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衣女子即将靠近时,裴澜剑身一震,漫天飘飞的落叶也随之静止了一刻,随之一股强大的真气裹挟着所有经过的落叶向黑衣女子席卷而去,黑衣女子翻身一跃,还来不及应对,就被这霸道罡气卷入其中,接着数道剑光便交叠向她斩来。
“唔……”黑衣女子被剑气伤中,瞬间飞出数丈开外,倒挂在榕树枝头,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露出一抹妖媚的笑,“呵呵……裴长老这功力见长啊,哎~你打得奴家好疼啊,瞧瞧,这身衣物都被你撕破了呢……”
黑衣女子扭身从树上跃下,行走间,衣衫破裂处被山风吹得越来越开,露出了肤白如玉的香肩,她直勾勾地盯着裴澜笑,浑身上下透出的妩媚气犹如暗夜妖精一般**人心。
“哼,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好歹奴家也是位娇滴滴的美人儿,你这般粗暴手段,也只有奴家能受着,换作是别的女子,哪受得了你一招?”
黑衣女子嘴上言笑晏晏,手上动作却一下不落,她眼睛虽是盯着裴澜,视线余光却一直锁定他身旁的池鸢,她趁裴澜不注意,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霎时,几道暗器从她袖中飞出,直冲池鸢飞去,与此同时,她双臂一展,露出两把锋利短剑,猛然袭向裴澜。
裴澜岂能不察她这些动作,但黑衣女子却不给他出手的余地,只闻“叮叮”几声,两人剑刃就撞在一处,但早在她接近之前,裴澜就甩出掌风,将她暗器打落。
“你,你为何这般护着她?”黑衣女子一脸怨愤,看池鸢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裴澜一剑震开黑衣女子,终于开口对她说了第一句话,“她不是你能碰的人,阴江雨。”
阴江雨……池鸢神情微动,这个名字她曾听寒徽却提及,阴江雨就是阴江流的姐姐。
阴江雨倒退十步,手执双剑,扭身看向池鸢:“呵……不是奴家能碰的?若奴家偏要碰呢?”话音一落,阴江雨再次冲身袭来,但这次袭击的目标却换成了池鸢。
裴澜眸光一沉,突然拔地而起,执剑斩向阴江雨,阴江雨身形一顿,裴澜剑身还未落下,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眼见躲避不及,阴江雨手执双刃相抵,但她的功力怎及裴澜,只能生生受着这风雷一剑,整个人直接被剑势砸进了地下,半截腿都埋进土里,身上各处皆是密密麻麻的剑气划痕,衣衫也崩裂着断开,鲜血染透一地落叶,盛似红枫。
裴澜执剑站在她面前,“记住了,敢碰她,这就是下场!”
阴江雨抬眸看着裴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即便身受重伤,她面上笑容依然不减:“好好,裴长老的话奴家会记在心上的。”说罢她扭动着身子缓缓从土坑里爬出来,一边点穴止血,一边朝裴澜抛媚眼,好似她是故意讨的这份打似的。
阴江雨确实是故意的,她每次找到裴澜,裴澜都对她置之不理,有时甚至话都说不上几句,阴江雨别无它法,只能用这个独特的方式来吸引裴澜的注意。
裴澜对阴江雨这无赖脾性也是摸透了,他收剑走向山崖,阴江雨赶忙扭身跟上,“裴长老,你等等奴家……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要不我们谈一谈加入风雨楼的事宜?”
“找我无用。”
“哎?那要去找谁?裴长老~你就帮奴家引荐一下嘛,嗯?这样奴家也不必追着你身后跑了,你可知奴家每次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阴江雨亦步亦趋的跟在裴澜身后,待走到池鸢身旁,眸光一转,笑得魅意横生,“哎呀,这位小妹妹生得可真是美貌,这模样,奴家看了都心生欢喜,更遑论裴长老了。”
池鸢看着阴江雨,目光淡淡,仿佛在看一团空气。
阴江雨被她无视也没在意,目光又转到薄薰身上,“哎呀,这位小妹妹生得也格外可爱呢,瞧瞧这眼睛这发色,该不会是外域人吧?”
薄薰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懒得搭理这个疯女人。
阴江雨接连被无视,心中一堵,扭身去找裴澜,但裴澜又岂会搭理她,才一靠近,一道剑光就毫不客气的朝她斩来,阴江雨抚着胸口飞退几步,肆意笑着:“我说裴长老,你冰冷无情不喜说话也就算了,为何跟在你身边的两位小妹妹也不愿搭理人?”
裴澜横剑立在崖前,浑身气势冷如刀刃:“阴江雨,你当真不认识她?”
阴江雨双眉一挑,转身去看池鸢:“裴长老是指这位妹妹吗?嗯……这模样,若是见过,肯定是记得的,但奴家确实是没见过她。”
裴澜唇角动了动,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阴江雨敏锐察觉,心中一动,继而又看了池鸢几眼。
月落星沉,天边霞光越来越亮,一束破晓之光倾洒直下,投影在池鸢脸上,淡淡金光将她眉眼衬得耀眼又夺目,隐隐之中似透着一股仙气。
阴江雨越看越心惊,忽地,一个念头从她脑中闪过,阴江雨快步走到池鸢身前,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听闻鬼笛仙子也来落神山了,莫非小姑娘你便是那鼎鼎有名的鬼笛仙子?”
