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保育园遇袭事件】
伴随警铃声响起,周围升腾起一片浓稠的白雾。
【这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居然没有任何觉察!】
诸伏景光瞳孔收缩,紧紧捏住手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完全变了样子的环境。他不认为搞出这么大动静的状态,会没有其他人发现。
这所保育园被包围在老式一户建的建筑群中,平日里孩子们玩耍得稍微激动一些都会被某些不友善的邻居投诉,如今又是警铃声又是如此烟雾腾腾,绝不可能无人发现。
【怎么办?是等待救援还是先与老师会合?】他警惕地向四周张望,希望看到一些其他人的动静。无论是需要帮助的孩子也好,还是来帮助他的人,甚至是遇到做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比如今什么都不明的情况好。
四周的大部分地区都被如云团一般的白色雾气所笼罩,进入其中也只会走回原地。唯一清晰的地方是一处如同棋盘的台面,上面遍布着反扣的纸箱,只有少数几个被蛛网缠住无法动弹的物品及棋盘正中心唯独的四个没被缠住的物品。
诸伏景光觉得这画面像是某个朋友玩过的小游戏,他试着伸手,接触到了台面上的物品。棋盘格子上的物品无法被拿下来,但可以在格子中移动——如果它没有被缠住或者遮盖的话。而相同的道具能合并起来,形成新的道具。当周围有道具合成,被纸箱遮盖的格子也会被打开,显示出其中的真容,而被蛛网缠住的道具会接触锁定的状态。
此时,在诸伏景光的移动下,两份一块的木板被拼成了一份两块的木板。
【这是什么消除类的游戏吗?】
诸伏景光心中焦急,并不认为现在是适合做游戏的时间。但他并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继续拼凑道具。两份两块的木板拼在了一起,居然只合成了一份三块的木板而非2 2=4的正常进程。
【可恶,拖延时间吗……】
如果不是无法离开雾气,而棋盘上的蛛网和纸箱逐渐被打开,破解局面有了可能性,他几乎都想要试试其他方法了。
最初刺耳的警报声让他非常在意,但一旦想要退出,冥冥之中又会用上一种糟糕的预感,让他不得不停止退出的动作。
如果中途退出就会发生不想遭遇的事,那便只有一个选择。
只能拼命通关了!
着急起来,诸伏景光意念一起,台面上的道具居然也如他所想那般在格子中移动起来。人的思考速度可比手动速度快多了,整个游戏仿佛开了三倍加速一般推进起来。
移动物品的过程中,他注意到台面的上方悬浮着几个图标,也许这就和那些需要合成出某些物品的游戏一样,让他把台面上的物品合成出更高级别的、特定的物品。
正是卡通图案表示的芝士蛋糕、章鱼烧和竹竿,三种道具对应甜品、料理和日常用品。
【是竹竿吗?】诸伏景光在合成之余多少也对这些道具感到疑惑。
此时棋盘上的道具逐渐稳定,以三种来源产出道具。一种由行李箱开出来的木板、金属零件、按钮。金属零件已经逐步合成为一口汤锅,开始产出食物,按钮合成为烤箱开始产出甜食,木板依然还是木板,合成只会增加它的数量。
可以推测得到,这三种任务物品正对应三个来源途径。
【烦死了!尽快升级这些道具……赶紧解开这东西,离开这里!】
诸伏景光的操作熟练起来,他集中精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些道具之上,台面上的道具像是小小的棋子,瞬移着在台面上移动、合成,越到高级,所需要的基础道具数量就越多。两种食物的产出速度非常快,飞快就合成出了图标所要求的物品,图标因此而消失,最终只留下了状似竹竿的绿色图标闪烁着。
有了两次成功,后续的操作便驾轻就熟起来。只是木板的生成过于缓慢,这才拖延了这般久。诸伏景光已经不再触发其他道具,只等着木板产出。
这使得他的大脑有余裕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高科技的歹徒能使用这种方式限制援救的到来。
是的,诸伏景光认为,这是歹徒利用了某种科技手段,在圈定范围以外无差别阻碍警方的行为。
这边思考着,台面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随着木板的数量增加,它的形象终于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木质结构的半框架,又从半框架升级成一根晾衣竿。虽然毫无逻辑,没有什么能解释一堆木头组成的框架结构是怎么变成一长青绿色的制晾衣竿的。
晾衣竿合成出来的时候,男孩不自觉地伸出手,略微用力地拍了一下它,多少带了点儿怨气。这东西实在浪费了他太多时间,如果真有什么紧急情况,可能就因为耽搁这么一会儿而无法挽回。
晾衣竿由竹子制成,手感微凉,外表光滑,像是刚从竹林里砍下来,还散发着新鲜的竹子香味。
这就更无法解释了,明明之前合成的道具都是木质的……
