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归处 第3章 第3章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小镇，天空被染成了柔和的橙红色。

时屿坐在摩托车后座，他的手轻轻放在戚风的肩膀上，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香气。

戚风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微风吹动他的发丝，温暖的光线勾勒出他下颚线条的轮廓，显得英俊而沉稳。

农贸市场不算远，摩托车一路平稳地开了几分钟便到了。市场的喧闹声渐渐清晰起来，摊贩们的吆喝声夹杂在空气中，混合着新鲜蔬菜和泥土的气息，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两人走进市场，宽阔的棚顶下摆满了各种新鲜的菜品，老板们好像跟戚风都挺熟。

“哎呦，小戚啊，今天怎么跑市场来了？快看看我早上刚摘的菌子。”

“这是你朋友嘛？我这油菜更新鲜呢。”

“长得真俊！来买茄子，姨给你买一送一。”

......

时屿跟在戚风身边，过道很窄，两个人并肩走着，手臂时不时的就会碰在一起。

“他们好像都跟你很熟，你经常做饭？”

“还行吧，老爹过来时，做的多一些。”

“我小时候，还被小松带去胡子老爹家蹭过饭。”

“那你现在可躲远点，他经常炒一半就忘记了。”

“你跟他住一起吗？哪天我去看看他。”

“他住在县里的干部修养大院，今年刚搬过去的，镇里给的福利。但每个月我都会接他回来住几天，菌子吃不吃？”

“嗯？”

时屿有些没反应过来，上一秒不是还在说老爹吗？

“不，不太吃。”

芒镇的菌子很有名，还有很多其他城市不常吃的品种，时屿也吃过几次，但说不上多喜欢。

戚风点点头，还挺挑食。

他径直走向卖绿叶菜的摊铺上，挑了几样常规蔬菜，但还是在把每一样放进塑料袋里之前，照例询问了一遍旁边的挑食鬼。

摊铺大娘称了称，笑眯眯地又从旁边拿了把小葱塞进袋子里，“十块钱。”

时屿惊讶地看着那满满一袋子菜，虽然都是素的，但这也过分便宜了。见戚风准备掏手机扫码，他赶紧倾侧在戚风耳边，小声说，“我来付吧。”

早上药膏是人家给的，现在又要去人家家里吃火锅，虽说乡里乡亲的没那么讲究，但自己总不好对着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一直白吃白拿吧。

可是当他习惯性将手放进口袋，没摸到手机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用手机了。

自从孟丹住进医院，他请假开始，就不断有同学，班主任，教导员等时不时的关心一下他，他嫌烦，就给关机了。孟丹去世后，他就更不想应付这些关心和同情，索性就一直关机到现在。

“不用，说好给你接风的。”戚风像是没看见他略带尴尬的表情，利落扫码付款。

小村镇的生活很安逸，两个人回到东街时，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戚风将车直接怼在驿站卷闸门前的皮卡前，便带着时屿往旁边超市里走。

超市还挺大，虽然不能说样样俱全，但满足日常生活肯定没有问题，时屿跟在戚风身后穿过一排货架走向后院。

芒镇的昼夜温差较大，白天再晒，太阳落山之后，温度也会降回20度左右，所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会在自家院子里搭一个凉棚，一家人就这样聚在一起吃饭，喝茶，吹着习习晚风，很自在。

“戚哥，你们回来啦。”一个陌生但雄壮的男人，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将盘子放在凉棚下的长桌上，又赶紧接过戚风手上的菜，匆忙扫了时屿一眼，便重新走进厨房。

然后，又是一个两个三个...人端着各种东西走了出来，直到大家落座后，时屿数了数，加上自己的表弟表妹五个人，这厨房是有多能装。

“给你介绍一下。”戚风就坐在他旁边，“红毛的，周炎，你以后叫他三火或者火哥就行，他在上面的洪县跑运输，镇上的快递都是他负责装卸的。”

“火哥好。”时屿很礼貌地冲他笑了笑。

三火举了举手上的啤酒，又对着时屿吹了声口哨，想必是之前被赵家兄妹耳提面命了一番，不敢再多问。

“寸头的，范基，我们平时叫他鸡仔，你...看着叫吧，他在对面开了间修理厂，什么都能修，你要有什么东西坏了就找他。”

时屿看了眼刚才过来拿菜的寸头，虎背熊腰脸上还有道疤，乖乖喊了句，“范哥。”

三火又吹了一声口哨，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范基，“呵，还得是人大城市来的有礼貌吧...”

