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是被一阵奇异的香气唤醒的。她睁开眼就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正在帮她上药。男人有一双和苏洵一样招人的桃花眼,但他的眼窝深邃,多了一丝异域风情。乔曦张嘴想问他是谁,但她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想抬手,却也使不出劲儿。
见状,男人冲她摇摇头,做起了自我介绍。
“在下法澜,三苗之乱的始作俑者。”
闻言,乔曦心里又惊又怕,她偏头躲开了男人上药的手指,用眼神表达着她的警惕。法澜却不在意,换了个姿势继续替她的烫伤上药。
“别怕,在下绑小姐不是为了叛乱,也不是针对程将军。”
这话乔曦显然不信。商队绕路青州纯属是意外,若不是法澜要针对程若珩,她想不出自己被绑的理由,何况她现在还被投了毒。而法澜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替人上完药后,起身向床上的女子行了一礼。
“在下法澜,对难安先生有事相求。”
乔曦已经很久没有被叫做难安先生,她狐疑地看着这陌生的男人,想不通他是从哪里知道了这隐秘的身份,又想利用这名号做些什么。
“在下看过先生的书,我这里有一个故事,希望先生能写下来。”
听罢,乔曦更是疑惑,眼前人给出的每一个答案都出乎了她的意料,一时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法澜还来不及解释,一个端着碗拿着勺的女孩就走了进来。
这女孩身着传统的三苗服饰,身材高挑,露在外面的小臂可以看到结实的肌肉线条。但她应该是不能说话,将碗勺放到桌上后,特意走到法澜身前比了几个手势。
法澜见着冲人温和一笑,眼里满是宠溺。他站起来摸了摸女孩的头,随后给人指了指卧床的乔曦。女孩却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嘟起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转身跑开了。
这一幕令乔曦愈发不安,对这个法澜更加防备。男人却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阿梅小孩子脾气,先生不要介意。”
说完,他就拿起桌上的碗勺,重新坐回床边,准备喂乔曦吃饭。
“这是药粥,饱腹也能解先生中的毒。”
乔曦看着这茶色的汤碗只想拒绝。见状,法澜自己用碗先喝了一口。
“若是在下有心害先生,大可不必等到现在。”
闻言,乔曦稍稍安下心来,咽下了法澜喂过来的粥。确实,若是眼前人真有心杀她,此刻她是不可能躺在这里的。而见人肯吃东西法澜眼底一喜,边喂边随意地讲起了三苗的事。
三苗之所以称为三苗是因为它最初由三个家族共同执掌,可是后来法英所在的法鸠一族日渐壮大,慢慢垄断了权利,将族长的遴选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他们怕我们剩下两族生事,把我们赶到了偏远的山区。”
听到这,乔曦并不意外,权力的斗争都是残酷的,胜利的一方必然会狠狠地将失败者踩在脚下。
“其实他们做的对,你看,如今的我不就反了嘛?”
说完,法澜意味不明地扬了扬嘴角,喂完乔曦最后一口粥。将空碗放回桌上,点上了照明用的蜡烛。
此刻应已是黄昏,一旁的窗户纸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乔曦边听人讲故事边打量起了这个关押她的房间。这个房间简陋,除了她躺的床,只有一张大桌子和几个凳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药瓶,里面装着刚才法澜抹在她脸上的药膏。这药膏跟程若珩属下用的不一样,抹上并无刺痒,只有冰冰凉凉的感觉。一如她刚才喝的药粥,有股薄荷般的清甜。
若是眼前人没有骗她,被绑来写书似乎也勉强说得通,毕竟法澜如今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找难安先生。不过这事始终透露着蹊跷,乔曦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打算先听听他的说辞。
而法澜却毫不在意人的目光,自顾自地讲起了迁居之后的事。
虽然他们法雀一族被赶到贫瘠之地,但法澜的童年过得并不差。他自小生的好看,再加上天资聪慧,所以深得族里老人的喜欢,有好东西从来都是让他先挑。说到这,男人停顿了一下,彷佛陷入了往事。
“那时我还小,不懂这其中的期盼,只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疼爱。”
