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在烛龙殿后殿房间外特意放了一张躺椅,他知道柳叙白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在院子里听风,所以便专程请人备下,以便柳叙白使用。柳叙白如他所想,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他取了一张毯子替柳叙白盖上,烛龙殿地势较高,所以风也更加喧嚣,“今日无事,我陪琅環君一起赏风如何?”
柳叙白莞尔一笑轻轻恳首,沈凛便坐在他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柳叙白也时不时的点点头摇摇头来回应他的话语,远处的回廊外,一个苍蓝色的身影正暗中注视着这院子的一切,那人看着柳叙白的样子陌生便对旁边甲胄在身的姬戎涅问道:“他是谁?”
“九阙城的仙师,柳叙白。”姬戎涅毕恭毕敬的回答,那人淡淡一笑,又重新审视一遍柳叙白,然后对姬戎涅说:“看样子,他是淮洲新豢养的金丝雀啊。”
“这话殿下对我说说就好,千万别让君上听到。”姬戎涅听到那人的话立刻额冒冷汗、大骇不止,这要是让沈凛听到,指不定要怎么发落他们,毕竟迟人枭的下场,他可是十分清楚的,姬戎涅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他并不想因此得罪沈凛,也不想因为别人一句话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是吗?”那人挑眉,他看姬戎涅如此紧张,想来这个名叫柳叙白的人应该在沈凛心中地位很高,他摆了摆手道:“走吧,去前殿。”二人绕开了院子继续前行,一路走到了烛龙殿前殿,将离刚刚将手中的日常事务批阅完,他站起身刚准备伸展一下,活络活络筋骨,就看到姬戎涅和那个苍蓝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将离看到那个身影马上严肃了起来,他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将离问道,他心中不免得替沈凛担忧起来,因为眼前这个人,正是沈凛的血脉至亲——楚莫辞,他与沈凛年纪相仿,但严格来说他应是沈凛的哥哥,二人因政向不同一直针锋相对,楚莫辞主战,沈凛主合,但是因为楚莫辞没有得到天魔血脉的传承,所以无法接人魔尊,在魔宗的地位一直低于沈凛,后来魔宗内乱,七圣君中有人妄图颠覆魔尊正统,楚莫辞便淡出视线,一直待在南境平乱,也不再过问魔宗的内部事宜,如今怎么突然回了荧惑魔宫?
“看起来代尊使并不是很想看到我。”楚莫辞微笑道,因为他与沈凛是血亲,所以样貌上也有十分相似,尤其是那抹琥珀色的眼眸,将离听闻马上恭敬说道:“殿下说的是哪里的话,殿下回来将离自当亲自相迎,怎会有不愿之说。”话虽如此,但将离确实不是很想看到楚莫辞,因为楚莫辞的出现就意味着沈凛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多谢圣君一路的护送,你可以先退下了。”楚莫辞将姬戎涅打发走,然后找了个客座随意的坐下,对着将离说道:“代尊使不必管我,你且先忙你的。”
“我去请君上过来,殿下稍候。”将离必须将这个消息马上告诉沈凛,楚莫辞的出现远比他处理的任何一件事都重要,只怕沈凛刚过两天的好日子又要终结了,但楚莫辞却冲他摇摇头,制止了他想要去找沈凛的想法“我见到他了,在陪着那个九阙城的仙师,先不打扰他,我就在这里等。”楚莫辞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将离也只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假装还在忙碌,他现在只盼望沈凛赶快来,毕竟楚莫辞身上的威压弄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沈凛一直陪着柳叙白直到广晴然来替他施针治疗眼睛和嗓子,四下无事,沈凛便打算回烛龙殿看看将离忙的如何,刚一踏入殿门,他便看到了在客座上喝茶阅书的楚莫辞,看到他的一瞬间,沈凛原本轻松快意的心情荡然无存,脸色刹那间沉了下来。楚莫辞见沈凛来了,立刻放下茶杯,起身冲他一笑:“淮洲。”
“楚雁离楚淮洲已经死了,我是沈凛。”沈凛打断了楚莫辞的发言,楚莫辞马上改口:“失言失言,听代尊使说了,现在当称呼你为寒濯才是。”沈凛没工夫和他纠缠称谓,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怎么,我不能回来看看你吗?毕竟你可是我的胞弟。”楚莫辞没有在意沈凛的冷漠,反正以前在魔宗他们一直如此,争斗了这么多年,要他们和颜悦色的讲话几乎没有可能,“如今你继位魔尊,我特地回来道喜。”
“现在同我演兄弟情深的戏码是不是迟了些?”沈凛知道楚莫辞回来的目的绝不是单纯的看望自己,所以便也没有好气的回怼了回去,当初他同楚莫辞之间因为是战是合的问题没少起过冲突,二人的争端一度白热化到需要当时的魔尊出面调停,现在楚莫辞摆出一副情意深切的样子,着实有点沈凛不适。
“如今魔宗都在你手中,想要如何不都由你说了算,何必对我这么大敌意,你放心,我不是来抢魔尊之位的。”楚莫辞说的这句,沈凛是相信的,毕竟他不在的期间,如果楚莫辞动了念想,这魔尊之位也落不到他手里,这下沈凛更加弄不清楚莫辞的真正目的,“想干什么你直说,我没工夫猜。”
“想看看你当年主张的决断是否正确,你不是听信了神域天尊的话不打算再战吗?我便来做个旁观者,见证一下。”楚莫辞依旧笑语盈盈,面对沈凛的敌意没有丝毫的改变,“你不会连我都容不下了吧?”
