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快开口！ 第12章 第 12 章

宋妍跟着祖母出了陈府，人还有些恍惚。

她还第一次听到煞星这种说法，更没想到这人会是救了自己的陈烈。

虽然陈烈说话不中听，但她不觉得这人会让周围的人倒霉，甚至生病和死亡，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羡言之凿凿，搅得她心里边一团乱麻。

陈烈看上去分明和周围的人没什么不同。

见这平日里喜欢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今日安静得很，宋老太天以为是她今天在陈烈那里受挫了不高兴，安慰道：“你陈烈哥哥不喜欢和人说话，我家妍妍是最大度的，肯定不会因此生气的对不对？”

宋妍茫然看了祖母一眼，回过神来。

心知祖母误会了，不过她也没戳穿，见已经离陈府门口有一段距离了，趁机撒娇道：“今儿个您孙女可是被嫌弃了。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长回县最可爱招人喜欢的小姑娘呢，谁知别人根本懒得打理您孙女。”

“现在我心里不是很高兴。”宋妍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去街上逛逛，若是可以去，您孙女的心情或许会好一点了。懂事大方善解人意最大度的我，也是不会跟陈烈哥哥计较的。”

宋老太太都快被这丫头绕晕了，不过她还是从这一长串话中听出了宋妍的意思，小丫头这是想上街玩呢，她笑骂：“原来是在这等着你祖母呢！”

她招手让宋妍身后的小丫鬟过来，交代道：“跟小姐去街上记得跟紧些，可别让小姐出什么意外。”

丫鬟穿着一身灰色布衣，十三四岁的模样，是赵文娟新给宋妍找的丫鬟，这丫头是个苦命的，从小做着粗活还经常遭家里人打骂，赵文娟外出看铺子的时候遇见这丫头——她父亲拎着她，站在窑子门口和人讨价还价，后来不知怎地吵了起来，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就为了多得几个钱。

可对方不同意，因为这丫头被她父亲拎着一动不动，脸色出奇的难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快要死了，自然不愿意多付银钱，甚至还嫌晦气。

做生意的，没得倒贴的理。

赵文娟见她可怜，便将人买了下来，请大夫替她医治。

听下面人说这丫头干活麻利，赵文娟本想让她去庄子上，恰巧宋妍那边出了点事，便将人叫来瞧了瞧，见还算伶俐，便让她在身边立着规矩，留在宋妍身边了。

丫鬟名叫小梅，赵文娟觉得她坚韧不拔，有梅花独立寒雪的骨气，新给的名字。

“奴婢定护好小姐，不让小姐出一丝意外。”小梅行了万福礼。

她是今日才跟在宋妍的，规矩还笨拙得很，看得老太太皱了下眉。

这些年来，宋妍身边的丫鬟换了好几个，对于新来身边的丫鬟也没什么感觉，反正这些丫鬟是管不住自己的，因此也没去询问母亲，上一个丫鬟去了哪里，不过她心里隐隐知道，应是和昨天遇到蛇的事情有关。

想到这儿，宋妍觉得那丫头胆子却是太小了些，确实不适合呆在自己身边，于是她又问小梅：“你胆子大不大？”

老太太听得眼皮一跳，“你又要做什么？”

宋妍嬉笑道：“祖母，我能做什么啊？她今天才来我身边，我就问问好熟悉熟悉。”

说完，宋妍厚着脸皮伸手，“祖母，去街上肯定要买东西，要买东西肯定要银子，给点银子给孙女呗。”

老太天刮了下她的鼻子，“小东西。”精明得很。

宋妍没坐马车，坐马车还要回去，这等车夫套马的功夫，她早已经走到街上去了，索性就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快要拐弯的时候，听到前边闹哄哄的声音，好像都是一群官兵在追捕这什么人。

宋妍好奇去看，那群人正朝自己这么过来，前头一个穿着不错的男子正在飞奔，后头的官兵大声叫喊，“小贼，你往哪里逃！”

