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既然对方没有敌意,绯丹彤自然也偃旗息鼓。心念一转间就召回毒蜂,然后盯着对方腰间的囊袋,忍不住确认道,“你随身带着毒蛇?”
殷楼点了点头,才要解开囊袋把蛇抓出来给绯丹彤看,结果绯丹彤早已别过头,边放下垂纱边道:“阿曼,走吧。”
阿曼得令当即拍了拍骆驼的脖子,令骆驼拖着沙船继续朝水源靠近。途径那黑衣人身边时,一个瓷瓶自垂纱后轻抛而出,伴随着绯丹彤漫不经心的话:“看你识趣的份上,解药给你了。”
殷楼接住药瓶,看着渐行渐远的沙船若有所思地轻轻摩挲着光洁的瓶身。正出神,结果衣摆一紧,却是有个尚未彻底昏死的人突然挣扎伸手,攀着他吃力道:“药——解药——”
短短时间,这些人便已肿胀得如同猪头一般,殷楼俯身在对方扭曲的脸上细看了会儿,道了声“有趣”,然后无视对方混杂着乞求和憎恶的目光,抬脚径直踩着对方的手扬长而去。
正喝着酒的绯丹彤隐约听见后方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不由放下杯子偏头望了一眼。结果就发现那个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跟在沙船后头,而那些中了蜂蛊毒的人则完全被抛在了后头。
“不是一伙的吗?”绯丹彤奇怪地自言自语,边上的阿依娜听不懂,下意识将盛满佳酿的酒杯送到她手里。绯丹彤回以微笑,酒杯痛饮一口,而后慵懒歪在榻上,享受阿依娜为她打扇,喟叹道:“管他的,左右和我们不相干!”
湖泊周围长了不少胡杨和骆驼刺,间或有几棵极其粗大的仙人掌,沙船不好进去,便在外围停下。绯丹彤下船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湖边舀水洗浴,再由阿依曼帮着梳妆。这时候阿曼等人早已生起篝火,将砍来的仙人掌削皮切块,加点料调味后装摆在烤好的肉边上,然后恭敬的送到绯丹彤跟前。
绯丹彤饶有兴趣的夹起半透的仙人掌尝了尝,只觉入口爽滑,汁水甘美,口感跟寻常蔬果截然不同,倒也是难得新鲜的味道。烤肉均已片成薄皮,表皮微黄,里头颜色浅淡,吃起来格外鲜嫩。她分辨不出是什么肉,阿曼阿依娜如今也只能听懂少许简单的话,平时双方沟通大多都是靠脑补,为了块肉再费脑子完全没必要,于是她果断咽下好奇心。
不想她才吃完,就见殷楼提着几条斑斓长蛇远远朝他们走来。见状她脑中灵光一闪,擦拭嘴角的手霎时顿住了,隐约猜到了自己方才吃的是什么。
殷楼将死蛇丢在篝火边,眼睛始终盯着绯丹彤不放,就连阿曼戒备地拔出腰刀来,他也不曾分出丝毫视线。
绯丹彤才从吃了怪东西的惊悚中缓过神来,就又被对方专注的目光看得激灵了下,当即蹙眉怪道:“阁下这是何意?”
殷楼:“这些蛇肥的很,送你。”
他说话的时候无甚表情,但语气认真,听起来没什么恶意。于是绯丹彤绷着微抽的面皮笑道:“无功不受禄,或者你是想用它们跟我们换东西?”
殷楼闻言先是沉默,半响眨了下眼道:“我想看一下你的毒蜂。”
绯丹彤哦了一声,招来几只蜂蛊逗了下,见对方神色平静,全无畏惧,越发奇怪道:“它们有多毒你也是见识过的,你就不怕转身就蛰你一下?”
“不怕。”殷楼隔着手套搓了下手指,嘴角勾了下,自负道,“论毒,没人比我更清楚,更何况这世间恐怕没什么毒物毒得倒我。”
这人莫不是浸淫毒术多年的厉害毒师?绯丹彤顿时闪亮了眼睛,冲阿曼摆了下手。阿曼驯服的退到绯丹彤身后,始终不曾放松警惕。
几只毒蜂朝着殷楼的方向飞到了一半就不肯动了,感知到抵触的绯丹彤才准备强行命令它们继续,就见殷楼忽然伸手一掠,一只毒蜂当即就被快准狠的抓在了手心里。然后不顾绯丹彤惊异的目光,他紧了下手,再摊开时,那只毒蜂已经一动不动了。
绯丹彤霎时沉了脸,不快道:“我这毒蜂珍贵的很,说好的看看,结果你就直接把它弄死了?”
殷楼才捏着毒蜂的屁股看毒针,见她面带薄怒地质问自己,想了想就道:“那我赔你就是。”
绯丹彤眯了下眼,试探道:“怎么赔?难道你也会练蛊不成?”
