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山河两相知 第11章 若珠联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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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遇袭事件后，整个皇宫上下都加强了戒严，大队御林军分成昼夜两批在内外城巡守。

之前抓获的刺客，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所有消息都被压下，除了小皇帝没人知道他的下场。

贺祎被命令减少外出活动以恢复伤口，于是小皇帝直接圣谕直达，强制他的活动范围不得超过养心殿方圆几里。

当然，贺祎是不会遵守这无理取闹的圣旨。

于是在某次日常早朝后，小皇帝就与一意孤行出现在朝堂之上的贺祎闹起了别扭。

小皇帝冷着脸，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假装处理公务。

拿起一本，是贺祎写的奏折。

小皇帝正在气头，一把将奏折撇到一边。

再拿一本，是贺祎呈上的弹劾。

小皇帝索性撒了笔，自暴自弃地将自己扔在八仙椅子里，却一下子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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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的是凳子，没有靠背。

为什么朕和丞相赌气，还要自己躲进御书房？

这该死的潜意识！

“咕噜~”偏偏这时他的肚子还不争气地叫了，自起床到下朝，他还未曾用过早膳。

这几日，贺祎虽加班加点地弥补休养身体几日所积压下来的公事，但终究力不从心，元气大伤的他经常会批阅奏折时就不知不觉地伏在桌案上睡着。

为了减轻贺祎的工作压力，小皇帝就自觉把一部分公务揽回到自己身上，他虽不善朝政，但跟在贺祎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也能临摹了七八分。他对照之前的案例，仿照贺祎的字迹一一在奏折旁细细批注、提上意见。

他年轻，禁得住熬大夜。常常一坐一下午，勤奋到星汉漫天。

昨天他本想偷偷替贺祎把未做完的事情处理完，不料被惊醒的贺祎撞见，强制要求小皇帝就寝，不但没说他半点好处，反落得一身埋怨。

他都是为了谁？！

小皇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亏，气鼓鼓地瞪眼看着房顶直到天光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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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一夜无眠，今早又听了满朝文武勾心斗角，闲下手来的小皇帝几天的疲累一时席卷而来。

趴在成山的文件里，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恍惚间，听见耳边又翻动书卷的声音，不吵，反倒有种催眠的节奏感。

睡得手脚酸麻，他挣扎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却因过于困倦功效甚微。不满地呢喃出声，身边人就体贴地托起他的脑袋，将什么细软的东西垫在头下。

宽厚的手掌温热有力，给予他满满的安全感。

偶有凌乱的垂散下来的发丝，也都被他一一别于耳后。

这一觉，小皇帝睡得无比安稳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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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日头偏西。

小皇帝缓缓地睁眼，偌大的御书房只有他一人。

是梦吗……那真实的触感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从臂弯里抬起头，身上披挂的外衣脱落坠地，小皇帝拾起衣服，绯色外袍上绣仙鹤，腰带侧还挂着金鱼袋。

丞相才配穿的官服。

所以，贺祎确实来过？

小皇帝正回神，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贺祎端着一白瓷碗步入殿内。

“醒了？”贺祎将碗置于小皇帝面前，“饿了吧，趁热吃。”

热气腾腾的一大碗冰糖燕窝粥。

在饥肠辘辘时候送上一口饭，比雪中送炭还更上一层，之前什么恩怨都一笔勾销了，小皇帝立刻把和贺祎赌气的那点小情绪丢到九霄云外，抱着碗就大快朵颐。

“今天御膳房怎么这么对朕胃口，比平时放了几倍的糖。”小皇帝风卷残云一般，含糊着赞叹。

贺祎淡淡道：“这粥是臣借了春晓的小灶，自己烹制的。”

小皇帝猛然被呛到，糖水蒙了嗓子，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贺祎连忙凑过来轻拍他的后背：“急什么？”

废话，古往今来，君子远庖厨，哪有丞相亲自下厨为皇帝做饭的？这要传出去，外界还指不定以为自己怎么骄奢淫逸呢！

要是依照当朝礼制，自己是要被关三天禁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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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渐止，小皇帝眼泪口水一并齐飞，贺祎也不嫌弃，掏出帕子为他细细擦拭。

小皇帝有些不好意思，想拿过手帕自己擦。

手一抓，位置落偏，攥住了贺祎的手。

刚从殿外回来，秋风瑟瑟，所以掌心微凉；又因为端的粥，指尖微烫地灼人。

前几日，小皇帝和赵婕妤闲谈，偶听她们提起，这京中女子无一不想嫁给贺祎：年轻有为、多金潇洒，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令女人着迷，尤其是那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赵婕妤说，市场上有显贵高官求丞相的墨宝，经常千金难求。

平日里倒没怎么细致观察，小皇帝将那双手执于眼前，细细品鉴一番，最终评价道：“诚不欺我，暴殄天物。”

前一句是对赵婕妤的肯定，后一句是对自己的鄙夷。

“什么？”

“啊——朕有说话吗？”后知后觉自己行为有多冒失的小皇帝眼神躲闪，打着太极敷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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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卷散了九州上的最后一片雪花。

冰雪消融，春水潺潺。

在一个微风夹寒的春日里，有人要踏上新的旅程。

朝中惯例规定，入宫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即可出宫。

春晓收拾好了包袱行囊，特意来拜访小皇帝，与他进行最后的告别。

春晓眼眶通红，跪在小皇帝面前追忆着过往云烟。

“念奴婢与您初见，不过两三岁余，小小的、软乎乎的，走路已经很稳健。又刚开始学语，咿咿呀呀地抱住奴婢，话还说不清，只不停地喊‘村小’。那时您还不到大腿，如今都长奴婢一个头了。”

酸甜苦辣，现今追忆起来，皆是含笑的点滴。

小皇帝余光瞥见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影，抬手示意那人进来。

小桂子谢恩，缓缓来到春晓面前，扯出一个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笑容：“春晓姐，祝贺你出宫，一定要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啊！”

“……谢谢，你也要幸福。”

小桂子嗫嚅着，嘴唇开合几次，最终，从怀里掏出一个细细包裹住的布包，交到春晓手里。

“这是我从小主那里讨来的赏，想着左右粗人一个，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物件，索性拿与你践行。”

春晓揭开层层覆盖，解到最后，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支做工精美、造型别致的金步摇。

她素手轻执，将步摇递过去：“你能帮我戴上吗？”

小桂子愣了一瞬，旋即难掩喜色，忙不迭地将它缓缓推入春晓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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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你若愿意，朕可以……”两人眼中的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目睹了一切的小皇帝忍不住开口。

“聚散终有时，缘分未到，不必强求。”春晓好像早就知道小皇帝要说什么，出声打断他，“媒妁之言，娘家早就在奴婢入宫前找了夫家，归宿一开始便没有选择。”

小桂子扭过头去，偷偷背过身去擦眼泪。

“多少人渴望珠联璧合，到头来不过了了一生。”

“奴婢没有本事，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但您不一样，只愿您莫错过眼前人，不要抱憾终身。”

“奴婢今后不能再在您身边服侍，请您保重身体！”春晓最后在小皇帝身前深施一礼，在小桂子的陪同下离开了这重重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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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最后还是没有带走那支步摇。

在征得小桂子同意后，将它留给了小皇帝。

作为最衷心的祝愿，也是未将这份难解的妄念剪断在深宫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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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若珠联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