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砚的面庞依旧如霜雪覆盖,那冷漠的神色似是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姜南夕见此情景,心底虽有些许无奈,却还是礼貌地替他回应道:“好的,谢谢裴医生。”
紧接着,她动作麻利地将之前呈交给医生的一摞资料仔细整理好,逐一收入包中,然后缓缓走到轮椅背后,轻轻握住扶手,推着柳庭砚缓缓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在这悠长的走廊里,她满心疑惑地暗自思忖:他的腿明明已经康复,早已无需再借助轮椅行动,可为什么我现在还这般机械地推着他前行呢?这纠结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使得这段回病房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回到了病房,姜南夕这次并没有像上次那般殷勤地搀扶柳庭砚上床休息,而是微微挺直了腰板,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仿佛一只被困许久终于盼到牢笼打开的飞鸟,一心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单任务,于是她快言快语地说道:“柳先生,既然第三次复诊已然取消,那么就烦请您在小程序里点击完成订单吧。”
柳庭砚的面容依旧冷峻,他那如寒星般的双眸冷冷地注视着姜南夕,薄唇轻启,冷冷地吐出话语:“哦,陪诊师,一听不用复诊,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抛开?就如同上次一样,毫不留情地将我丢在一旁。”他的嘴唇微微蠕动,那最后一句低语“就如同上次一般”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地飘落,却在姜南夕的心湖上泛起层层涟漪。
姜南夕听到“把他丢了”这样的措辞,不禁微微蹙起眉头,满心不解地解释道:“丢了?这词实在是不太恰当吧。您是雇主,我只是受雇于您的陪诊师,您如今无需复诊,这便意味着我的任务已然圆满完成,我们之间因雇佣而产生的关联自然也就此终结。”
说完这些话,她像是生怕柳庭砚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又急忙补充了一句:“那么,柳先生,就此别过,千万记得在小程序里确认订单哦。”而此刻她的内心却像是在欢呼雀跃的孩子,不停地叫嚷着:终于能够摆脱他那令人压抑的气场了!
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开个小玩笑,正当姜南夕转身欲快步离开之际,柳庭砚那低沉而又略带威慑力的话如同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将她的脚步牢牢捆住:“陪诊师,难道五星好评你也不想要了?”
姜南夕一听这话,脸上原本那职业性的微笑瞬间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搓,那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有惊讶,有恼怒,有不甘。不过她毕竟是经历过诸多场面的陪诊师,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那职业性的微笑再次如面具般完美地贴合在她的脸上:“当然想要,柳先生。”
“那陪诊师,扶我到床上去吧。”柳庭砚不紧不慢地说道,那语调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姜南夕虽心中早已是怒火中烧,但表面上却仍要强撑着那虚伪的职业假笑,声音里却难免带了一丝生硬:“柳先生,裴医生不是清清楚楚地说明了吗?您现在完全能够自行站立行走,似乎已经不再需要我这个陪诊师的协助了吧。”
柳庭砚却像是早有准备,他微微抬起下巴,不慌不忙地反驳道:“我刚刚尝试了一下,感觉身体还是有些不听使唤,恐怕还得进行一番康复训练才能如往常那般正常起身。”
最终,姜南夕在内心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还是选择了妥协。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此次服务的对象,作为一名专业的陪诊师,自己有责任确保他的舒适与安全。她缓缓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柳庭砚从轮椅上搀扶起来。
这一瞬间,时光仿佛悄然倒流,回到了他们分手的那五年之前。那时的他们也曾如此亲密无间,然而如今岁月流转,物是人非,彼此都已被时光的洪流雕琢成了全新的模样。
可就在这短暂的接触中,姜南夕却敏锐地察觉到,柳庭砚身上那股淡淡的皂香与檀木香依旧萦绕不散,这熟悉的气息竟如同一剂强效的镇定剂,莫名地让她狂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柳先生,再见。”姜南夕将柳庭砚平稳地安置在床上后,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匆匆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略显单薄的背影。
柳庭砚静静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失落,有眷恋,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他不禁连连叹息,那叹息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孤寂。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根五彩绳,那绳结在他的摩挲下仿佛有了温度,他喃喃自语道:“姜南夕,你又一次弃我而去了。”、
此后数日,柳庭砚在完成了一系列康复训练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归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他在南滨市电台可是一位备受尊敬的资深前辈,他的声音如同一把独特的钥匙,能够打开无数听众心灵的大门。
“柳前辈,今日的课题。”助理程澈那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他双手恭敬地将电台精心拟定的课题资料放置在柳庭砚那宽大的办公桌上。
柳庭砚微微颔首,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资料,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着,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陪诊师与老年人就诊”这一主题上,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便选定了这个课题。
“就这个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
“好的,柳前辈,我这就去筹备相关事宜。”程澈连忙应道,随后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柳庭砚在电台的播音时段通常是晚上七点,这个时间段对于许多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来说,是一段难得的放松时光。而姜南夕恰好也有收听电台节目的习惯,她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戴上那副心爱的头戴式耳机,让自己沉浸在电台节目的世界里。
傍晚七点,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如同繁星坠落人间。姜南夕如往常一样,准时戴上头戴式耳机,将自己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静静地等待着电台节目开播。
此时,柳庭砚也如往常的每一个播音日一般,身着整洁的播音服,神色平静地坐在播音室里。他轻轻地戴上耳机,那动作熟练而又优雅,随后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启今晚的节目。音乐如潺潺流水般轻柔地流淌在播音室里,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随之缓缓响起:“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欢迎来到今晚的心灵港湾,我是你们的柳庭砚。”
姜南夕听到这声音,不禁在心底暗自腹诽:真是奇怪至极,为何他在电台里的声音如此温和动听,宛如春风拂面,而上午与我交谈时却那般尖酸刻薄,像一把锐利的匕首,直刺人心?