池鸢眸光一动,静静看着她,“不错,是我。”
“啊!”阴江雨惊讶一声,脸上神情逐渐兴奋,“还真是你呀小妹妹,不对,是池小姑娘。”阴江雨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那个你……听说你笛剑双绝,要不要与姐姐打一场玩玩?”
池鸢嘴角牵起一丝笑:“你身受重伤,若与你打,岂不是胜之不武?”
“啊,这没事,这点伤奴家都习惯了。”阴江雨话一说完,就捂着胸口皱眉,察觉池鸢探来的视线,阴江雨回头冲她一笑,“看来,裴长老这次确实动了真格,嘶……这一剑可真疼,池小姑娘,奴家确实不能和你打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林间飞来,悄无声息地落在裴澜身后,对着他耳语着,稍许那人才离开,裴澜看着山崖下的湖面一脸深沉。
“池姑娘,突有急事,恕裴澜先走一步。”
“走吧,我也要走了。”池鸢一点都不在意,转身就去找树林里的谢离。
阴江雨见人都要走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决定追着裴澜去了,但临走之时,她却频频回头朝池鸢离开的方向瞧。
下山的路再次经过那片混战的山门,此时,东越人已经死的死逃的逃,那群黑衣人也是死伤无数,门前尸体成堆,焦黑的残垣断壁还冒着几缕青烟,一片死寂中只有几只乌鸦在哀鸣。
湖岸边有几个寒清门的弟子在打着竹竿捞尸,更远处还有一些人正赶过来帮忙,一场乱事终于尘埃落地,但躺在地上的尸骨却不计其数。
“喂,前面那三个人,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干活?”突然一个清亮的女声将池鸢他们喊住。
池鸢回头看去,却是一位年岁和她差不多的黄衫女子,黄衫女子疾步走来,见到三人之时愣了一刻,原本嚣张的神态也莫名软了下来,“你,你们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刚,刚才我喊了几声,你们是没听到吗?”
“你是谁?喊我们做什么?”薄薰双手环胸走上前瞪着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正偷偷打量谢离,听到薄薰说话后立时转过脸,“我,我叫邱咛,是水月洞大弟子的徒弟,你们几个为何不去帮忙收拾?”
薄薰嘲弄一笑:“哦~原来是水月洞大弟子的什么徒弟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呢,哼,竟敢将我们喊住,你胆子挺肥呀?”
邱咛被薄薰眼中气势所迫,害怕地拔出剑指着她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与东越人一伙的?”
薄薰上前一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邱咛举着剑的手不住抖动,“你,你再敢走一步,我,我就喊人了,这周围都是我们水月洞的弟子,敢动手,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啊?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有本事你就喊,看是谁……”
“薄薰!”池鸢突然出声打断薄薰的话,薄薰脸色一变,瘪着嘴哼了哼,不甘不愿地退到池鸢身后。
邱咛目光落到池鸢身上,见她姿容绝世,目光冷冽,心下微微一惊,正要开口时,远处突然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马,当看到队伍最前面的骑马男子,邱咛眸光一亮,也顾不得和池鸢他们说话,收了剑飞奔而去。
池鸢转身望去,队伍最前首的骑马男子,相貌出众,气宇轩昂,骑马的风姿更是俊逸出尘,但这些都不重要,真正让池鸢在意的是队伍后面举着的那面幡旗,旗上绘印着一副刀剑图案,正与她之前在荒庙捡的木牌一模一样。
“他们是武林盟的人。”谢离走至池鸢身侧道。
“嗯,我知道。”池鸢说完转身即走,谢离怔了怔也跟了上去。三人离开时,却没发现那骑马的男子突然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日上中天,落神山却阴冷得出奇,山道上的尸体已被人清理,但地上还残留着几道刺目的血迹,薄薰走在最前面,谢离和池鸢落在最后,林风涌动,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流淌,忽地,池鸢脚步一止,朝身后的树林看了一眼,谢离察觉,回头道:“怎么了?”
池鸢看了几眼有些不确定,“许是风声吧。”薄薰也察觉到了,她昂起脖子嗅了嗅,顿时皱眉,“咦……这地方好浓的血气,害得我都闻不到别的气味了。”
听了薄薰的话,池鸢才注意地上的血迹与之前打斗之处并不相同,难道他们走之后,有人又在这里打了一场?
正想着,忽觉耳侧风声不对,池鸢赶忙拉住谢离往一侧躲去,“嗡”的一道破空声贴着两人耳畔而过,直插进道旁的树干中,薄薰咦了一声,当即动身向着箭矢来的方向冲去。
薄薰才走没多久,又有两道飞箭从别的方位射来,谢离拔剑而起,寒光落处,四截被斩断的箭矢整整齐齐的落到地上。“究竟是何人,居然暗中放冷箭?”