殷楼诚实道:“不会,我只会用毒。此番我来大漠,原是为了找毒蛇毒蝎收集毒液的,既然我弄死了你的毒蜂,那赔你一瓶蛇毒吧。”
说罢他随手丢开毒蜂,解下腰间的囊袋道:“前几天我才捉到一条太攀幼蛇,再养些时候便可取毒液了。”
绯丹彤看着不停蠕动的袋子就感觉汗毛倒立,下意识别开眼:“我要蛇毒有何用,换别的。”
太攀蛇的毒液只一滴就能毒死数人,炮制妥当后甚至可以无色无味,堪称暗杀利器,有价无市,多少人千金难求,但到了绯丹彤跟前,整整一瓶蛇毒竟还比不上一只蛰不死人的蜜蜂?
被打击到的殷楼闷不吭声的将囊袋系回去,半响才继续道:“那你想要什么?”
绯丹彤撩了下头发,到底还是没有冒然袒露自己的秘密,转而笑道:“说起来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殷楼。”他低声道,“殷行天下,楼宇皆空的殷楼。”
好像来头不小啊。绯丹彤将跃跃欲试之心压住,继续笑眯眯道:“都说相逢是缘,既然是有缘人,那我也不刻意为难你了。这样好了,我们正好想去中原逛逛,不如你给我们带个路吧。”
她这要求简直不痛不痒,殷楼自然应下了。于是第二天带够了足够的清水和食物后,他们便转向朝中原出发。
为了节省时间,绯丹彤原本还想请殷楼一同坐沙船,不想殷楼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绯丹彤见他在荒漠中也是如履平地一般,内力轻功想必不弱,也就随他去了。不过也是怕他半路遁走,所以时不时便要撩开垂纱确认一番。说来也是奇异,每每如此时,殷楼仿佛脑袋后面也长了眼睛,总是会回头遥遥看她一眼,反叫她有些不自在。
这人沉默寡言,大约也是习惯了独来独往,与他们同行时总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也从不曾跟他们一处用餐,往往是等他们吃饱喝足后才会从出现。每当绯丹彤晃着夜光杯欣赏阿依娜她们跳舞的时候,他只会坐在角落里摆弄囊袋里的毒蛇,怎么看都不合群。
绯丹彤没接触过这种性格的人,感觉有些新鲜,再加上有心试探,这天醉酒微醺时,便一手拿着空杯,一手提着酒壶朝对方走去。
殷楼听见清脆的银铃声由远及近,直到一双带了精致足铃的如玉小脚出现在视野中,他方才将视线从袋中的太攀蛇上移开,缓缓看向绯丹彤。
她的衣着一如初见时暴露,眼若汪泉,颊生春晕,摇晃着酒壶冲人笑的时候,就像是深山老林里冒出来的女妖精怪似的。殷楼默然看着她的脸,好似有些走神。
“喝酒吗?”微微摇晃的绯丹彤将空杯朝他一递,劝道,“瞧你总是一个人干坐着,好无趣呀!所以我来送点酒给你!”
殷楼瞥了眼酒杯,上好的琉璃,色轻体透,杯沿隐有酒渍,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他不自觉动了下喉结,然后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我不用你的酒杯。”
“啊,对,差点就忘了。”她懊恼的用酒杯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直接举高了酒壶,笑嘻嘻道,“那就这样喝吧!张嘴。”
殷楼眼睫颤了下,薄唇紧了一瞬,然后当真依言张开了嘴。酒液自微斜的壶嘴倾出,如线般落入他口中。绯丹彤看着他喉结起起伏伏不断发出吞咽声,竟是乖顺非常的将她倒得整壶酒都喝了下去。待到酒瓶已空,再也倒不出半滴酒后,他方才缓缓闭上嘴,幽暗的目光始终不离她的脸:“多谢。”
正摇晃空酒壶的绯丹彤闻言偏头醉笑道:“好喝吧?我也觉得好喝。”说把她放下空壶,步履凌乱地朝前走,边走边邀请道:“那边还有,你也来吧——”
说完没听见回应,她醉醺醺地回头一看,就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怪人。”她不由咕哝一声,醉意更重,随即便不再纠结于他,转而踉跄着回到阿依娜她们身边,继续饮酒作乐。
第二天她醉酒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洗漱时隐约想起昨晚的事,便掀开垂纱去看殷楼的反应。不想竟没看见殷楼。她不由吃惊,暗道:不是吧,气性这么大?不说一声就走了?
越想越郁闷的她不由指着外头问阿依娜:“那人什么时候走的?”
阿依娜心领神会,比划道:“昨晚起就没见到人了。”
“啧。”绯丹彤放开垂纱,失望地摊在榻上,“难得碰上个懂毒的,可惜了。”
阿依娜本来就不喜欢殷楼,早上不见人还觉得高兴,但看圣女一脸失望,想了想便退出去,凑到驱车的阿曼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阿曼听完就将缰绳交给旁人,一翻身跳了下去。
不开心,难得的休息天被召唤加班,二月躺着吃吃了趟的日子还是蛮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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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圣女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