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碧春归 第7章 毒发

两人从山顶下来，直往山腰洞窟附近。

在离洞窟不远处，有一个两块巨石搭靠的位置，在那后面，正好能将整个洞口的全貌看清，还能看到通往山脚的小道，一旦有人，能一眼就看到。

旁边长着一棵巨人柱，到了夜间还可以很好的将夜风尽数挡下。

二人观察一圈后，最终选择将这里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

又是爬山，又是找避所，两番折腾下来，天色已是不早，天际只剩残阳。

不多时，夜幕降临，巨大石块后一堆烧得正旺的篝火旁两人正坐着休息。

戚嵘宁才坐下不久便靠着石块睡着了，浅浅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另一旁的苏棘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已经熟睡后，立马起身往山顶的方向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微风吹过，睡着的戚嵘宁身体开始微微发颤起来，他不舒服地皱着眉头，脸色开始发青。

月光如洗，苏棘脚程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借着月光爬到了山顶，比白日跟着戚嵘宁上来时快了不少。

她来到白日两人遮掩身形的石块旁边，按着记忆看向另一座山的山顶方向，白日里蟒蛇也是往这个方向消失的，于是她几乎没有犹豫地便朝那边而去。

那边山顶夜晚依旧薄雾环绕着，没有明亮的日光，山顶在夜晚显得越发模糊起来，轮廓融入夜色里，视线里只剩黑压压的一团。

苏棘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以确保自己不会迷失方向。若不是白日里看见过那山顶，此刻在黑夜里的她根本不可能看得出那是座山顶。

她加快脚步，山顶荒芜，秋风正盛，耳边满是风的“呼呼”作响声。

山体很大，苏棘徒步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从风中听到了些不一样却又熟悉的动静。

“嘶嘶……嘶嘶……”是巨蟒的吐舌声。

接近那山山腰的位置，一团巨大的黑影在苏棘眼中逐渐分明，她连忙在身边找到个掩体躲住，随后探头往巨蛇的方向看去。

巨蟒不知在干什么，夜色下模糊的蛇身正扭曲爬动着。

虽然月光很亮，但是毕竟离得太远，苏棘还是看不大真切，犹豫片刻后，她小心躲避着又朝巨蟒的方向靠近了不少。

在只剩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时，终于将整条巨蟒看清，苏棘找到一块略微粗大的石块藏住身形再次探头查看。

巨蟒正不断地在地面上翻滚着，苏棘看着觉得它像是在挠痒一般。

地面上稍大的石块被巨蟒身体扫到，顿时便化为粉碎，有些随着斜坡滚落下山，石块落地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间格外明晰。

她看着巨蟒在地面翻滚了近乎半炷香的时间后，终于停了下来，看清它接下来的变化后，明白了巨蟒“挠痒”的目的。

只见月光下，巨蟒在地面上缓慢地爬动着，随着身体向前它身上隐隐浮现一层脱落的表皮，它正在进行蜕皮。

巨蟒蜕皮的方式不像是一般蛇类蜕皮的样子，一般的蛇蜕下的只是层白色的死皮，这只巨蟒却直接将青绿斑纹的蛇身皮肉都蜕了下来。

随着蛇身往前爬动，从蛇喉往下，青绿外皮中慢慢地钻出只黑黄相间的蛇身来。

看到这场景的苏棘不禁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适地想闭上眼睛，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盯着看。

巨蟒体型过于巨大，蛇身又极长，蜕皮就近乎用了半个时辰，期间苏棘观察着寻找能否有什么能绕过巨蛇过去的路，却发现山的两侧几乎都是寸草不生的峭崖。

除了巨蟒的位置，在苏棘这个方向，根本没有什么空间可以过渡到那边山体去。

苏棘都不由怀疑，这巨蟒的作用是不是就是用来守着那山顶的，想要过去，就得先把巨蟒引开才行。

巨蟒已经将身上的青绿外皮脱了，剩下头部的皮还没蜕下，黑黄蛇身与青绿的蛇头相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苏棘从怀中掏出几株她额外摘下苦葛，打算直接将巨蟒逼离这里，不过又不能将蛇往山上逼，否则她上山顶就更麻烦了，只能选择将它往下赶。

这个想法一出，苏棘有些犹豫起来，戚嵘宁还在山腰那休息，若是遇上巨蟒，恐怕会有危险。

转念又想到离开前，苏棘还能从他身上闻到苦葛的味道，只要苦葛还在他身上，巨蟒肯定就会选择绕过他。

思及此，她放心往前开始靠近巨蟒。

巨蟒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开始若有若无的苦葛味，不禁有些狂躁起来，开始不断地扫尾向四周。