范基被喊得有些不好意思，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一丝娇羞，冲时屿摆摆手，意思是别客气。

“眼镜叫杨秋波，是镇上的书记员，叫他书记就行。”

时屿也觉得一个看起来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叫秋波哥或者秋波叔多少有点奇怪，点了点头，喊了句，“书记。”

杨秋波显然对时屿很有好感，他最喜欢这种有书卷气，斯斯文文的小孩，但又怕说错什么惹得人家不开心，话在嘴边好几次，又生生憋了回去。

“我叫时屿，岛屿的屿。”时屿主动开口，顺手也打开一罐啤酒。

“能喝？”戚风斜睨一眼。

时屿有些心虚，“一点。”

“喝这个。”

戚风将他手中的易拉罐拿走，换上一个玻璃瓶装的汽水。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加上自己的表弟表妹们还在呢，时屿只好不太情愿地接过汽水，说了句谢谢。

头顶星光闪烁，地面明亮如霜，四周虫鸣鸟唱，凉棚下的火锅正冒着腾腾热气，桌上喧闹的氛围让时屿有些出神，他好久没有跟过这么多朋友一起吃饭了。

重点高中的课业很忙，学完了学校的，还需要赶时间去各种课外补习班，别说朋友了，就是同学之间，能经常在一块说说话的，也就只有同班走的近的那几个。

“不合胃口？”戚风给他夹了几片涮好的肥牛在碗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没，没有，就是...”就是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情绪拢在心头，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这十天里，他真的厌倦了那些怜悯和同情，彷佛他是个需要格外呵护的存在。所有人总是处于某种善意，不自觉用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话，怕伤到他那看不见的脆弱。时屿心里明白这份关怀，却也感到窒息。

可这几个人的眼神不一样，带着一种纯粹的真挚。

小院里的夜色渐渐深沉，晚风夹杂着凉意，轻轻掠过桌上还未散去的火锅余温。

“戚哥，我去洗碗。”赵小柳起身，忙跟在书记后面收拾起碗来，“我洗碗可干净了。”

“你就吹吧。”赵小松立刻不甘示弱，“你在家洗过几次碗？”

“切，你行你来？”

“我来就我来！”

两人你来我往，言辞里带着一点点拌嘴的火药味，时屿看着他们端个盘子进厨房还互相较劲的样子，忍俊不禁。

“抹布在哪？我去...”时屿站起身，还没迈出一步，手腕却被一只手拉住。将他带回了椅子上，便松开了。

“够人了。”戚风瞥了一眼时屿，神色随意，嘴里不轻不重地说道，“就这么大点地方，没多少事。”

时屿抬眼看向戚风，认真道：“别把我当客人。”

戚风闻言，脸上飘过一瞬间的错愕，似乎在消化这句话的意义。几秒后，他的唇边慢慢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温柔，伸出手，顺手揉了揉时屿的头发，动作自然，好像两个人不是今天才认识一般自然：“没把你当客人。”

院子四周的枝丫在灯光下斑驳，像是温暖的守护，偶尔的风声带着远处的虫鸣，为这个夜晚加了几分闲散，时屿没有再说话。

“要喝茶吗？”戚风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芒镇的人爱喝茶，茶香氤氲在小院的空气里，几人手中的杯子温热，散发出淡淡的茶气。

时屿很少喝茶，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孟丹逼喝牛奶，说这样才能长得高，可惜了，喝了十多年，都没有身边这个男人高。

入乡随俗，时屿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汤入口，浓厚的苦涩立刻铺满了他的舌尖，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喉咙仿佛被那股涩味紧紧抓住。

“这是班章普洱。”戚风瞥了一眼他的反应，微微扬起眉，嘴角带着笑意，“这茶很烈，刚入口时挺苦的，但回甘之后，香气也会跟着细腻起来。”

时屿放下杯子，实在是有些不能适应这独特的霸道。

“表哥，戚哥这的普洱可好东西，放外面卖的话，很值钱的。”赵小松捧着茶盏，又续上一杯。

书记给茶壶里加了点水，“吃完饭后喝壶生普助消化。”

普洱在茶叶市场上的收藏价值很高，这点时屿自然知道。

曾经深市还因为有人拍下千万茶饼上了当地新闻，原来是这个味道。

要不，自己再喝一口？可能所谓的回甘就来了？

“别勉强，我给你换一壶。”见他又想端起茶盏，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戚风将他盏里剩下的茶水浇在了茶宠上，问，“红茶可以吗？”

时屿想起自己之前喝过的立顿茶包，点了点头。

嗯...小镇的人爱喝茶...

Me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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