沈凛自然没有要除掉楚莫辞的想法,毕竟二人只是政见不合,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矛盾,更何况自己与他确实有血脉之连,不到万不得已沈凛是不会痛下杀手的,“你愿意待在哪里我管不着,只要不做危及魔宗的事情,我自是不会去找你麻烦,”
听到这个楚莫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向后殿望了一眼然后对沈凛说道:“刚看你交了新朋友,不打算带我认识一下?”
沈凛一听便知道楚莫辞指的是柳叙白,柳叙白是九阙城的人这件事虽然人尽皆知,但是若让楚莫辞知道他就是蓝澈的话事态就会变得复杂,他对当年神域之事耿耿于怀,如果不是沈凛去了神域后改了想法,他们兄弟二人也不至于闹成今天这个局面,而他会不会因此迁怒柳叙白一切尚未可知,所以沈凛是万万不会让二人相见的。
“你离他远一点。”沈凛发出警告,他知道楚莫辞如果靠近柳叙白会产生什么后果,“你在荧惑魔宫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许和他有交集,否则,我便真的容不下你。”
“我又不会吃了他,看把你紧张的,不见便不见,何必这么大火气。”楚莫辞言语轻快,仿佛他也料定沈凛不会轻易让自己见柳叙白,所以沈凛现在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行了,你我也见到了,叙旧叙够了,我先回去,就不在这里惹你心烦了。”楚莫辞起身便向殿外走去。
楚莫辞走到殿外寻了个无人的地方,便对着空旷的场地朗声说道:“别躲躲藏藏的,不是你特意传书叫我回来的么?”
商瓷的身影从一间屋舍后闪现了出来,他缓步走到楚莫辞面前,款款施了一礼,“殿下见过君上了?”楚莫辞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见到了,还是老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得。”
“君上脾气一向如此,殿下不必介怀,殿下方才可有见到柳叙白?”商瓷突然将话题转移到这里,楚莫辞眼睛都没抬一下,轻描淡写道:“远远的看了一眼,他还特意告诉我不要与那位仙师有交集,还没见他这么宝贝过什么。”
话题进行到此,楚莫辞也大概猜到了商瓷的意图,他特地叫自己回来说沈凛身边暗藏危机,指的估计也就是柳叙白,但仅凭刚才的一眼,他并没有觉得柳叙白对沈凛有什么危害,相反沈凛似乎对他格外上心,说明二人感情也好的很,商瓷无端生故,恐怕是心有嫉妒之意:“他是魔尊,身边有个仙师陪着也无伤大雅,我何必为了这个得罪他。”
“殿下,若这个柳叙白就是当年蛊惑君上与神域讲合,并害君上身死的人,殿下还能容他在君上身边吗?”商瓷丢出了杀手锏,他知道楚莫辞虽然与沈凛面上不合,但是私下里还是关心沈凛的安危,抛开血缘,楚莫辞也不会让一个随时会危害魔尊扰乱魔宗的人存在。
这一句让楚莫辞提起了兴趣,他抬眸盯着商瓷:“此言当真?柳叙白就是蓝澈?”“如假包换。”商瓷笃定的说道,看楚莫辞的反应他知道这一步棋下对了,赌的就是楚莫辞对沈凛的关心程度,现在看起来楚莫辞应该会重新考虑自己刚才的看法。
“如果你所言非虚,这个柳叙白,我还当真得亲自会会。”楚莫辞的唇角上扬,新仇旧恨算在一起,总该是要讨个说法的,正好他手上刚得到一条有关柳叙白的重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