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长乐巷的几个街坊邻居组队抓流浪猫,准备用绑架代替购买,其中一个和纪风长关系不错的小伙子爽朗笑着,招呼纪风长加入他们的抓猫小队,说等抓到了小猫,也送一只给纪风长养。
纪风长脸上没太多表情,漫不经心拒绝了小伙子的提议。
“不了,你们抓吧,我不喜欢养宠物,太娇气,麻烦。”
各人喜好不同,众人见他表情淡淡,便不强求,转而夹着声音找寻四处躲藏的小猫。
纪风长没回头,听到身后一惊一乍、鸡飞狗跳的动静无声笑了。
流浪猫是那么好抓好养的吗?养了就要费心力。
——
近年来纪风长心大不少,几乎没什么事情能在他情绪的宇宙中掀起波澜,可不知为何,今天晚上他却有些睡不着,耳边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什么,总觉得有缠绵凄婉的猫叫声,一声哀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春天快来了,流浪猫的夜生活也丰富起来了啊。
纪风长脑袋一滚,让出另外一半枕头,伸手顺势把空出来的枕头盖住耳朵。
没等他调整状态再次入睡,耳边传来连续几响瓷器碎裂声,清脆响亮,轻而易举划破寂静夜幕。
床上昏昏欲睡的男人一秒清醒,表情晦涩难看。
他院子里外的花盆都是大容量的,野猫也没那么大爪劲可以拨弄翻,这么大的动静,怕不是有小偷。
不想打草惊蛇,纪风长外套和鞋都没穿,窜下床大步走出卧室,在客厅里提了一把铁锹,掂量了两下,感觉还顺手,无声绷紧唇线。
纪风长贴着客厅的窗户间隙往外看,院子里没人,动静应该是从院子外传来的。看样子是个笨贼,想要翻墙不成,反把他花盆踩翻了。
“呵。”纪风长冷笑一声,活动胳膊松动筋骨,打定主意要让这个笨贼有来无回。
紧身的秋衣秋裤绷出峰峦起伏的弧度,彰显着成年男性蓬勃的力量。
纪风长提着铁锹,轻手轻脚穿过院子,贴在大门上听动静。
没听到人声,倒是听到了缠绵的猫叫声,一声一声,娇气得很,从狭窄的门缝看出去,只能看到一条晃动的白色猫尾巴。
纪风长心里的防备卸了大半。
纪风长一手握铁锹,另一只手开门,故意弄出了些动静,要真是小偷,听到他开门肯定拔腿就跑,或多或少会有些惊恐反应。
门缓慢打开,没有慌乱的脚步声,说明真没有小偷。
纪风长刚吐了口气,就听到一声惊呼和猫受到惊吓时的呲呲声。
纪风长低头,看到一坨黑色的像脏脏包的东西和一只惊恐的白猫,再旁边是他惨遭毒手的万年青,花盆碎成几瓣,植株斜倒着,泥散了一地。
虚眼一看,黑色的那坨脏脏包好像是个人,其余的五官看不清楚,唯独那双瞪圆了的桃花眼,纪风长看得心底一震。
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简直比抖音最近出的那款“大学生”特效还要清澈愚蠢,傻乎又懵懂,看起来没任何威慑力。
纪风长下巴轻动,冷嗓问出声:“你们谁把我的花盆打碎的?”
只见一人一猫沉默几秒,猫垂着尾巴跑了,只剩下脏脏包认罪:“是我打碎的,对不起,我可以赔给你。”
纪风长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倒是闪过几分新奇,本来以为脏脏包是黏糊又腻人的,没想到,面前这枚脏脏包却是清爽甜润的,听声音就感觉一个清爽干净的十七八岁小孩儿站在面前。
脏脏包的声音太嫩太干净,纵然半夜被惊醒有起床气,这会儿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纪风长用铁锹戳了下花盆,本来就散的泥又稀稀拉拉洒了一阵。
纪风长的视线重新回到脏脏包身上,声调没什么起伏:“你赔我?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讥讽的意思,纪风长只是单纯疑问。
脏脏包一身衣服和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黑黢黢的,头发也乱得像个炸开的鸡窝,看起来不像身上有钱的,反倒像个小流浪汉,或者是那种搞行为艺术的小艺术家,身无分文。
这个问题让过去二十二年从来没有因为钱而感受到局促的南星回脸烫起来。
他低下头掩饰眼底的情绪,伸手在外套的兜里摸索着,同步回答纪风长:“有一些,但不知道够不够赔你的花盆。”
应该是不够的吧。
他从小到大不缺什么东西,很少很少花钱,没有钱的概念,所以他的钱全部都交给哥哥保存着的。
他跑出来太急,全身上下的身家就只有微信钱包里换出来的两千块块和卖掉手机得来的三千块,一共五千块。
他一路从沿海城市坐顺风车流浪到这个偏西北方的小镇,车费加吃饭把五千块花了个七七八八,到底剩下多少他没敢在路上数,只只知道剩下的不多了。
南星回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盘着腿,从兜里掏出来的一堆纸币散落在腿弯中间,纪风长就看着他一张一张把rua成团的纸币展开,再按照大小顺序叠放好。
纪风长心里淡笑,声音调侃:“我说,你这到底是爱整洁还是不爱呢?”
放的时候皱皱巴巴乱成一团,这会儿拿出来倒是害羞起来,开始给纸币军训。
南星回脸上的热度又腾起来几分,他垂着脑袋扁扁嘴,心里委屈,说话的声音夹着难过的沙粒:“我爱整洁的,但是我不敢在路上把钱拿出来整理,怕被抢。”
一句话,让纪风长在心里暗暗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真不会说话。
“抱歉,我不是笑话你的意思。”
南星回闷闷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只垂着脑袋小声数数,一张一张,谨慎又认真,比巷子里的小孩儿数压岁钱还要认真,像认认真真屯粮食过冬的小仓鼠。
几息后,纪风长听到小又轻的一声:“两百零五块,是不是不够?”
