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知 第4章 撞墙

桃花带着莲稚来到一家客栈住下，休息到晚间。

看着熟睡的莲稚，心里头想着总算出来了，不禁后怕，可莫再回去了……

一时想到那时自己对她承诺的话，此刻想起来有些愧疚……

不过说起怕，她可没有什么怕的，她可是个大妖怪，至于还有一些想不通的东西，她是个不想动脑子的妖怪，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总归，既带了莲稚出来，她也是会负责照看她的。

至于去鹤亭山，桃花刚刚修成人形的时候，就想去了。那会本体只能在那处竹屋里，能够维持人形的时辰也不多，有一天住在院子里的那个少年，抱回来了一下小孩，粉粉嫩嫩的，路过桃花树下的时候，还朝她笑。

等她长大一些，莲稚便来院子里折她的枝丫玩，被阿辞发现后，用她折下的枝丫打了她的手心，还打哭了，不过从那以后，莲稚就再也没折过了。

说起来，那阿辞……

桃花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天色，叫醒莲稚：“莲莲，起来了，我们该走了。”

莲稚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看向窗外，黑乎乎的，有些骇人。

桃花收拾好包袱，莲稚这边衣服也穿好了。

出了客栈后，沿着街道又走了一刻钟，继续向北行，便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这就是玄鹄山了”桃花开口说道。

见山口处在幕色的掩映下周围一层泛着蓝色的光圈，想必那就是结界了。

桃花朝着莲稚招手：“走吧，莲莲。”

说完，便拉着莲稚穿过了结界，那结界果然没有阻拦莲稚。

桃花为什么能这么自信的拉着莲稚过玄鹄山呢，那便是因着有一次她将一只染着她气息的猫崽子给带进去过，此后，她便知道，这结界，是通过气息来辨认的。

不过她又有些不确定到底是真这么好蒙混过关，还是莲稚那有些异于寻常的气息。

莲稚跟着桃花走了一会儿，前面便传来一阵打斗声，似乎有很多人，桃花也看见了，便带着莲稚绕道走了。

却不想，走了没多久，又好似碰到那些人了，桃花说他们是一些凡人的修仙门派，经常这样打打杀杀的，待他们打完了我们再走。

桃花他们这么想，那群人可不这么想，愣是将战场移到了她们附近。

忽的，一道剑气斩了过来，桃花一下推开莲稚，正要过来查看，只见有一道剑光扫向了她，桃花偏头，却也削掉了她几缕头发，桃花向身后看去，那人想削的不是她，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那位吧，使出的剑气却是半点不在意误伤的，她若反应不及，削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桃花看向莲稚，见她完好无损，又看向自己的头发，怒道：“姑奶奶的头发你也敢动！”转身便加入了战局，使出妖法对着那人，招招要害，桃花是个不主动招惹的人的主，若人真惹了她，她是要跟你不死不休的。

又在空闲处对着莲稚道：“莲莲你等我一会儿，待我先解决了这人！”那人被她的法术伤了几处，已是再抵挡不住。

莲稚看着这突然的变故有些没反应过来，本来没睡醒的她整个人都是懵的，有些云里雾里，随着桃花的加入，这打斗真是越来越乱了。

便真听话的蹲在那儿等着她，直到莲稚看着和桃花对打的那人手里泛出了冷光，正要站起来提醒桃花小心，却因为着急，不知道刚才桃花这一推已是将她推到了山坡边上，她蹲的位置距离山坡边上只有很短的距离，眼下莲稚一脚踩空，从边上滚了下来，嘴里的话也来不及说出来……

……

钟山离镜海

波涛汹涌的的海面下埋葬的大多是上古神者，神识已经寂灭，唯真身历经千年不腐。

离镜海底，那些神者如同睡着了一般，静身躺在此处，神态皆是一片平和。

有一个人在这处立了许久，那人视线再这些上古遗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仿佛直到最后也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东西。

“帝仙怎的来到了此处，可是也来缅怀哪位故人的？”那人转过身来，朝刚刚走进来的阚修道。

众神之帝乃为帝神，众仙之帝乃为帝仙，说起来除了两千八百年前飞升的容遏神君，仙界再无一人能归神位。

自上古洪荒陨世，上古神君仅剩寥寥无几，后仙界立世，九州八荒，独有帝仙，这众仙之帝，便是如今的阚修。

“不过闲时来看一看你，想着一准在这儿。”阚修笑道。

“不在这里。”似和沉思了许久，突然道了一句。

这句话不知问的是阚修还是自己。

“不在又如何？”阚修反问。

“真正逝去的神者是会到这离镜海的，魂散天地，身归于此。”似和眼神迷离的道：“离镜海不会接受一个还有神识的人，你说对吧？阚修。”