在离巨蟒只剩十步之距时，苏棘当即主动现身，一边飞奔靠近一边抬手用手中的石块砸向蛇头的位置。

看到苏棘刹那，巨蟒下意识地就朝这个突然出现送上门的猎物咬来。

巨蟒的反应正中她下怀，同时便运轻功而起飞身往巨蛇头顶去。

苦葛味越发浓烈，正急爬袭来的巨蟒蛇身猛地一顿，转头便要后退时，苏棘已经踩到了冰凉坚硬的蛇身。

未及巨蟒反应，她双脚交替一踏，身形快得只剩残影，转瞬便落到了靠近山体的方向。

巨蟒被戏耍回头欲朝苏棘咬来，几株苦葛便直接朝它丢来，甚至都落到血盆大口中，它当即厌恶地转头错开朝山下飞爬而去，狂啸的呕唤声逐渐消失在山中。

短短两天内就被苦葛恶心了三次，巨蟒现在一发现苦葛就跑。

苏棘去捡起落在地上的苦葛，不由心道，谁能想到这般骇人的怪物，居然会怕一株小小的植物。

这下她对戚嵘宁的安危真的是完全放下心了，巨蟒只要靠近他十步以内，定然就会转道离开。

苏棘不再耽误，转身绕过蛇蜕往陌生的山体上去。

爬山是极累的，苏棘一开始进山时是在山腰，再往上一路开道清理着挡路的杂草和灌木，颇有些废力气，幸而再往上就不再剩多少植物，只有耐干旱的巨人柱还少数分布在山中。

纵然不熟悉道路，但在月光下，也还不至于在山中迷路，就算遇到危险，能做出反应及时退回。

及至山顶薄雾时，苏棘发现了一条齐整的石阶，在眼前薄雾中若隐若现，约有九尺之宽，从阶上拼接的痕迹来看，应是人工修建出来的东西。

她疑惑踏上石阶，身体顿时便被眼前的薄雾包裹。

那东西不像寻常薄雾一般由水汽形成，不仅凭空出现，还选择性地只包裹阶梯以上的地方，苏棘的视线穿不透这如有实体般的薄雾，身在其间只剩周边方寸可见。

她提高警惕，踏在石阶往上的脚步轻得几乎没发出声音。

在爬了近乎五六十阶后，一道怪异的呼吸声传入了苏棘的耳中，像是某种巨物沉睡的声音。

她神情紧绷，却没被吓回去，继续往前朝巨物沉睡的位置靠近，接着在薄雾中看清了发出声音的巨兽。

那是一只巨型的蜥蜴，和巨蟒一般宽大，身体正沉睡着随呼吸起起伏伏，巨大的兽体横亘在石阶上，挡住了通往山顶的去路。

蜥蜴通体为灰，背部间夹杂着黑色花纹，它的整个身体几乎与周边的石块环境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分辨。

她在一个离蜥蜴不远不近的位置，在夜色中看清它的全貌后，没再上前。

视线往上扫，看到了薄雾中不见尽头的石阶，虽然心中的探知欲熊熊燃烧，但是苏棘明白不能冲动。

她不知道蜥蜴的弱点，若是惊动了这只精怪，缠斗起来不可能讨得到好处。

原先她以为这山中可能就只有那巨蟒一条精怪，毕竟本来消失了几百的物种忽然出现，还是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中，根本没想到还会有第二只出现。

既然出现了第二只，那就也有可能出现第三只第四只，雾实在太浓了，保不准她什么时候走进了精怪的老窝也不可知，心里终于后知后觉地生出些惧意来。

苏棘心道，还是先回去，到了明日白日再来探查，说不定白天里薄雾可见度会高更多。

转身放轻脚步，往山下而去，沿着来时的路脚步快得近乎飞奔。

待终于再次看到巨蟒蜕下的青绿蛇身，紧绷的心才终于放下，当即绕过继续原路返回。

下山不过一炷香，便回到了两人暂避之所。

只是映入眼帘的却是火星熄灭，空无一人的场景，篝火似乎被什么东西掀翻了，旁边的巨人柱被撞得歪斜。

毫无疑问，能有这般破坏力的，只有可能是某种大型移动的东西。

戚嵘宁身上揣着苦葛，不可能是遭到了巨蟒的袭击。

如今知道了这山中不可能会只有巨蟒一只精怪后，见到此景，她心中便不由想到，戚嵘宁会不会是遭遇了其他精怪的袭击？

苦思无益，她当即往周边寻找戚嵘宁的身影。

顺着被巨型动物爬行破坏出的痕迹，她正要往山脚去时，及时在扫视间看到了朝洞窟方向位置的灌木上挂着的衣物碎片。

苏棘走近拿下，发现那正是戚嵘宁的衣角布料，她抬眸眼神幽深地看向洞窟，随后抬脚往洞口走去。

行至洞口，里面黑黝黝的一片，丝毫动静也无。

苏棘看着黑暗的洞窟正怀疑戚嵘宁在不在里面时，山下忽地一阵巨大的动静响起，像是巨石滚落碰撞的声音。

她脚尖一转便要往山下去。

身后洞窟忽然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响起，在空旷的洞窟中小声回响。

脚步一顿，苏棘立刻转身就黑暗的洞窟进去，脚上一边摸索着下去，手上一边从乾坤袋中摸到了火折子。

拿出来轻轻一吹，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亮起，周围景色明晰了不少。

同时她也看到了里面躺在地上的戚嵘宁。

连忙快步靠近他，走到他身旁蹲下后，苏棘终于在火光下看清了戚嵘宁的状态，他脸色略微发青，嘴角还有尚未擦干净的血迹，呼吸紊乱微弱，浑身狼狈不堪同第一次见面时相差无几。

仔细查看他全身一遍发现并无外伤后，抬手便摸向了他手腕探脉。

只是她触到戚嵘宁皮肉的手一顿，不由心道，怎会这么冰！

甚至都不能说凉了，他的手冷得像是块寒冰，苏棘指尖都不由被冻得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