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颂你 第8章 风月

“明眼人不是都看得出来吗？”说话的姑娘应该是公关部的员工，只是叶元因刚来一周，人还没认全。“她抢了卿卿的金饭碗啊。你忘了去年？柴总的老婆还过来闹，卿卿被人揪着头发打，老下不来台的。”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脑满肠肥，看着就恶心。卿卿也是个狠角色，都这样了还不辞职，要是我早就不干了！”

“别说傻话了好不好？你当自己家里有矿啊？现在工作多难找，职业女性，谁还没有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痛哭过？反正我是理解她的。”

“依着楼上的作风，新人肯定会被孤立。叶助理为了往上爬，也是够拼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能不能混成花门里的头牌也得靠个人努力，你当婊|子那么好当的？谁想一辈子当个打工牛马。叶助理要是不松口，那个男人能一天让人送一束花过来？谁都不是傻子，没得到过应承还献什么殷勤？”

两个人说起来没有完，怕是故意找个地方磨洋工。叶元因骑虎难下，等了好久才回去。

卿卿总是板着面孔，ELLa跟她共事时间长，不管是利益共谋还是私下交往，早已是统一战线，见她一进门就开始阴阳怪气说话，“有些人呐，人品好差。才来了几天，一朝得势，眼睛里就容不下人了。自己怠工，工作又一点不会少，我们同样的人，凭什么还要替牛马当牛做马！”

叶元因无意挑起争端，只装作听不见。

临下班前，柳莺打电话进来。她接起来，柳莺带着气，声音震天响：“盛景传媒的王特助平时是不是你在联系？”

“是。”

“下午我有没有交代过，让你务必要跟她敲定好合同签订的碰面时间。你办了吗？”

叶元因被问懵了，其他两人从未交待，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会都在现场，怎么能在人前告状？只好忍气吞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你竟然敢跟我说对不起？！”柳莺破口大骂，“姓叶的，你的脑子里灌的都是昨晚屙下来的黄汤吗？人活着，犯了错说一句‘对不起’，就不必承担责任？一千万的合同，如果跑了标，你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损失？”

“假如真被公司开除了，自然有肥猪男养着你。可我一个养家糊口的人，我丢了工作谁来负责？他妈的，你亲自去给王特助赔礼道歉！哪怕跪下来求她，也要让她回心转意！要是办不成，我丢了工作，也要拉着你掉脑袋！！”

那么大的斥责声，其他两人不可能听不见。ELLa忍着笑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叶元因挂断电话，悲愤问：“你们怎么能这样？我漏掉的信息，你们为什么不能提醒一声？”

ELLa摇着身子走过来，办公桌上的电话按一下回放，里面柳莺交待的清清楚楚。

“叶助理，你来的第一天是不是就接受过我们的培训？这么简单的业务，只要稍微用点心，正常人谁会想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厉，“你凭什么怪罪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每人负担一摊工作，都很忙的。你出去偷懒，谁又有义务时刻去提醒你？你当自己是幼儿园小朋友，天天都要有老师耳提面命？自己不敬业，怪不得别人哦。”

卿卿开口，嫌弃道：“你怎么废话那么多？下班后我们去哪里逛街？”

*

叶元因打电话给王特助，那边根本不肯接电话。

她又翻出客户备案表，自己打个车，去传媒公司找人。前台电话打上去，王特助说正忙，没时间见。只好在一楼等，一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王特助十分敬业，工作到晚上十点都不肯下班。

叶元因给她发条信息，诚恳道歉又求她能给个机会，说自己一定会等到她当面接受道歉为止。

前台小姐姐劝她，或许人家已经从地下停车场走了也不一定，可以明天再来。她想明天可能一切都晚了，她不敢冒险。车牌号是**，自然是问不出来的，她只能死心塌地像个傻子一样守株待兔。

期间杨阿姨打过几个电话，问她几点回去，还要不要留饭。听到她温暖关切的声音，叶元因忍不住眼眶发酸。

她不忍老人受罪，让她先去睡，临挂断之前问沈积安回来了吗。

杨阿姨说没有呢，只有季荃回家来取过他的衣服。

叶元因挂断电话，心里一忽想哭一忽又想笑，情绪快速转化间，她想为什么人家进自己名义上的家就跟进个公众场所似的来去自如？还不是得到他的允许才能这样？她又有什么资格心里不痛快？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真正的家。

