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枫林回来的路上,乔曦不禁在心里反复想着刚才的情景。一想到自己遇见那人还是会莫名心动,她就猛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真是不争气,那分明明明就是个负心汉!
而在驾车的乔明远听到声音,隔着车帘问道:“小曦儿,你怎么了?”
乔曦闻言坐到了帘子旁边,应声道:“大哥,我没事儿。”
“你确定?”
见人半信半疑,乔曦便假装是摔疼了。乔明远听到连忙停下了车,他探进身来就要检查乔曦的腿。按道理说枫林地上有落叶打底,自家小妹应该不会有事。
乔曦见状,连忙拜拜手。
“没事儿哥哥,我自己看过了,就青了一点儿。”
“你确定?”
乔曦点点头。
见人如此,乔明远也停下了动作。纵然乔曦是他的胞妹,但是男女有别,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以礼为重。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眼前人叮嘱道:“你要是还疼,回家让娘亲再给你看看!”
乔曦点点头,讨好地冲乔明远笑了笑。
乔明远见状摇摇头,伸手轻轻点一下她的额头。联想到刚才枫林的那一幕,他忍不住问道:“说起来,你刚才为什么送了将军枫叶?”
这个问题问倒了乔曦,她眉头微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上次在灵堂见那人可怜,我便送点儿东西给他。”
乔明远闻言不禁心生感慨。
“将军和老将军相依为命,属实不易啊。”
相依为命?乔曦听着不禁有些疑惑。坊间流传的故事大多是歌颂程广的英勇,至于他的家人,除了程若珩,她好像确实也没听过别人。她开口问道:“那程家的其他人呢?”
“都战死了,只有自小寄养在上京的将军活了下来。”
听罢,乔曦顿时生出了一股悲凉之意。
“不过,幸得咱们将军争气,不仅守下了西北,还带着我们平了燕王之乱。”乔明远边说边露出一脸崇拜。
乔曦见着心情也微妙起来。纵然那人是个负心汉,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好将军。若没有他,自己怕是也见不到乔家人。
另一边,乔曦拜师的事儿也有了进展。孙子丘办事一项讲求效率,不出一个月就安排好了乔曦的拜师礼。虽然叫做拜师礼,其实就是武夫人甄选学生的测试,只有通过拜师礼的学生才能得到她的教导。乔曦整个人很是紧张,从枫林回来后就一直缠着乔明朗温书,而万宝宝也特意请了一个宫里返乡的嬷嬷来教导她礼仪。
林嬷嬷是个老绣娘,指导过无数进宫的女子,调教起乔曦那是信手拈来。
“小姐,这坐要坐的有模样,断不能弯腰曲背,叫人笑话。”说着,她就上手纠正起了乔曦的姿势。
乔曦以前从未练过这些,被摆弄的身体也忍不住抗议。尤其在学着走路时,她僵硬的就像一块木头。见人如此“笨拙”,林嬷嬷更是严格,时时刻刻跟在乔曦身旁。
有次练得辛苦,乔曦忍不住朝万宝宝抱怨了两句。万宝宝看着自家娃儿满面愁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小曦儿辛苦了。”
乔曦先是摇摇头,随后又忍不住问道:“娘,你说人为什么要学这些?”
万宝宝笑了笑,反问了她一个问题:“小曦儿觉得你大哥哥与二哥哥相较如何?”
