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缘 第4章 趋光【穿书救赎】

茫茫无尽的黑夜，似要吞噬光亮。

晚风拂过江面，吹不散来人心中的雾霭。

“迟因，欢迎你来到《暮远》的世界。”两天前，一道陌生的声音告诉他现况。

迟因穿进了自己看过的一本名叫《暮远》的励志书里，《暮远》开篇就从主角顾远却十八岁写起，但现在的时间线是顾远却十八岁前一个月。

书中关于角色迟因只字未提，但他两天前就穿到了书中世界，身份是一名游戏设计师。

巧就巧在，迟因除与角色迟因名字相同外，长相、身份和经历也几乎一模一样。

就好像，他不是穿成角色迟因，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才有了角色迟因。

可这些对于现在的迟因而言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没想过要活下去。

一个本就心如死灰没有求生念头的人，要靠什么支撑他在新的世界里活下去？至少迟因没想过。

他的父母是警察，在半年前因执行任务牺牲，本就难以接受事实的他又检查出癌晚期，活不了多久。

他已经想好自己结束生命而非被病痛折磨，可在他要跳江的前一秒，他来到了这里。

来到新世界并没有令他改变想法，于是他再一次来到江边。

“你要做什么？”身后响起一道不带情绪的声音，迟因缓缓回头。

身前的少年有着张扬俊美的长相，只是情绪不外露，看着有些生人勿近，冷冷的。

“我……”少年出现得太突然，迟因没有想到措辞。

少年直直凝视他的脸：“要么带上我，要么别死在我面前。”

看破了还要明知故问，迟因心里无奈，但还做不到都要死了还给小孩留个心理阴影，嘴上道：“嗯，不死了。”

少年闻言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迟因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要是不走，这少年估计能和他耗到地老天荒。

他认命离开，可是隔天再来，又遇上这个少年。

他居然有点放弃跳江这个想法了，打算另寻法子，但这天的少年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因为心无念想。”

深陷囹圄，无计可施。

“我叫迟因，也许我自己就是这原因。”迟因自嘲。

少年直言：“自我催眠。”

迟因听笑了，觉得这少年多管闲事的同时还挺有趣：“你叫什么？”

“顾远却。”少年说。

迟因的心绪终于不再是平静的，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不可置信：“你叫顾远却？！”

少年沉默，他觉得迟因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反应很不正常。

“怎么是你？”迟因不知是在问还是在自语，语气里尽是遗憾和惋惜。

顾远却发现，自从迟因知道他的名字之后，迟因再没有过轻生的表现，还会隔三岔五来找他。

也没别的事，就和他闲扯。

比如顾远却高考前夕，迟因还鼓励他：“放松去考，我等你考完。”

顾远却考两天，迟因就等了两天，高考一结束，他就带顾远却去看画展。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

迟因半开玩笑：“我眼睛雪亮，观察力不是盖的！”

顾远却毫不留情：“你分明是，鬼话一套一套的。”

他在此之前，从未和迟因提及过喜好和兴趣。

迟因哪都很奇怪，每次在他面前晃的时候都像一个行走的谜团，但顾远却对这样的迟因并不感到反感排斥。

他们甚至就这样相处了一年，还成了朋友。

迟因后来把自己当初要寻死的真正原因告诉顾远却了，只是迟因每次都会在顾远却问当他初听见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反应时扯开话题，避而不答。

那就像个秘密，也像禁忌，几次都得不到答案，顾远却就没再问过。

不过刚认识那会，迟因不小心摔伤了手，在顾远却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不明就里的话，顾远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本就万念俱灰的人却很惋惜地对另一个人说：“你这么好，那样的结局配不上你。”

顾远却听完不明所以：“什么？”

迟因只笑了笑说：“没事。”

