士族的女婿,难道在他们眼里不会是一种背叛吗,或者成为潜在的威胁和不可控力。”
“确实有可能。”
“即便是南楚做的,也不能说明这边就没有牵扯。”
“没有内应,他们想要把刺客安插进来实在困难,就是不知道是早有安排还是有人与南楚暗中往来。”
“没有凭据什么定论都下不了,不过,景云倒是无意间想起一件旧事来。”
“什么事?!”
“昔日南楚使臣来朝贡,也曾拜会景云,有一次告辞时曾提到过要去拜见二王兄风正阳,当时景云也没多想,如今回忆起来难免有些猜测。”
“这件事妹妹可跟岳侯爷提起?!”
“我只说了关于主使的猜测,没提二王兄的事情,五王兄也知道哥哥的脾气,王上本就有心吞并南楚,我只想还景云公道,并不想多生事端。”
“我明白,我明白。”风鸿杰点头道。
“那星耀先回去了。”铃岚向风鸿杰告辞。
“好,妹妹慢行!”
两日后,御林军赶到穆赫山,风昊天下旨整顿回京,铃岚担心景云伤口还不能忍受路途颠簸,想要多住几日待伤口完全结痂之后再启程回京,可因为景云遇刺之事,又担心回城路上不安全。
最后与岳天腾商量她与景云跟大部队一同启程,但在队尾慢行,御林军里单独派一队人马在后面保护他们,这样既能照顾到景云的伤势又可以防患于未然,真要有什么突发状况两处相隔不远也好支援。
启程当日,沈琰带着自己的侍卫等在铃岚帐前,原来沈琰知道铃岚要照顾景云伤势不与大部队同行放心不下,便来与她同行。
有了沈琰相伴,铃岚的担心便又少了几分,依她感觉,刺客失手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断不会再生事端,但事关景云安危,还是小心为上。
所幸一路上都很安稳,景云的伤口也没有因为旅途劳顿恶化,到了北靖城,沈琰便带他的侍卫先行离开了,只是让高泽转告铃岚,铃岚知道沈琰不想她为难。
回京月余,景云的伤口基本痊愈,刺客一事仍在调查,只是仍旧没有什么音讯,就在铃岚以为这件事情可能就要这样不了了之的时候,却又峰回路转。
之前留有活口的刺客无可招供之后被当众处刑,并将尸首挂在城门外示众三天之后扔去了乱葬岗,江湖上有些帮派虽然无恶不作,但也会有些奇怪的道义,于是前来给他收尸的同伙被早已埋伏好的羽林卫抓了正着。
由此扯出了这两年才兴起的专门做暗杀生意的江湖帮派暗月门,暗月门各地的暗点和背后的关系也逐一被翻出,不仅有南楚在暗中给予财务支援,更有北靖朝廷众人疏通关系,加以庇护。
在岳天腾的督办之下风正阳自然没能躲过这场风波,作为暗月门的背后支持者之一,又与南楚暗中勾结,风昊天雷霆震怒,直接废了他的封号,软禁了起来,甚至没给这个儿子一个解释的机会。
权力角逐向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顷刻之间京城就变了天,风正阳被贬为庶人软禁在自宅,受了打击神志不清的二王子整日就知道疯疯癫癫的喊冤,却无人加以理会,风文寒不但失去了左右手还受了牵连,被罚俸禄三年,以示惩戒。
北靖屯兵边疆并派出了使臣,若是南楚给不出合理解释就要发兵开战,经过一个月的谈判,南楚以两倍的岁贡换来了议和,朝中风子麒势力大增,成了一枝独秀,不少大臣开始觐见立储之事,风子麒自然成了首当其冲的人选,孙贵妃在后宫的风头也一时无人能及。
风昊天虽然已经年近花甲,却对权利十分执迷,不愿放权,他对风文寒已经失望,又不愿放任孙贵妃一派独大,他需要一个有能力又好控制的人来制衡他们,于是庸王风鸿杰这个从来都不被看好的王子,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走进了北靖的王权角逐之中。
后来一切都明朗之后,铃岚想起当初,不得不感叹风鸿杰心思之深,棋局早已布好,而她也在其中充当了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铃岚与景云的关系在刺杀事件之后缓和了不少,铃岚曾经一度觉得景云终于放下了心结,两个人可以回到以前,只是当她表现出想要孩子的时候,景云瞬间冷下来的神情又伤了她的心,原来一切都不过是错觉吗?!