罢了,之前的甜品也好,料理也好,也同样无法解释前一项和后一项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这晾衣竿是最后一个任务物品。
随着它的提交,任务完成,白雾立时散去。诸伏景光正准备拔腿跑向房间,挥出的小手忽然一重,这最后的任务物品竟出乎意料地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意料之外的情况,让男孩没能注意到一行字迹随着白雾散去:【获得道具“晾衣杆”】。
六岁的儿童,如果做好准备,认真想要拿起一根竹制的晾衣竿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他猝不及防下毫无防备,这晾衣竿竟有了势不可挡之态。三米有余的粗长竹竿顺着地心引力向下一带,让诸伏景光踉踉跄跄往前了几步,歪歪扭扭地跌进了孩子们所在的房间里,激起一片哭泣与惊呼。
诸伏景光刚进房门就倒在了榻榻米的地板上,保育园内的设施本就考虑到孩童可能会有磕碰,有为了防止孩童摔倒受伤而进行特殊设计,因而他本身没受什么伤。只是听到晾衣竿竹制的杆身与什么东西撞击在一起,发出有实感的闷响。让男孩心中不由一紧,急忙爬起身,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确实有人受伤了,但不是他预料中的任何一人。
本该整齐坐在位置上等待吃饭的孩子们如同鹌鹑般在房间的角落挤作一堆,保育员老师中的一人倒在旁边生死不知,另一位则被绑住了手脚,嘴巴也被死死封住,脸上更是被打得肿了起来,不知身上是否还受了其他的伤。
更糟糕的是,有个孩子衣服被扒了一半,半赤//裸地被丢在房间中间的桌子上,正哭得不能自已。
房间中唯一的不速之客,正是被晾衣竿砸倒在地、满身酒气的男人。他被打到脑袋之后就保持着被压在竹竿下的动作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动静。倒地的过程中,桌上的点心与午餐被打翻在地,被男人压得七零八落,酱料与汤汁洒了一地。
诸伏景光大脑空白了一瞬,身体本能地动起来。
他飞快冲到被绑住的保育员老师身边,给她解绑,跑过去的途中还记得脱了外套,将还在桌上哭得直抽抽的孩子罩住。随后小心翼翼靠近倒在地上的男人,看他没有醒来的样子,手脚麻利地一抽晾衣绳——这是保育园里常用的,把人结结实实地给绑上了。
他不过离开房间几分钟,怎么就发生了这种始料未及的事情,难道他被困在奇怪的白雾中很长时间吗?抬头瞥了眼时钟,与他往日去厕所的时间并没有相差多久。现在没空思考这些,他先向保育员老师询问:“老师,还好吗?能报警吗?”
年长的老师已经在拨打报警电话了,她同时求助了救护车,一边护着桌上还在抽抽搭搭的孩子,给她扣好扣子,安抚她的情绪,还挂念着去看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儿媳。
诸伏景光限制住歹徒的身体后就将人丢在原地不再管了,他跑到年轻的保育员老师面前探查伤情,触碰她的颈动脉。
【还在跳动……】
女人的脉搏还挺有力的,诸伏景光松了一口气,倍感安慰。
虽然额头上有明显的血痕和肿起,但生命体征相对平稳,四肢骨骼正常,脊柱也没有问题,可能有部分软组织损伤和内伤,这些都需要到医院才能够检查。只是知道她如今性命无虞,就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将伤员摆成舒适一点的姿态,保证她呼吸道通畅,然后……然后就得忙着去安抚发现危机解除开始哭得此起彼伏的孩子们了。
孩子们身上基本没有伤,他们早早地被凶手赶在了一起,互相抱着瑟瑟发抖,只有几个被吓得狠了摔了碰了的,皮肤上有些许淤青和红肿。
身体虽然没什么大的创伤,精神上却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从桌子上被解救下来的孩子更是遭受了恐吓、被扒衣服的可怕遭遇。此时她还不明白对方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只是看到对方被**扭曲的脸孔,便吓得瑟瑟发抖,哭得一抽一抽,上气不接下气。
这种人渣败类让人恨不得再踹上一脚。诸伏景光忍住心中的怒火,从老师手中接过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孩子,用手帕细细给女孩儿擦脸。
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肉嘟嘟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拽出了个明显的褶皱来。
诸伏景光一遍遍给孩子擦去眼泪,见她哭得这般可怜,心口便疼了起来。他托起孩子的小脸蛋,在额头落下安抚的一吻。
小孩儿奇迹般地不哭了,红着眼睛抬手摸摸自己额头,眼角还挂着泪珠呢,就这一下便安静下来了,她主动窝进大孩子的怀里,撒娇求抱抱。