闻言,乔曦立马皱起了眉头,若是眼前人叫她写书只是为了给自己开脱,她是断然不会动笔。但法澜想让难安先生写的并非是自己,而是新任族长法英,他从小到大倾慕的人。
法澜第一次见法英是在武门山,他随族里的老人去给上一任族长法沂庆生。不过说是庆生,其实就是威慑,上位者展示他们的权力,下位者表示他们的臣服。
那时年仅八岁的法澜不懂这微妙的气氛,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直言要挑战族长的女儿——法英。
法英**澜六岁,此时已经出落得落落大方,她没有轻视男孩的挑战,反而起身向人行了一个迎战礼。迎战礼是三苗人对对手的尊敬,此礼一出,法澜也认真起来。不过他显然不是法英的对手,礼乐射御书数都输的一塌糊涂。
说到这,男人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柔。
“说起来我与阿英的每一次比试都没赢过,以前没有,这次也没有。”
闻言,乔曦又皱起了眉头。虽然才子佳人、爱恨情仇是人们最喜欢的故事,但难安先生不可能凭他的一面之词就成书,何况这还关系到一个女子的名节。
法澜却彷佛读懂了她的心思,站起身向人行了一礼,表明自己真正的心思。
“在下请先生写书,是为了记下她与我比试时的英武与才智,不愿让这点儿旧情坏了她的名声。”
这话让乔曦一愣,对眼前人起了一丝敬意,毕竟世上很少有男子能承认女人的才华,何况法澜既是法英的旧情人又是她的对手。她希望法澜能详细说说,但男人却摇摇头,指了指要燃尽的蜡烛。
“先生早些休息吧,那药粥明日就可生效,”说着,他给人在手指上绑了一根细线,摇了摇另一端的铃铛,“有事您就叫我。”
这铃铛一响,乔从刚才的故事中抽离出来,想起了二喜和林海,还有那队黑衣卫。她一醒来就被眼前的男人牵着思路走,甚至忘了问他们的安危。她使劲儿动了动手指,叫住已经转身要走的法澜。
法澜见人一脸焦急以为是要如厕,但乔曦却摇摇头,用嘴巴不断重复着“他们”二字。男人也读懂了她的唇语,直言叫人放心。
“我是用密道进屋绑走你的,他们在外面自是无事,至于程将军那边,我已经去信了,小姐不用担心。”说完,他就熄了蜡烛离开了。
而乔曦听到“无事”二字心也放下了一半,但一想到程若珩,无癫的话又回荡在了她的耳旁。她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滑落在了两旁。
至于程若珩这边是白晓芸最先发现了人的失踪。乔曦进去的时间太久,她忍不住拽了拽了手中的线,但是线的另一段却毫无反应。她作了一个列阵的手势,带着林海率先冲了进去。此刻的屋内早已没有了乔曦的身影,只剩无癫蜷缩在地上。
林海立马上前查看,没想到无癫已经咬舌自尽,而原本用来预警的细线也绑在他的手上。见状,林海的面色变得铁青,起身冲着白晓芸摇了摇头。
白晓芸此刻是焦急万分,她赶忙派人搜索屋子,让人把主持无为找进屋来。无为见状也是十分震惊,无癫跟他多年虽然疯癫但也温顺,哪料得会有今日之事。幸好林海发现了屋中的密道,不过为时已晚,密道的出口早已没有了可追踪的痕迹。
而程若珩知道此事是在后一日的凌晨,此刻他正扮作时燕的副官藏在军中。为了保护他的身份,他跟时燕睡在同一个营帐中。
来报信的白晓芸摸黑走了进去,用三长一短加一顿的敲桌声让默默拔剑的两个男人放下了武器。从人接近帐篷,程若珩和时燕就睁开了眼,多年的战场历炼让他们早已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程若珩见来人是白晓芸,有种大事不妙之感。果然,是乔曦出了事。他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那密道的出口可有特别?”
白晓芸摇摇头,只说是通往后山。
“那就没有丝毫痕迹?”一旁的时燕不可置信道。
白晓芸又摇摇头。说起来,乔曦那么大一个人消失必有迹可循,可惜地上别说马车马蹄印,就连人的脚印都没有。
闻言,程若珩和时燕的脸色一变。法澜出身的法雀一族擅长隐匿踪迹,再加上他现在下落不明,绑走了乔曦十分有可能。正在这时,一只鸽子飞了进来,它腿上绑了一个纸条,引起了在场三人的注意。
“爷,这鸽子虽然是我们的,但这纸条却不是。”说着,时燕就要自己先上前查看。
程若珩摆摆手,亲自解下了纸条。只见纸条上有一行陌生的小字。
“爷,上面写了什么?”
“写了‘人安勿念,十日后还’。”
法澜绑乔曦是有很多原因的,尽情期待下一章h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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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匪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