节目中,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像是一场热闹的音乐会。柳庭砚始终保持着耐心与专注,他那深邃的眼眸里透着关切,仔细地倾听着每一位听众的故事与心声。忽然,一个颤抖且满含无助的声音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打破了夜晚原本的平静。
“小伙子,我是个老头子,去医院看病实在是太难了啊!”老人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与疲惫,仿佛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柳庭砚赶忙用他那温柔的声音安抚道:“大爷,您别着急,慢慢讲,究竟发生了何事?”
老人长叹一声,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苦水都倾吐出来,徐徐道出自己的就医遭遇。他独自生活在那空旷的房子里,子女皆在遥远的外地为生活奔波忙碌,每次前往医院,那复杂的挂号流程、长长的排队队伍、如同迷宫般难找的科室,于他而言皆是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重重难关。他常常因为弄不清楚这些繁琐的流程而耗费了大量宝贵的时间,病情也因此被无情地耽搁。
姜南夕听到此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工作时的种种场景,暗自思忖:陪诊师看来的确是当下社会极为急需的职业,能够为这些无助的老人和患者提供莫大的帮助。
“大爷,我建议您让家人为您找一位陪诊师。”柳庭砚诚恳地说道。
“陪诊师?这是干啥的?”老人疑惑地问道。
“陪诊师能帮您搞定挂号、找科室这些麻烦事,而且他们大多都具备丰富的医疗知识,可精准地传达医生的嘱托,让您清楚了解自己的病情。我前几日看病时便雇了一位陪诊师。”柳庭砚耐心地解释着。
姜南夕心中一动,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我倒要听听他对我的评价究竟是怎样的。
“他们尽职尽责,时刻留意您的身心状况,给予您所需的陪伴,就像是您在医院里的贴心守护者。”
听到这般评价,姜南夕颇感意外,心中原本对柳庭砚的些许不满也渐渐消散:没想到他对我的评价还挺不错。
“好了,今日的节目到此结束,愿每位收听电台的朋友都能为自己闪耀,铭记为自己而活便足矣。”柳庭砚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听众们的心上。
姜南夕听到这结束语,不禁陷入沉思:为自己闪耀?这简单的几个字背后究竟蕴含着怎样深刻的意义?
柳庭砚每次的结束语虽不尽相同,却皆能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深深地触动人心,让人回味无穷。
正当姜南夕沉浸于思考之中,手机突然“叮”的一声响起,那突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把她吓了一跳,差点惊魂未定,仿佛从一场美梦中被人硬生生地拽回了现实。
-难道我又接单了,不至于吧。
她坦然地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自己接的单,果不其然,自己又接单了。
只不过这次接的是一位七旬老年人。
“老年人,一定要注意,要很细心才行。”这是他们陪诊师行业都知道的一句话。
“哎,我可以去跟左童取取经呀,毕竟她接过类似的单子。”当即姜南夕就走出房门,去找左童了。
恰巧在她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左童,她蹦蹦跳跳的跑去,“童童,我又接了一个订单。”
“真的吗?”
“嗯。”姜南夕像小兔子似的点了点头,“但是我这次接的单子是七旬老年人。”
左童担忧地说道:“那你可要极度的细心和小心了。”
“好,童童,一般找陪诊师的老年人都是子女不在身边的,我除了要无时无刻地跟他们家人沟通,并且要给予他们心里上的疏解外,还需要注意什么呢?”
“呃...完善的承诺书,一定要切记一定要完善,要不然后续的工作就很麻烦。”
听到左童的建议后,姜南夕又想了片刻,随即开口,“谢谢童童的建议,那我先回房间准备了。”
“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