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碧春归 第38章 预料

苏棘将燕婆婆安抚好睡下后才放心地回去看浑身是伤的戚嵘宁，见他已清醒不少便带着他去处理伤口。

二人来到河边，戚嵘宁解开上身衣物，一面清理伤口一面对靠站在树上的苏棘说话。

“一个时辰前，我醒来发现你不在，猜想你是有事入村去了，后来一直未合眼想等你回来。”

苏棘盯着他身上的伤沉默地听着。

当时戚嵘宁没等多久，就听到庙外传来了动静，打开门时看到了站庙外的赵镜。

“二村长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环境昏暗，戚嵘宁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赵镜问：“那小妮子呢？”

戚嵘宁思索答：“舍妹已经睡下，二村长有事与我说便可？”

他话才落下，赵镜的鞭子当即直面他而来，下意识欲躲，但刹那想到苏棘可能另有打算便又收住了手脚。

“大约是见我毫无还手之力，从我口中又套不出你的去向，所以后来将我挂在梁上便走了。”戚嵘宁说着，双手水中拧干带血的锦帕，拿出了伤药。

看苏棘一直盯着自己，他将手中的药递向苏棘的方向，问她说：“今夜探到了什么？”

苏棘走过来接过伤药，蹲下一点点地将药抹在他背上的血口，同他讲述她去寻杨利和探查村长家的事。

“赵镜刻意让我去祭祀是为了让我知晓他豢养精怪之事，所以我刻意让赵镜瞧见我向姜朝探村长消息，后来又假意因精怪之事愤然离场，祭祀结束之后，只要我对他还有用，他定然会耐不住性子来寻我。”

而赵镜找她的这段时间，正好是他向杨利探村长事情的好时机。

“他来时看到我不在水神庙，定会联想今日觉得我去查探村长之事了，若是他心中有鬼，就必定会来拦我。”

在村长家，看似是赵镜在等苏棘，实际是苏棘在等赵镜。

听完她说，正好上完药，一阵夜风吹来，戚嵘宁不由打了个冷颤，他轻手拉上衣物思索道：“上次你假意投诚他可能会心存怀疑，那这次正好打消他的疑虑。”

苏棘：“赵镜通过吸食/精怪力量来提升功力，却还是只到这个境界，本质上不过就是外强中干罢了。但如今我经脉损伤真气混乱，真打起来可能还真不是他对手。只要让他觉得我在意你，让他自以为掌握了我的弱点，他便会对我们多几分信任。”

“我原想待我功力恢复，直接将他杀了，”苏棘坦诚说，想到村子里的现状，她继续道，“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戚嵘宁看着她，听到她冷冷说：“我要将他的罪行揭露在村中，让他在村子无法立足，让他比那些因他而深陷入水深火热的人痛苦百倍。”

而在村中威望颇高却被赵镜囚禁的村长，就是她的突破口。

将一切捋清，伤口也处理完了，还有一个时辰天亮，二人并肩走回去。

路上，苏棘脚步顿住，忽地出声：“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也没有提前告知你。”

她知道赵镜定会留下戚嵘宁的性命，却没想到赵镜会对他动手。

已经走上前的戚嵘宁也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苏棘：“阿棘，当你想到他不会动手杀我时就已是考虑到我了，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不必因我而迟疑。”

戚嵘宁回头几步走到苏棘面前，倏然伸手抱住了她，他忍不住低头靠在苏棘单薄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

这个拥抱唐突而克制，苏棘在他怀中一愣，没明白他突然的道谢是为何。

深秋夜里萧索，带着凉意的拥抱如风般短暂拂来又快速逝去，戚嵘宁放开她说：“走罢，回去休息了。”

天色刚亮，杨利起身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胡瑞，他愣着道：“胡瑞，这大早上的，你怎么来了？”

胡瑞环视了周围一圈，他凑近杨利道：“先进屋，我再与你说。”

杨利心霎时一空，他父亲还在屋子里呆傻坐着，胡瑞一进去岂不是会发现异样，他连忙道：“出去找个隐蔽的地方说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爹那臭脾气，这大早上的，别扰着他。”

想到杨利家中情况，胡瑞也没怀疑，于是应下与杨利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说。

“你知道昨夜那外界女子去陈村长家了吗？”

胡瑞盯着杨利，注意到了他脸上刹那变化的神色，于是接连追问：“是你给她暴露的位置，对吧？”

杨利惊愕地抬头看他，又连忙掩饰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我……”

看他支吾的模样，胡瑞当即明白：“真是你，杨利你怎么能……”