那之后景云又回到了之前冷淡的样子,铃岚终于受不了委屈跟景云起了生平第一次争执。
“你要怨我到什么时候,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铃岚大声质问景云。
景云却只是沉默不语。
“你说话啊,你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我到底哪里错了?!”铃岚开始抽泣。
景云依旧沉默不语。
“我做错了吗,难道要我看着你去死吗,难道你觉得死也比跟我在一起好吗?!”铃岚伤心的看着景云沉默的侧影。
“你没有错。”半晌之后景云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
“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之前明明是喜欢我的?!”
“我不知道。”
人心变得就这样快吗?!铃岚再也无法忍受,成婚三年,她能做的全做了,景云依旧无动于衷,她一直以为时间还长,景云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的好,但如今她觉得都不可能了。
“哎......”长久的沉默之后,景云发出一声叹息。
“我们不可能的。”景云转过身,看向铃岚。
“什么不可能,我们是夫妻!”铃岚泪眼模糊中的景云如此陌生,让她难受。
“我的妻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景云冷声问道。
铃岚只觉得坠入冰窖一般,周身都僵硬了起来。
“我妻子跟本不是伤心过度放火**的吧?!”
“你说什么.....”
“是你哥哥!”景云的声音没变,但是表情开始扭曲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果然是这样。”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回归了平静,她们知道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这条横亘在面前的鸿沟永远也填不平,只会越来越深。
最开始的时候铃岚还试图缓和关系,但景云却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意再做,他开始流连风月场所,跟其他王公贵族饮酒作乐,经常早出晚归一身酒气,这些铃岚都忍受了。
有的时候,铃岚也会想权利真是个好东西,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可以枉顾本人的意愿,要什么心,人在就好啦,可是他毕竟是个人啊,他有喜怒哀乐,有自己的想法,她自己也是个人啊,她喜欢景云啊,被喜欢的人讨厌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她可以假装不在意,但心一直在疼痛。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铃岚经常会想这就是报应,因为你要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铃岚终于无法忍受是在亲眼看见景云喝醉了酒抱着丫鬟调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从没这样发怒过,她冲上去一把拉开那个丫鬟,大声质问景云,景云只是毫不在意的笑她。
“把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我看看以后谁还敢不知轻重!”铃岚指着跪在地上吓得发抖的丫鬟厉声喝道。
“饶命啊,公主,奴婢知道错了!”丫鬟不住地磕头求饶。
“公主!”就连姵儿都吃惊铃岚的决定,她自幼跟随铃岚,从未见过这样的铃岚。
“没听见吗,快拖出去!”铃岚又委屈又愤怒又伤心,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丫鬟哀求着被拖了下去,景云则无所谓的起身回房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天铃岚在微风亭里坐了整整一夜,她想了很多很多,她知道景云是故意要刺痛她,她也知道她所给的一切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她知道她的执着是造成两个人痛苦的根源。
当清晨的阳光再度升起时,铃岚缓缓站起身来,她做了一个决定,要远离景云。
从那天开始,她不再试图靠近景云,事实上除非必要她见都不会再见景云,她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向她希望的方向发展,她知道她赢不了景云,她已经被挫败了,再度尝试这件事只是想想都让她觉得痛苦,她只能不断让步,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但她也无法放手,毕竟她是这样的深爱着景云。
她们住到两个相邻的院子,不再见面,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从符海和姵儿口中听到景云的情况,如此之后,景云倒也不再胡来,又回到从前漠然世外的样子,也算相安无事了。
时至春末,院子里的花已经所剩寥寥,是花期太短还是风雨太急,终归还是负了这大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