池鸢抬首环视周围山林,他们所处之地刚好是一处山坳口,四面皆被山坡环绕,如此地势简直就是给敌手营造的最佳杀人场地。
还不容多想,无数箭矢忽从四面八方射来,而追出去的薄薰却还没回来,池鸢感应了一瞬,薄薰的位置竟离他们越来越远,这显然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原本零碎的几道冷箭谢离还能应付,但面对铺天盖地的箭雨,纵使他有三头六臂也应接不暇,池鸢挡在谢离身前,“不用管我,护好你自己!”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超出所有冷箭的速度冲着谢离射去,池鸢眸光顿变,心意一动,发间丝带瞬间化作一道银光,将射来的箭矢弹开,池鸢微微抬手,霎时,所有袭来的冷箭全都被定在了半空中,她转身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挥手一动,下一刻,所有箭矢立即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池鸢执剑在手,看着山林某处,迎面的风飘来一阵新鲜的血气味,山林周围不再有动静,但有一个地方的人却还活着,池鸢闭目聆听风的声音,接着将灵兮剑掷出,一道银光穿透黑暗山林,如九天神雷将周围照得透亮,只闻轰然一声,不远处的树木接连断裂,大片白汽从中飘出,池鸢看了一眼,随即抬手召回灵兮剑。
谢离看着凌空飞来的银剑,剑锋上还沾着几缕鲜血,丝丝霜气正吞噬着血气,须臾,那点血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人,主人,我回来了,哎呀,太可气了,那个射冷箭的家伙跑得太快,哼,我才不会傻到一直去追呢!”薄薰气哄哄的跑回来,见到满地的断箭,惊声道:“这,怎么这么多箭,好嘛,原来是故意将我引开的,主人,小谢离,你们没事吧?”
池鸢面色阴沉,语气更是冷得像块冰。“你觉得我会有事?”
薄薰听了当即察觉不对,她缩起脖子小心走到谢离身侧,“我走后,发生什么了?”
不待谢离回答,池鸢抬手指着一处山林道:“去,将那人尸体带回来!”
薄薰还是第一次听到池鸢这命令的口吻,她不敢迟疑,直接遁化成光冲向池鸢所指的地方,不过眨眼的功夫,薄薰就将人带了回来,那人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伤口周围的血肉皆被冰封,身体其他地方也覆着一层薄薄冰霜,整个尸体还散着丝丝冷气。
薄薰将人扔到地上,毕恭毕敬的走到池鸢身前,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抖:“主人,您……还,还有什么吩咐?”她从未见池鸢这般生气过,光是身上气势就让人遍体生寒,也只有谢离没察觉,还敢靠主人那般近。
“刚才就是这个人射的箭?”谢离确实没察觉池鸢生气了,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具冰封的尸体上,谢离蹲身翻动了一下,尸体的右手上还拿着一只箭矢,那只箭已经与他的手结实得冻成了一处,拿都拿不下来。
“罄月,此人冻成这样,我们也不好搜查呀?”谢离抬头去看池鸢,这才看见她眼里骇人的冷光,谢离怔然起身,“罄月,你怎么了?”
池鸢眸光一动,脸上冰冷神色松动了一些,“没事。”说罢她袖中手微微一动,立时,尸体上的冰霜化作一团白汽散去。
谢离翻动着那具尸身,除了手中那只箭,还找到一块铜制的腰牌,其上图案正是刀剑和武林盟三个大字。
池鸢接过谢离递来的铜牌,眸底已然结成一片冰霜,“武林盟……好一个武林盟,居然敢将手伸到我这里了,好,很好,我倒真要去会一会这个武林盟。”
忽然池鸢神色一变,抬手一挥,手中银剑直冲林中而去,就在这时,林中突然飞出一道黑影,她手执双剑,与冲过来灵兮剑在半空中打了几轮,没出一会她就败下阵来,飞身冲着池鸢这边跑,“不愧是鼎鼎有名的鬼笛仙子,光凭这手御剑之术,奴家就甘拜下风!”
池鸢蓦然收手,看着落到身前的阴江雨,“你跟踪我?”
阴江雨目光仍跟着那银剑转动,见它飞回池鸢手中,这才移开视线看向池鸢,“没有,奴家才刚刚赶到,咦,地上这人……奴家是不是来晚了,错过了什么?”
“你不是跟着裴澜走了吗?”
阴江雨将双剑收到腰后,又抬手理了理散乱的青丝,眉间挂起一丝妩媚的笑:“这天底下还没人能追踪得到风雨楼的人,奴家就跟了几息,人早就跑光了,所以奴家只好来找小姑娘你玩玩了。”
阴江雨身上衣衫都碎成了好几截,被血染透的黑衣更是浓如墨,乍一看,还以为她是刚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池鸢打量几眼,没去管她,继续研究手里的铜牌。
阴江雨瞧见铜牌,神色微变,视线不着痕迹的望向地上那具尸体,当见到尸体的脸时,唇角的笑似僵住了一瞬。
“武林盟的铜牌,小姑娘,这人是你杀的?”
池鸢抬眸看她:“是我杀的,怎么,你认识他?”
“认识呀,他是武林盟的神箭手,此人名叫张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