转眼就要到宋妍面前，宋妍上前，后头的小梅连忙赶到宋妍前边，张着双手像是老母鸡护鸡崽儿般，还回头喊她，“姐儿快走！”

这巷子窄，那人见前面有人也不停下来，猛冲过来要越过小梅，小梅也是个厉害的，拽着那人的衣服，被人生生的往前拖了一段路，不过也让他走得慢了些。

这一会的功夫，那群官兵已经上前来，将人团团围住。

那人见势不妙，拉起方才拽他的小梅，斯文的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你们谁敢……”

他话还没说完。宋妍将手中的石头扔过去，正好扔在他的手背上，那歹徒手一松，小梅立马跑出来，惊魂未定的拍了下胸脯，拉着宋妍看了几眼然后问她，“小姐，您没事吧？”

宋妍没见过这么傻的丫头，这回才仔仔细细瞧的去她。

小丫鬟膝盖上被磨出一个洞，裤子上沾满了灰，不过那张脸还算能看，就是瘦了些。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难道不是你吗？”宋妍倒吸了口凉气，现在她知道了，这个丫头绝对是个胆子大的。

“你傻啊，冲上去干什么？”宋妍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此时是该哭还是该笑。

小梅见小姐中气十足，确实没事，便笑着回道：“我见小姐想拦着贼人，担心小姐受伤，便自己去拦着了。”

宋妍：……

原来如此。

不过这丫头误会了，她没有这样的英雄思想，她只不过想捡起刚才砸贼人的石头，来砸他的脚，让官兵们能追上那贼人，倒没有想过以她这区区小身板来抵挡贼人。

正无语着，官兵已经将贼人捆绑，为首的衙役过来向小梅道谢，“方才多谢姑娘出手，姑娘无事吧？”

他招手，让人送小梅去医馆看看，小梅连连摇头，“不用，我没受伤。”

衙役见她拒绝，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治跌打的药，姑娘应该用的着。不知姑娘是哪家的？”

这回宋妍挺起胸脯，过来替小梅接过药，骄傲笑道：“她是宋家的小丫鬟，我的贴身婢女。”

衙役闻言，惊讶的飞快打量了宋妍一眼，“原来是小公子的娃娃亲宋姑娘，失敬失敬。”他说着，还对宋妍拱手。

宋妍被吓了一跳，她一个小姑娘哪里值得这一礼？

连忙道：“这是干什么，这礼我可受不起。你们去忙吧，我们先走了。”

她拉着小梅飞快往前走去，其他衙役也围了过来，对他方才的动作有些不解，问道：“你对那小丫头行什么礼？也不怕失了身份。”

衙役没理他这话，“问这么多干什么，做好你的事。”

*

休息了会，主仆两个终于走到了街上。

宋妍最大的乐趣便是吃。

她去街上买了不少零嘴，后头的小梅抱了个满怀。

等她实在拿不下了，宋妍寻了一处棚子，要了两个饼一壶茶坐下。

零嘴零零散散的堆了一桌子，宋妍拿过小梅还举着的糖葫芦开始吃，甜滋滋的，等她吃了一个，见对面小梅还站着，便道：“还站着做什么，快坐下。”

她从桌上挑挑拣拣，拿出个纸袋子挖了把炒栗子，“你吃这个。”

栗子是刚炒出来的，还热乎乎的，宋妍手不大，一把才抓出几个。

小梅慌张接过，双手捧着，拿着栗子有些不知所措，磕巴道：“多谢小姐。”

宋妍啧了一声，“这是奖励给你的，今天干得不错。”帮官府抓了小贼，让她这个主子与有荣焉。

小梅眼下有些湿润，却是不吃，拿出一个小袋子要将栗子装进去，宋妍瞪她，“不许装！现在就吃了。栗子热的比冷的好吃。”