这一下,引得房间里的孩子将视线集中到了诸伏景光身上。一点点地,毫不掩饰地,径直围在了诸伏景光周围,一个个扑闪着水灵灵的眼睛——是真的水灵灵,还被眼泪浸湿着,求亲亲抱抱举高高。
诸伏景光一手抱着一个,茫然四顾看着一群还想要他抱的,只能磕磕巴巴地说:“排好队哦……一个个来。”
于是等警察来的时候,便看到一群小孩子排队让一个大点儿的孩子亲亲额头,然后就主动扑上去又是抱又是蹭,完了还不肯走,人越来越多,几乎把同样小小的身影整个儿掩埋了起来。
好容易把埋在最底下的诸伏景光扒拉出来。男孩长舒口气,拍拍怀里抱着的女孩儿,不忘时不时安抚她一下,同时口齿清晰条理明确地把事情经过叙述清楚,算是当场做了个笔录。剩下诸伏景光不知道的部分则由其他孩子和清醒着的保育员老师来补充。
小孩子们不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就是咿咿呀呀蹦几个词儿出来,还有说不清事情发展全貌只能用拟声词,一会儿“轰隆隆”一会儿又“咕噜噜”,各种说不明了。
和诸伏景光出口成章,能直接用于报告书的表述相比,哎,还是别比了……
刑警是个留着胡茬的大叔,从身体内部透出野性与疲惫。但诸伏景光有理由怀疑这位警官是没时间刮胡子,和自己过去特意留的小胡茬不是一个状态。
大叔摸着诸伏景光的脑袋,夸他有做刑警的天赋,还用一副诱拐小孩的怪叔叔语气问,“以后想不想做警察呀?”
感情是想从学龄前开始抓刑警苗子。
诸伏景光腼腆地笑着,婴儿肥的小脸染上一层红晕,用力地、郑重地点头,“想!”
对方哈哈大笑,像是看到幼鸟第一次展翅翱翔,面对天空表现出向往与恐惧,可跃下的动作一往无前。他说着什么“好样的”,把诸伏景光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他并不知道,同样是成为警察,诸伏景光点头的是完全不同意味的承诺。
是在殉职后毅然决然踏上相同道路的坚持。
是遭遇失败后,依然愿意赌上性命的坚定不移。
【不过……】诸伏景光没注意到自己乱翘的头发,用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触到一手滑嫩的肌肤,颇为不适应地放下了手,【既然是第二次,这回更应该在曾经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吧。把以前没学会的技能学起来吧。】
小手暗暗握成了小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
这天保育园里的孩子们都早早回了家,家长们不少请了假直接去保育园将孩子接回家的。他们嘘寒问暖,生怕这可怕的遭遇给孩子们留下糟糕的心理阴影。
诸伏高明是小学毕业班,这天有补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补习班结束后,天都黑了。听到弟弟居然碰到了这种可怕的事情,心中一惊,连忙看向诸伏景光。
然而此时诸伏景光坐在桌前,正在父母的夸奖下小脸微红,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更专注于与妈妈奖励给他的汉堡肉战斗中。
诸伏高明洗了手坐上餐桌。受弟弟影响,也咬了一口看上去非常多汁的汉堡肉,只是叼在嘴里嚼了半天也没咬下来,只好囫囵将一大块吞了下去,差点没把自己噎着了。终于知道弟弟到底在和什么“殊死搏斗”了。
身为美术老师的父亲一边夸奖儿子救人的壮举,一边又担忧孩子遭遇这种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嘴上说着“危险”“害怕”,但看诸伏先生与太太脸上挂着的笑容与骄傲,显然对小儿子的举动持赞同的态度。
“以后要不要报个防身班呀?空手道、跆拳道什么的……”妈妈居然也和诸伏高明有一样的反应,只能说高明哥不愧是妈妈的儿子……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话题不知不觉转向了奇怪的方向。
诸伏高明在父母的对话中抬头,看到弟弟与他对视的眼睛,闪亮中透着期冀,便也矜持地点点头。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赞许道:“做得不错,景光。”
诸伏景光的脸更红了,赶紧埋头吃饭,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看来,确实是景光啊。】诸伏高明心中暗忖,【明明一模一样。】
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可爱。
虽然是阴差阳错,虽然奇怪的第二次人生中又增加了更多的未解之谜,诸伏景光依然为能够拯救保育园中的人们而欣喜。
【爸爸妈妈会支持我成为警察的吧?在抓住外守一的时候,也一定有为我感到自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