乔曦不假思索道:“二哥哥更君子一些。”
“哦,小曦儿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闻言,乔曦回想起了乔明朗读书的样子,不仅提笔流畅,坐姿更是舒展,若是比作一幅画,那真是泼墨写意又不失章法。想到这,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万宝宝见人有所悟,也没有再多说,将崭新的衣裙递到了乔曦手里。
“娘亲为你新做了一身衣服,去换上试试吧。”
乔曦看着那鲜亮的嫩黄色,不禁又想起了秋娘,眉眼间也生出了一丝惆怅。万宝宝不察,她将人推到了镜子前。
“这颜色鲜嫩,跟小曦儿真是相配。”
而乔曦看着镜子中这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心里更是复杂。
“小曦儿,你怎么了?”万宝宝在一旁问道。
乔曦闻言赶忙摇了摇头,拿着衣服走到了屏风后面。而不知缘由的万宝宝则一脸期待,这是她为了拜师礼特地准备的。除了这衣服,她还重新差人重新收拾了书房,准备了上等的纸墨。
终于,到了武夫人上门的那一天,乔万雄带着一家人早早地门口等候。不多时就见一辆马车行来,一位贵妇人从中走了下来。
乔万雄见人下车赶忙迎了上去,行了一个大礼。
“在下乔万雄,夫人贵安。”
武明珠连连摆手。
“将军客气了,妇道人家不敢受此大礼。”
这样一番寒暄之后,武明珠问起了乔曦。
乔曦闻言,按照林嬷嬷教的那样,上前躬身行礼,朗声道:“小女乔曦见过夫人。”
武明珠见人礼数周全也是欣慰地一笑。孙子丘常说乔万雄是个粗人,没想到他的女儿如此有教养。这样想着她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其他乔家人,只见乔家两兄弟站的笔直,而万宝宝则笑的温柔,这样一家人真是让人艳羡。
而对面的万宝宝见人没说话,赶忙推了一把乔万雄。乔万雄会意,连忙将人往屋里请。
“夫人请随我入内。”
武明珠点点头,随人走了进去。孙子丘早先说过,武夫人最厌矫揉造作,所以乔万雄也没有准备什么,带着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就将人带进了书房。
此刻,武明珠与乔曦对坐在书桌两侧。乔曦低眉垂眼,一动也不敢动。武明珠见状,笑着开口道:“你不要紧张,我们今日不论学识。”
听到这话,乔曦有些意外,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眼前人。
“不知夫人想论些什么?”
“听闻乔将军是济州出身,那你便讲讲那里吧。”
听到济州二字,乔曦眼底一亮,讲起了在明月楼的见闻。她洋洋洒洒说了许多,武明珠也听得入神,她没想到眼前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
而乔曦讲起往事也没了开始紧张,大着胆子打量起了这位传闻中的才女。武明珠是典型的富贵长相,面额饱满,气色红润。不过她盘发未见珠钗,身上也什么首饰,打扮的很是朴素。见人如此,乔曦又觉亲切几分,言行也越发自在。
就这样闲聊了小半个时辰,武明珠忽然突兀的问了一个问题。
“乔曦,你为什么读书?”
乔曦闻言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不过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了许多人,有多才多艺的秋娘,也有饱读诗书的沈云深。她认真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道:“说实话,小女没有夫人这般的才情,也尚未有远大的志向,不过小女以为女子读书不应是为了装点门面,更不应是为了攀龙附凤。”
武夫人听到这个答案笑了出来,连道三声“好”。
“无妨,等你读了这圣贤书,我们再论这志向。”
元庆二十年。
朝露从军营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同样在做工,但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林立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但他知道阿朝去了军营,猜想“他”是得了不好的消息,也没有敢细问。
但是明月楼的掌柜对朝露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极为不满。他开门做生意雇不得一个满脸苦相的伙计,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人赶了出去。林立拦不住,只好把朝露安置在自己租来的小院。
小院在城西的角,斑驳老旧,却是独门独户。搬来的第二日,朝露便摸爬着上了房顶,试图登高望远。
而城里与山里不同,即使爬上再高的楼,风景无外乎是砖瓦挨着砖瓦。忽然,一阵小风吹来。那风里混着药草香,朝露猛的想起了远在赵家村的爷爷,终是放声大哭起来。
是她太天真,阿肆那般的人岂会是泛泛之辈,又怎么会与她长厢厮守?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被戏弄了。想到这,她人哭得更凶了,直到眼睛发疼才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了她的眼帘,是秋娘。她穿着一身嫩黄色衣裙,站在小院里仰头望着她。她面上带笑,眼里满是疼惜,整个人在初秋的暖阳里显得格外温柔。
“秋娘。”朝露开口叫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朝,上面的风景好嘛?”秋娘柔声道。
朝露摇了摇头,擦了一把眼泪。
“不,不好,都是些破烂的砖瓦,连城西的山都看不到。”
“那你下来,我们去看看城西的山好不好?”
这话听得朝露鼻头一酸,又把脸擦了擦,小声道:“不,不好,我现在哭得好丑。”
听罢,秋娘眼里也有些酸涩。她知道,她的阿朝会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姑娘。
当晚,朝露就向林立辞行,她没什么能报答林立的,就把他这宅子认真打扫了一番。林立虽然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只说他有认识的商队这两日就要南行,让她等上一等。
对乔家人和武明珠的描写,投射了一些本人对成长环境的美好想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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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 京中求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