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送春归 第14章 钢镚

教室窗台上的麻雀蹬翻了墨水瓶。江沉蜷在第三排用胳膊压住肚子，春生嚼干脆面的声响像砂纸打磨耳膜。早读课的下课铃拖着颤音，前桌突然拍他肩膀："小卖部进新货了！"

江沉数着春生裤兜晃荡的硬币声——五个一毛，两个五毛。裤腰松紧带勒着空荡荡的胃，晨雾在玻璃窗结成的水珠正顺着"学雷锋"标语往下淌。他刚抬脚，李老师的高跟鞋就踩住了门框阴影。

"预备铃打了不知道？"粉笔头擦着江沉耳朵钉进门框。春生他们挤出门缝的背影被走廊光晕吞没，江沉盯着李老师腕表反光下的青筋，那根秒针正卡在"8"字上打颤。

李老师腋下夹着的三角板压皱作业本："作业没交还想溜？"江沉喉咙里泛着隔夜棒子面粥的酸味，手指抠住门框的木刺。操场飘来辣条的油香味，他忽然弓腰从李老师臂弯下钻出去。

里老师扯住他后领的力道让本就不好的旧衣服领口绷线。江沉后脑勺撞上课程表铁框，值日生名单被震落在地。他盯着"江沉"二字在水泥地上打转，突然咬住那只抹了雪花膏的手腕，咸腥味在齿间炸开。

校长室的铸铁暖气片嗡鸣着。张校长摘下缠胶布的老花镜，镜片在江沉破洞的袖口上投出个圆斑："早饭吃的啥？"

"喝了凉水。"江沉盯着校长中山装第三颗纽扣，铜扣边缘的划痕像个月牙。窗外的悬铃木絮飘进来，落在1997年优秀教师奖状的金粉上。

校长低头用钥匙打开办公桌下的抽屉，五毛钱硬币被放在离江沉最近的桌子边上，粘着红墨水的国徽面朝上。"去买点吃的" 校长温柔的看着他。

小卖部的塑料帘子结着油垢。江沉攥紧钢镚穿过操场，春生他们挤在柜台前分辣条，油渍蹭花了墻上"禁止赊账"的红字。江沉买了一包圣战士方便面，在回教室的路上边走边吃。

回到班级同桌他“问校长叫你了？”江沉回答“给我五毛钱，我买了包方便面吃了”。江沉经过教师办公室，李老师腕上缠的纱布透着碘酒黄，放学时没人再扯他书包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