当时迟因想：你可以永远都不用知道，我知道就好了。

《暮远》是一本励志小说，写了主角顾远却一路如何坎坷不易，始终善良、坚韧、美好，接近结尾，顾远却二十岁之后，凭自己的能力，事业有成。

他既喜欢也钦佩这个角色。

可是《暮远》的最后一句话是：顾远却因救人于危难，离世。

这对于迟因而言太过突然，因为这个结局怎么看都潦草违和。

作者没交代过具体时间，也没写过具体事件。

现在，他恰好来到这里，还遇到了顾远却。

迟因不知道顾远却会救谁，他只知道他想救顾远却。

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救的人，却妄想着救别人，可不可笑。

纵使可笑，依旧拼尽全力，就算以命相抵。

所以这一年里，他看着顾远却帮过很多人，他也一起跟着顾远却帮过很多人。

转眼顾远却已经十九，迟因二十七。

在一次地震救援里，受余震影响，砖石砸落，迟因推开顾远却挡住击压，他头部和背部重伤，危在旦夕。

在医院醒来后，迟因除了从顾远却脸上看到担忧和心疼，也第一次看见顾远却对自己生气。

他忍着痛艰难扯出一抹笑，低声细语，因为他没什么力气动弹：“我没事，不用担心。”

顾远却眼尾有些红，不知是不是气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我会有危险。

“算是吧。”迟因移开视线，他发现自己不敢看顾远却。

迟因只是比顾远却更先察觉到离顾远却近的危险，也下意识想护他。

顾远却强忍着眼角酸意：“迟因。”他说，“你是不是从没放弃过一死了之？”所以在知道我就是顾远却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你早就想好了要拿命救我。

迟因本可以不解释，毕竟相比看到顾远却因没护好他内疚和自责，他宁可顾远却怪他不爱惜性命。

也许是对上顾远却泛红的眼眶后心软，他选择如实相告：“没有，在认识你之后，就没再想过了。”

顾远却说：“迟因，如果你真的有事，我想我会疯了。”

半晌，相顾无言。

“那……”两人的目光对视上，看见彼此眼角滚下一滴热泪，好像要烫到人心里去，直到灼烙下疤痕。

迟因的泪水洇进枕头里，他接着把话说完：“那我就算为了你，也努力活下去，行吗？”

顾远却在视线模糊中点头。

迟因足足休养了大半年才恢复如初。

迟因二十八岁这天，顾远却和他表白了，迟因满脸讶异：“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怎么会喜欢男的？”迟因说完才反应过来，《暮远》里从没写过顾远却感情方面的事，这个性向是同性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下一秒：这男的他妈是自己！

迟因木了。

他小心翼翼：“你确定？”

顾远却毫不犹豫： “确定。”

“……”

迟因麻木不仁。

“我……”迟因在想怎么婉拒，他认为自己就是直男。

顾远却看了他一眼，垂下目光：“我有答案了。”

表白被拒，他的爱意不会减少分毫。

顾远却将情意藏于心底，绝口不提。

迟因喜欢而不自知，后来在和顾远却的朝夕相处中才逐渐察觉过来自己对对方的感情也不单纯，便开始思考要怎么和顾远却表明心意，他想补救。

然，随着顾远却二十岁的到来，迟因愈发忐忑不安。

顾远却虽然还在读大学，但是他经营的公司越来越好，事业也如《暮远》里写到的蒸蒸日上。

顾远却十六岁父母离婚，母亲扔下他不闻不问，父亲在公司破产后浑浑噩噩，在顾远却最艰难的时候，又遭昔日亲友算计背叛，孤立无援。

他彷徨却并不服输，很快重新振作。

如果说重振旗鼓是因为他身上自带的坚韧，那么迟因的出现，就是让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顾远却曾对迟因说过一句话：“迟因，我的世界早已失色，你是仅有的色彩。”

他本不敢乞求能触摸到那抹亮色，直到他发现，那抹亮色也一样被他需要。

这个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给予无声陪伴和支持。顾远却也想帮迟因，不管迟因是否真的已经放弃轻生的念头。

