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快开口！ 第11章 第 11 章

皇宫城墙巍峨，延绵的宫墙占据了大半个盛京土地，让普通百姓望而却步，是一处神圣且高不可攀的地方。

这里头宫殿无数，又是天下人极其向往的地方，不论男女。

后宫里头淑妃娘娘所住的宫殿富丽堂皇，门前的帘子都是用大小均匀的粉色珍珠串成，屋内的赤金雀炉中烧着沉香，烟雾往下沉着，而后缓缓散开，遮盖住寝宫里的苦药味，弥漫着一股子悠远绵长的清香。

淑妃娘娘躺在床上，胸口隐约见到微微起伏。

帝后都在床前。

皇帝沉着脸，身上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皇帝正值盛年，身子壮实，而比他年轻了十几岁的爱妃却已久卧病榻，今日甚至传来病危。

屋子里乌泱泱的跪着一群人，瑟瑟发抖，有人颤巍巍喊道：“陛下……饶命啊！”

床上的淑妃娘娘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乍看上去有点吓人，她咳嗽两声，伸手拉住陛下的衣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陛下，都是妾身的身子不中用，不怪他们。”

“你别动，身子要紧。”皇帝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摸到的全是骨头。

对上淑妃的视线，他眼神稍微缓和，“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你不用为他们求情。”

转眼又去威胁那群太医，“朕养着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若是再治不好淑妃的病，小心朕要了你们的狗命。”

“臣定当尽全力为淑妃医治。”为首的太医还算冷静，头落在地上扎实一磕。

“爱卿可要好好医治。”皇帝冷声，虽然没说别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是平静，却让太医院跪着的人不自觉颤抖了下，脖子凉嗖嗖的，感觉自己的项上人头要保不住了。

“淑妃妹妹会好起来的，太医前阵子说是有好转，这次出事也是意外。”皇后接过宫女端过来的茶，“您先喝口茶解解乏。”

皇后娘娘十分体贴，等皇帝接过茶杯，便转头吩咐道：“你们先去偏殿候着，这一堆人堵在这里，淑妃的病还怎么好？”

她说完，这些人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殿中只留下帝后，和躺在床上的淑妃。

皇后坐在皇帝旁边，拉着淑妃还露在外头的手放进被子里，“你放宽心些，六皇子现如今过得也还好，外头规矩少，兴许他还轻松自在一些。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皇帝点头，“皇后安排妥当，你安心就是。”

他们夫妻两个一附一合，事情便已经妥当了，倒显得她这个生母更像个外人。

淑妃不由得想起从前，那会子她进宫不久，但在宫里面的娘娘中，她是最得圣宠的。

原本她怀着的孩子也是陛下最期盼的，可怀的第一胎，胎儿不小心没了，时隔两年，她终于又怀上一胎，可谁知这胎儿一生下来，她就大出血，差点一命呜呼。

好不容易被救过来，淑妃半条命都快没了，终日躺在床上，身子虚弱，精力也差，反反复复怎么都治理不好。

后来钦天监的人将六皇子的命格拿给皇帝看，委婉的说了六皇子命格硬，天生带煞，周围的人都会遭到反噬。

皇帝原本没在意，他是真龙天子，什么都越不过他去，并不相信这鬼神之说。

可那时的陛下还很是在意她，发现他们的儿子身边服侍的宫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后，那些被换掉的人，不是得了急症突然没了，就是遇到什么意外人没了，或者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打得重伤。

总之是各种不祥之事。

看着在病榻上久久不好，病容满面的爱妃，皇帝终于狠下心，让六皇子搬离了她的寝宫，也不让她去探望儿子。

可笑的是，儿子搬出寝宫后，她的病确实有了好转。

同样的，她辛辛苦苦，换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落实了煞星的名声。

她恨命运不公，心里一直惦记着儿子，自己的病刚好，偷偷跑着去看儿子的时候，见他比之前瘦了一圈，心疼得不行，便闹着要将儿子抱回来养。

皇帝为了她的身体，根本就不同意。

为母则刚，从不违抗皇帝命令的淑妃，在这件事上罕见的不肯让步，哭闹着想要儿子回来，两人争执一阵，皇帝不忍心，便道：“钦天监说皇后金贵，说不定能镇得住烈儿，你若是不放心，便让皇后带着吧。”

她听得泪如雨下，皇后虽然公正，可孩子到底是她生下的，她这亲生的娘亲没死，还身处妃位，居然养育不了自己的孩子，这叫什么事？

见她还要哭求，皇帝也不耐烦了，“你若是再说，便继续让他去冷宫呆着去。”