“你想说什么？”阚修有些不想跟他打哑谜了。

“既然不在这里，以后也会来到这里，连同那些人一起。”似和目光散漫。

“似和你似乎过于执着了些。”阚修淡然道。

……

莲稚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堆草地里，身上除了屁股着地摔得有点疼之外，其他地方并未有疼痛，莲稚起身自己揉了揉，抬起手的时候看到手上被野草划破了几道口子，并不严重，周围黑黢黢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倒也能勉强视物，莲稚想等桃花来找她的，毕竟她是直直的滚下来的，桃花一下来肯定能找到她。

莲稚起身，等了许久也不见桃花来，便想着，是不是她去别处找她了，便慢慢的扒开草丛向前走去，走的时候透过胸前衣物，紧紧握住了那枚驱邪符，那是阿辞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上。

走了一路也没有遇到桃花，莲稚看着这漫无边际的黑夜忍不住又开始哭了，由于哭的太突兀了些，倒是把自己给吓着了，慢慢转为小声的啜泣。

莲稚一个人走了很久，低着头边走边哭，也不看路，这段时间的眼泪多的，她自己也很唾弃。走累了便趁着月光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想着桃花肯定会找自己的，心里便不那么害怕了。

这一路的哭声早就惊扰到了山上的精怪，看着一路边走边哭的莲稚，虎视眈眈，却又不敢靠近。

这玄鹄山上的精怪都有些年头了，现在这群虎狼也很困扰，心里头觉得这是个能吃的，越闻越香，本能却不敢靠近，只能观望。

莲稚直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朝周围看去，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有十几双闪着光的眼睛，她这一路上都不曾注意，只顾着蒙着头向前走了。

虽然平日里在桃花林里也能看到各种妖精，但大多都是些温柔可爱又粘人的，唯一一些不听话的也被桃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是莲稚第一次看到他们那双恨不得扑上来把她吃了的眼神，她还是怕了。

莲稚抚着屁股站了起来，冷静了一下，给自己打了打气，竟然跟那些精怪交谈了起来：“我这么小，哪里够你们分的，你们别跟着我了，去找一些大家伙吃吧，我肉少。”

精怪们：“……”

莲稚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听懂，接着道：“要不我跟你们说一个吧，从这山上下去，拐个弯没多远，有一只赤虎精，它又大又壮，绝对够你们分的。”赤虎就是吓了了莲稚一次，就这么被拉出来卖了。

远在桃花林的还在做梦赤虎精：“阿……嚏！”扶了扶自己的肚子，又继续睡过去了。

连山也出不去的精怪：“……”

它们是被这阵法困在玄鹄山的，除非阵法毁去，否则他们永远只能在这个地方。

莲稚说完，那些精怪反而朝她又走了几步，吓得莲稚直接想跑，只是她那个小短腿哪里跑得过，堪堪给稳住了。

莲稚没法子了，桃花不在，阿辞……阿辞也不在，她又是个没什么武力值的，现在心里头慌得很，小腿都有些发抖。

她想她现在跑的话，他们会不会直接扑上来，莲稚想了想，没动。

莲稚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一片绿幽的光圈，两方都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莲稚右腿慢慢向后挪了一点，那些精怪好似没发现，莲稚又挪了挪，好像还没发现。

反复几次，莲稚离他们远一点了，当然，这是莲稚自认为，实际上并没有多远……

莲稚看准时机，拔腿就跑，心里想到：扑就扑吧，先跑了再说，她可没有精力真耗一晚上啊。

她能感受到那些精怪也动了，只是刚跑没多远莲稚就撞上了一堵墙，很硬，撞得她头都疼了，直冒小星星。

莲稚缓了一会才看清面前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人，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莲稚想不出什么来形容，只觉得他就是好看。

仿佛涉过漫长洪流，于高山之巅踏风而来，清绝出尘不染凡俗，那双眼里也无悲无喜，无关善恶，不辩黑白，哪怕此刻就站在莲稚面前，她也觉得，也许下一秒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