她可真是自作自受，早知道就不要来趟这浑水。她有什么能力去替他解围？不该感情一上来，昏了头就同意爷爷的提议，当个人质进他们家企业。

明明自己这个人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毫无分量可言。

秋日凌晨，气温骤降。前台已经在交接班。

叶元因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她不下决心就算了，只要下定决心就会一条路走到底，见不到人她是不会走的。

深夜一点，尤敬给她发信息说想她。发完接着又把电话打进来，叶元因给挂断了。他不停打过来，她索性直接关机了事。

就这样等着等着，一宿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打卡考勤的人越渐增多，昨晚走掉的前台小姐姐又来上班，看见她忍不住咋舌：“等了一宿啊？那个女魔头还不肯见你？！唉哟，你干脆走了算了。我们打工又不是卖命，干嘛不把自己当人看？”

话音刚落，电梯在一楼停稳。王特助从里面脚步生风地走出来，道：“给我买杯咖啡。”

叶元因眼前一亮，主动认领。“我去吧。”

王特助的眼睛转向前台，明知故问，“新来的小妹？”

前台小姑娘一句话都不敢说，叶元因笑着又问：“您要什么口味？”

王特助挑起一边嘴角，说我只要冰咖啡。

等买完，送上去她又在开会。

叶元因想，好歹这次让进了办公区。耐心等，总会有机会。人的心，就是这么难测。她又给自己打气，心说不管再难，总会一点点攻略下来的。

十二点半，会议终于结束了。

叶元因看着一帮人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她等在门口，终于见到王特助。

她目无下尘地忽略掉她，叶元因只能自报家门，“王特助，我是沈氏集团的叶元因。”

王特助转身，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连忙接过她手中的咖啡，“哎呀，怎么好叫你跑腿呢？”

*

叶元因在大学阶段辅修过DISC职业性格课程，王特助应该是典型的大D型人格，天生的领导者，脾气强势，不喜啰嗦。

因此她开门见山道：“我是来跟您道歉的，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错过了协议时间，请您务必再给我们个机会。”

王特助摸了摸咖啡的外壁，冰得寒凉彻骨。

她冷了她将近17个小时，这小姑娘非但没走，还甘心当跑腿小妹，姿势放的很低，态度是有的。

“咖啡口感不错。”她慢慢喝了一口，抬头看她，“早上起来就去买，这会都中午十二点半了。按说里面的冰块早就化了，但我尝着还跟崭新的一样，你有什么秘诀？”

叶元因道：“没什么好办法，就是不停去买。”

外面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十多杯，难为她一边等人一边还要去跑腿。

王特助推开咖啡杯，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你这么有诚意，按说我不该不给你这个面子。但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我原则很多，第一条，顶厌恶对待工作不认真的人。不好意思，叶助理，我没法原谅你。”

叶元因觉得世界都快要塌了，谁说努力就会有结果。

她铩羽而归。

*

当天下午回公司，叶元因跟得了PTSD似的，先检查自己是否有漏接重要电话或留言。

不一会沈美月来找她，两人约在摄像头覆盖不到的地方见面。

美月还是那个样子，听完她的求助先感叹，“天啊大嫂，你好勇，一来就丢千万合同！做好准备吧，爷爷怕是会剥了你的皮！”

说完又觉无情，伸出双臂准备拥抱她一下，“不然，我先给个爱的抱抱？”

“别废话，”叶元因开门见山问：“没有攻略王特助的办法吗？”

此刻两人站在统一战线，沈美月道：“她就是个无产阶级，要什么没什么。也不爱好美男，你怎么去攻略？”

“所以才来问你这个公关部经理啊！”叶元因软硬兼施：“要是连你都想不出来，那我真完蛋了。你到底每天是不是在认真工作？”

“要你这个菜鸟来评价我？”沈美月翻个白眼，道：“费什么劲呢？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吗？你上蹿下跳何苦呢。”

“不行！”叶元因大声拒绝，“我自己的事情，干嘛要找他。”

“床上没伺候好他？”这种时候了，沈美月还不忘脏她一把。“要我是王特助我也不原谅你，人家带着一个自闭症儿子还要辛苦工作。哪像你，嫁个老公衣食无忧，马马虎虎工作，犯个错不过是饭后消遣。”

叶元因截取到有效信息，突然伸手抱起她，开心笑着转了个圈圈。

吓得沈美月吱吱尖叫。

孩子目前所在的心理咨询机构正是周佑就职的那家。而那家机构，尤敬是法人。只要过去，也有可能会碰上他。

叶元因想起昨晚被挂断的电话，踟蹰着走出了公司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