杨利下意识摇头，还未说话，身后赵镜的声音传来，“杨利啊，你莫不是觉得我薄待了你，要另寻枝头了？”

杨利身体一震，手握着拳头一声不吭。

转身看到赵镜身后跟着他的邻居，于是他眼神躲闪不敢看赵镜。

三人围着杨利，他对着赵镜欲言又止：“镜哥，我……我……”

赵镜只是跟身边人道：“你说与他，昨夜看到了什么？”

“是，” 那人朝赵镜点头，随后转头对着杨利道，“昨夜我从老李家喝酒回来，看到了有个没戴头巾的女人从杨利家鬼鬼祟祟地出来，紧接看到她往南边去了，我当时醉酒只觉看着眼熟只以为是他和哪家的姑娘好上了，后来酒醒了才反应过来那女人是谁。”

这话不言而喻，村中怎会有敢不戴头巾的女人，自然是只有那外界来的女子。

三人目光灼灼盯着杨利，他当即慌张跪下，扯住赵镜的衣服恳求道：“镜哥，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的啊！”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是，是我将村长家的位置告知她的，但我也是逼不得已，您看，”忙不迭说着，紧接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了，胸口上几道交错的刀伤当即显现在三人视线中，“那小妮子凶悍得厉害，我竟毫无还手之力，她打了我一顿，后来用刀抵着我脖子问了村长家的位置，我不得已才与她说了，我……我想着村长家外面有人守着，她去了定会被抓。”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将这事上报于我？”

杨利：“我……我……”

胡瑞：“你倒是快说啊，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听了这话，杨利才小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我不想被别人知道，太窝囊了。”

赵镜闻言，展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我不治你的罪，不过往后你记住了，除了我，无论是谁来要挟，就算是伤及性命也绝不能说，听到了吗？”

杨利忙答：“是，我知道了，我以后绝不再犯。”

看他眼中闪过的坚定，赵镜满意笑笑，随后他弯腰扶起杨利说：“明天你带着这个东西去水神庙拿给那女人，就说是我的歉礼，然后让她十日后来祭祀台。”

杨利点头，慎重地接过了赵镜递给他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苏棘盯着手中的白瓷瓶，她问对面的杨利：“赵镜说这是歉礼？”

水神庙内，三人正盯着那瓶子研究。杨利点头，他说：“他还让我转告你，十日后去祭祀台。”

苏棘点头表示明白了。

杨利临走前，他凑近苏棘耳边悄声说：“苏姑娘果真料事如神，赵镜竟真的来寻我了，若非姑娘提早提醒，我现在只怕已成了赵镜鞭下亡魂。”

苏棘淡淡“嗯”了一声，随后研究起了手中的白瓷瓶，打开木塞嗅了嗅。

杨利说完抬头便看到了戚嵘宁盯着自己，他奇怪地挠了挠头，刚想问怎么了便见他转开了目光。

“可闻出了什么？”戚嵘宁轻声问苏棘。

她说：“是金疮药。”难怪赵镜说是歉礼。

话已传到，杨利和苏棘二人告别，临走前他问苏棘：“姑娘昨夜去寻村长，结果如何？”

苏棘：“昨夜赵镜亲口承认，是他将村长软禁起来了，不过你莫要着急，他选择软禁而不杀，村长定是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杨利一颗提起的心放下，问她说：“那之后怎么办？”

苏棘想了想，她说：“你之后去盯着村长那，只要稍有异动便来通知我。”

“好。”

十日后，当日天一亮，苏棘便起身动身去了村里，行至祭祀台远远便瞧见了赵镜和他身后的姜朝。

二人似乎在谈论什么事情，见苏棘来了，姜朝便闭了嘴，赵镜转头看了苏棘一眼，对姜朝道：“这件事往后不必再提，怎么解决是他们的事，而不是来要求我，若是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姜朝没有多做反驳，只是应道：“是。”

说完他看了一眼苏棘，转身离开。

赵镜回身对苏棘道：“跟我走吧。”

苏棘：“去哪？”

“仙人山。”

看苏棘脸上现出犹豫，赵镜冷笑说：“怎么，怕离开这里，我偷偷派人将你兄长杀了不成？”

苏棘不答，看着赵镜。见她不语，赵镜只当她之前被自己吓成了鹌鹑。

二人走出村子，穿过林子，又越过死亡之海后，朝着一个方向直达了仙人山。跟在赵镜身后再次抵达这座山时，景色已与一个月前大不相同。

那时出山，山中绿草虽然已开始枯竭，但尚能看到一丝绿色，可现在却只剩满目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