纪风长接着南星回的懊恼尾音回答:“够了,花盆破了植物还活着,你只赔我的花盆钱就够了,十五就行。”
南星回仰头,第一次正视这个但看影子就让他害怕的男人:“十五块就可以了吗?”
有些喜悦,也有些不敢置信。
南星回想问纪风长是不是在可怜他同情他,所以故意说了一个很便宜的价格,但他又不太敢,站在台阶上的男人太高大了,他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要挨揍。
他好怕疼的,他一点也不抗揍。而且男人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容易同情别人的那种人。
纪风长沉声解释:“嗯,巷子口有个花鸟市场,很多盆栽,卖得都很便宜。”
南星回这才慢慢把心放回肚子里,他拿着自己的一叠纸币,仔细挑选出最新褶皱最少的十五块递给纪风长。
“给你。”
纪风长接了。
纸币交接的同时,两人的视线也交汇。
南星回震惊,眼睛再次瞪圆。
这个男人留了络腮胡,长得还凶,络腮胡没遮掩到的眉眼锐利如刀,看起来好像□□大哥。
南星回看了两眼就不敢看了,赶紧收回视线。
他以前其实也见过这种类型的大哥,但那时候他有人护着,不怕,现在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就什么都怕了。
纪风长看出脏脏包害怕自己,心底复杂:“好了,我们两清。”
南星回抠抠泛着痒意的指头,没动,纪风长已经大步迈下台阶,一手提着铁锹,另一只手提起万年青的根茎。
南星回看着纪风长的动作,疑惑道:“你要怎么处理它?换个花盆吗?”
“不种花盆里了,直接移栽到院子里。”
种树?南星回只在小学植树节的时候种过,好像还挺有趣的。
“我可以帮你种树,也算是我的赔偿。”
纪风长想说别闹,都几点了还不回家,但他转念一想,脏脏包这个样子不太像有家的,万一他说了回家,戳到人家的伤口就不好了。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纪风长犹豫两秒,颔首道:“行。”
纪风长转手把万年青放到坐着的南星回旁边,用铁锹把地上破碎的花盆和泥土铲起来,倒进门口的垃圾桶里面。
纪风长一看就是干惯了活的,动作利落,身姿遒劲。身上穿的是毫无版型的加绒秋衣裤套装,却有种杂志封面上的硬汉的气质。
莫名的,南星回看红了脸,走神回忆起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
他前天才得知,原来他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他是爸爸妈妈从医院捡来的。他的亲生父母因为他可以生孩子的特殊体质遗弃了他,觉得他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爸爸妈妈养了他二十二年,一直都对他很好,最近却准备把他送给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去生孩子。
按理说他应该报答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前提是不让他出卖自己的身体,他以前没有喜欢过人,但他也幻想过未来的伴侣一定要是自己超级喜欢的人,让他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不能接受,更别说还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生孩子。
所以在得知爸爸妈妈那个计划的第一时间,他就跑了。
时间太匆忙,他没带身份证,身上就带了一个手机,途中得知手机里有他哥安的跟踪芯片,吓得他立马把微信里的钱换出来,再把手机卖掉。没身份证,他只能坐那种在车站外面拉客的小车。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只好让司机师傅尽量往远离他曾经的家的方向开,去一个偏僻点的小镇。
一路向北,他感觉到气候越来越冷,他身上的钱也不太够了,于是就停了下来。
他想,现在应该够远了吧。
“发什么呆?不是要种树吗?跟我进来。”
纪风长没空手,就用脚尖踢了踢南星回的脚尖,把眼神澄澈到愚蠢的人唤回神。
南星回晃晃脑袋,赶忙站起来,跟着纪风长往里走。
纪风长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走过了一半院子,回头发现南星回小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后面闷头走,也不知道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院门还大喇喇开着,路灯的灯光照进来,地上也开了一扇门,幽冷的夜风就从门外往里刮。
纪风长无奈提醒:“把门带上,怪冷的。”
南星回指哪打哪,脸蛋滚烫:“好。”
南星回转身,像个臃肿的企鹅,穿着过长的大羽绒服,屁颠屁颠跑到大门口,费老大劲把两扇实木的门合拢,门栓扣上。
纪风长顿住,张嘴想说自己只是想让脏脏包带上门挡挡风,不需要关得这么严实。
他这一停顿,南星回连门栓都上好了,这架势,不像是进来帮忙种树的,倒像上门来做主人的。
可看到南星回像个小狗崽摇尾巴一般甩着手跑过来,嘴巴里还咕哝着‘我关好了,严严实实的’,纪风长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弱不禁风的脏脏包好不容易才关好门,他还是不要说扫兴的话了。
宝子们,开新文啦!欢迎大家~会日更,日更的时间还不确定,每天睡觉前来看看,应该都更新了的
这本是年上,三十五岁的粗糙老男人和二十二岁的娇气男大学生
写在前面,南星回性格软身体娇气,要是有的宝子不好这口的话就慎入哈。另外的话,这本是细水长流的文,没有太狗血的剧情和爽点,只有小两口谈恋爱养崽崽。
依旧还是推一下预收,预收太重要了,宝子们感兴趣的专栏看文案收藏一波吧。
预收一:《沙雕反派如何攻略美惨强》,沙雕文
预收二:《誓要gay过死对头》,相爱相杀的死对头,最了解我的竟然是死对头?
后面还会开一本现在这本的同系列文,但我文案还没摸出来,所以就先不放预收了
我可真贪心啊(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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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