去冷宫见一面都难，若是底下伺候的不尽心，她儿子才这般大，去了不等于送死吗？

她不敢再说，只能由着自己的儿子养在皇后身边。

可皇后的命格似乎也压不住煞气，才养着烈儿三个月不到，便得了病，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帝终是发话让她儿子去了冷宫。

虎毒尚且不识子，他好狠的心。

淑妃再去求了皇帝，愿意自己养着孩子，往后同生共死，皇帝仍然不同意。

皇后听闻，拖着病体过来探望她，金贵的皇后娘娘眼睛通红，“那孩子本宫看着也喜欢，是本宫不中用，没能帮你养那孩子。妹妹放心，等本宫病好些了，再去求陛下，将那孩子抱过来养。”

这一声声一句句，情真意切，当年还未满二十的她感激不尽。

“朕还有事要处理，你好生歇着。”皇帝的声音将淑妃拉回现实。

这些年来，她病容依旧，皇帝早已经有了新的宠妃。

淑妃平淡道：“恕妾身不能远送。”

皇后站起来，跟在皇帝后头将人送走，不久又回来坐在床旁，温声安慰：“我知你心中想着孩子，可你也要先为自己想想，你这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淑妃苦涩一笑。

“你放心，本宫寻个时候和陛下提，早日让六皇子回京。”

这话好生熟悉，淑妃眨了下呆滞的眼睛，似乎当年皇后也说过，等过段时日将六皇子抱在身边养着，可她的皇儿这些年一直养在冷宫。

明明都在这皇宫，她身为淑妃娘娘，想见自己的儿子却是难上加难。

这宫里，甚至这天下，是皇帝说了算的。

淑妃闭上眼睛，声音平淡无波，整个人都带着死气，“他回不来了。”

皇后重重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你可千万要撑起来，你若是不在了，那孩子怎么办？只要人活着，办法总归是有的。”

淑妃却不想继续说了，这后宫给了她太多失望。

皇后对淑妃的遭遇感到怜悯，因此嘴上的话也不由得多了些，继续劝说道：“陛下对六皇子也是有一片慈父之心的，这回去外祖家，还让你亲自给他挑了一队侍卫。相信假以时日，六皇子便会回来陪你了。”

“皇后娘娘可能是不知道，那队侍卫离京途中遇到土匪，只剩下两人逃脱，后那两人又不知为何，在长回县失踪了。”

皇后听此，头疼的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怎会这样？这孩子，真是命苦，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我再跟陛下提，另外派人去守护六皇子安危。”

“好在他虽然灰头土脸回了府，但人没事。”淑妃今儿个倒像是看淡了这些事，轻声道：“随他去吧，或许就是命该如此，不好强求的。您瞧妾身这些年强求来的事情，没一件能成的。”

皇后又叹息一声，有些不赞同道：“那怎么行，皇子在外，本该让人保护着，以防意外，你这是在皇宫里头，不知道外头那些人的可恶，六皇子年幼，若是不叫人护着，可不平白让我们这些人担心？”

淑妃脑袋里头混沌得很，但还是强忍着困意道：“钦天监也说他命硬，想来是出不了什么大事，这么多年在冷宫都活得好好的，何况是在外祖家。妾身知姐姐好意，但也不想再有人平白无故的因他而死了。”

见皇后还要再劝，淑妃继续道：“就算是我这做母妃的为这孩子积德了。”

皇后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骂道：“你这是什么话？烈儿一向心善，可未曾做过什么坏事。”

屋中一阵长长的哭泣声，良久，皇后才停了下来，“罢了，既然是你这做母亲的意思，那边依了你吧。”

淑妃双目闭着，脸上憔悴不已，早已不是当年初进宫时风华绝代的样子。

她呼吸清浅，皇后甚至不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似乎是已经睡过去了，皇后替她捏了被角，才听到一句低声的，“多谢。”

捏被角的手一顿，皇后柔声道：“你歇息吧。”

皇后回到宫中，才又说起方才的事，“这淑妃也真是病糊涂了，皇子在外哪里能不保护？可怜六皇子小小年纪，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往后一年到头都难得见上一面，旁边还没有个人看护着。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身边伺候的嬷嬷点头，“淑妃是病糊涂了，可娘娘您仍爱护着六皇子呢，不若咱们私下派人过去护着六皇子？”

皇后凝眉，“容本宫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