小梅一愣，这才慢吞吞的剥开栗子，这栗子炒的很香，小梅偷偷眼了下口水，手指开始加快速度，栗子皮被剥掉，露出里边黄色的肉，她咬着吃了一粒，甜甜的，软软糯糯的。

小梅以前饿得很了，也去别人家地里偷偷捡过几颗栗子吃过，那都是生的，咬在嘴里是脆的，她还从来没吃过熟的栗子，原来是这个味道，真好吃。

一颗热乎乎的栗子下肚，小二将两个烙饼和一壶茶送来了。

小梅赶紧起身收拾桌子，将宋妍买的东西堆放在一边，才收拾完，眼前出现一个碟子，上面还放着一个香喷喷的饼。

小梅不解抬头，见小主子笑得好看，“这是给你的，吃吧。”

能在宋家吃饱，小梅已经很满足。

没成想自己有一天还能呆在小姐身边，小梅觉得今天一定是在做梦，她眼睛一红，差点流下泪来。

小梅将碟子推回主子面前，哽咽道：“小姐吃，奴婢不饿。”

穷人家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几个用，她身为女儿，身上从来没有过银钱，更没有来外面买过零嘴。

这些东西都是用银子换来的，而银子，很难赚。

小梅心中感动，却见主子又瞪自己。

“你快点吃，等会还要你做事呢。”宋妍催她。

小梅不再推迟，赶紧大口吃了起来，生怕耽误了小姐的事。

*

回到府上，已经过了饭点，宋妍偷摸摸往正屋看去，母亲正拿着一本账册，拿着算盘在对账，她心落下来，赶紧开溜，却听到里头一声喝道：“站住。”

只见方才还在认真算账的母亲大人已经起身，几步走了过来，“小兔崽子，整天往外边瞎跑，现在才回来，都不知道府上的门往哪里开了吧？”

宋妍赶紧拿过小梅拎着的烤鸡，递过来谄媚道：“本早该回来，可女儿见着张记烤鸡，想着母亲爱吃，定要买只回来给母亲尝尝，便耽搁了会。”

见母亲面色松动，宋妍趁热打铁，“这烤鸡香喷喷的，热的才好吃，母亲快过来，我们一起吃。”

赵文娟身边的大丫鬟见状，笑了起来，“还是小姐心疼您，这您才没胃口吃不下饭，小姐便买了只烤鸡回来。还真是您的小福星呢。”

赵文娟没忍住笑了下，“是是是，要不怎么叫福宝呢。”

宋妍不干了，“母亲，不许喊我福宝。”

福宝是宋妍刚出生便喊的奶名，宋家满门子的汉子，两代人都没添个白白嫩嫩的姑娘家，成天只能眼馋别人家的闺女。

宋妍出生后见是个女娃娃，众人欢喜不已，在加上那年老爷子的书院也是蒸蒸日上，便乐呵呵的给宋妍取了这个小名——福宝。

这是给宋家带福气来的姑娘。

可宋妍长大一些，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竟然跟别人家的黑色的大狗来福取了同一个字，偏祖父对她这个名字的解释是，给宋家带来福气的姑娘。

那大黑狗的主人给它取名字的时候，也是想它给家里带来福气！这便与那大黑狗来福的名字更像了，还差点一模一样。

宋妍气得不行，觉得喊她福宝跟骂她是狗差不多，哭着喊着不许别人喊她福宝了。

一家子宠着她，虽说这小名叫惯了，可经不住小丫头抗议，慢慢的，便少有人这么喊她了。

陡然被母亲提起来，宋妍还有些不乐意。

“好好好，不喊。”赵文娟笑道，指着哪只烤鸡问宋妍，“只买了一只？”

宋妍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给的银子只够买这一只。”

其实本来是能买两只的，可她一路吃东西花了不好银子，后头自然不够了，这买烤鸡的银钱，还是她吞着口水忍着不买零嘴，才省下来的。

偏她还讨巧道：“圣人云，物以稀文贵，多了反而不好吃呢。”

赵文娟懒得去戳破女儿给的银子不够的谎言，笑骂道：“圣人要是知道他的话被你这般用，怕是要气活过来了。”

宋妍瞪大眼睛，回看着母亲。

赵文娟以为吓着女儿了，心中一阵后悔。

只见宋妍突然笑了起来，拍手道：“那很好啊！圣人又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赵文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