秋末，叶落，枯黄伴随无尽悲思空廖。

迟因和顾远却到乡下支教，待了一个多月，归家途中，某地因地面塌陷，封路，他们转道从另一条路走。

期间，经过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岛，他们多留了两天。

迟因在民宿里透过窗户望向远处：“远却，快来，这里能看见海！”他边说边回头招手。

顾远却闻言站到他身边，两人一起从这个狭小的窗户看大海的一角。

他们都太喜欢这样平静的时刻了，舒适，安心，抛空一切。

迟因少有的感到放松，他回身抱住顾远却，许久才出声：“忘了告诉你，远却，我也喜欢你。”

顾远却低头，和迟因的额头抵在一起，静谧亲昵。

没有亲吻，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短暂的肌肤相触，亦胜过千言万语。

次日，两人一起去看海。

阳光很耀眼，海风清爽。脚下是沙石浪花，他们十指相扣，站着接了个生涩的吻。

真希望，岁月静好。

很快又是回程，沿路的风景极好，可是驾驶位上的人对迟因更有吸引力。

他觉得，他可以就这么一直看下去。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毫无征兆。

出岛的公路好窄好窄，要怎么去躲避一辆失控的货车？

顾远却只来得及把迟因死死护在身下，就失去了意识。

迟因再次从医院醒来，旁边已经没有他第一眼就想看到的人了。

等真的见到顾远却，他的悲痛和绝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跪在顾远却旁边，失声痛哭。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

迟因所珍视的在意的失去了太多太多，他到底该如何去说服自己接受和释怀。

没有人告诉他爱一个人的代价这么大，沉重到轻易就能把他击垮。

顾远却因救人于危难，离世。

迟因一个人看了顾远却好长时间，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沙哑的：“远却。”

他从未觉得这两个字这么沉重。

他就那么握着顾远却没有任何温度的手，在说话的时候泪水依旧止不住滑落：“你要救的人，怎么会是我？”

“偏偏是我……”迟因冷笑出声，那么苦涩，那么自嘲。

我想救你，却害了你。

书里原本是没有迟因这个人的，可是结尾的顾远却是为救人而死，所以故事开篇之前，迟因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出现在《暮远》的世界里。

我是你迟来的真相，亦是你的死因。

原来，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让顾远却的死亡结局合理。

——顾远却因救挚爱，不幸离世。

【全文完】

《暮远》的故事至此真正落下帷幕。

迟因独自一人在无所留恋的世间徘徊。

他不会再寻死，因为顾远却拿命救下他……顾远却也一直在救他。

他会活着，只是喜乐难有，唯一的美好和念想，是不肯淡忘的回忆。

黄昏近，周围一切皆静止，最初那道陌生的声音再次出现：“《暮远》的结束，是你们故事的开始，你和顾远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人生本就是一场历险。”

话音刚落，迟因再次穿书。

《近潮》以他们为开篇。

这一次，他很快就找到了顾远却，因为顾远却也在找他。

他们带着《暮远》的记忆重逢，铭心刻骨。

迟因再唤他的名字：“远却。”

这一次，有了回应。

顾远却说：“放心，迟因，我在。”

今后应该还会很多能令迟因开心的事，因为他是和顾远却在一起。

只是，对迟因而言，什么都胜不过，他的顾远却，安好无隅。

有的时候人活着，可以就为那一腔孤勇，一往无前。

迟因和顾远却都做到了。

——我是你迟来的公正，亦是你重获新生的原因。

从此，四季更迭，潮起潮落。

【未完待续】

《近潮》将由迟因和顾远却用余生去续写。

我爱你，无休止，不落幕。

（正文完）

HE 年下 穿书 救赎

迟因（受）×顾远却（攻）

还会有一个小番外

感谢阅读与支持！【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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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趋光【穿书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