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我的耳边出现刺耳的鸣声,渐渐地,压在我面上的力道越来越小。
她尖叫了一声,跑了出去。
开门的声音传来,我侧过头,面上的枕头掉落下来。
眼前阵阵发黑,我静静看了眼地上的枕头,把它捡起来整齐放在床边。
没多久,一通电话打进来,告诉我现在正要把她送往医院,叫我抓紧过去。
为了安顿好她,我几乎一夜没睡,回到家后,我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不由笑出声。
原来是得了精神病,原来是这样。
原来杀我不是她的本意,不会有母亲想杀自己的孩子,她只是生病了,不是真的要杀我。
医生说母亲的精神分裂症属家族遗传性疾病,因为某些巨大刺激导致病发,我也存在遗传倾向。
但我丝毫不介意啊,我想,父亲死了,那么我和母亲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啊,虽然差点被捂死,但我也该时刻陪着她才对,哪怕是去死。
痛苦到难以自抑时,我喜欢沉在水里,享受那逐渐窒息所带来的快感,这种濒临死亡的痛苦能叫我短暂的忘却一切伤痛,忘却伤痛,多美妙的字眼,我所为的种种,只是想要短暂的忘却。
我以为到死都会如此。
可上天让我遇到了小鹿。
那个女孩,可爱,明媚,灿若朝阳,她有着我所渴慕的一切。
我说不清自己是何时喜欢上她,或许是被一群蠢货堵住,她恰好从光亮中闯来时,抑或是她那双温暖的手紧握我时,也可能是她对我笑出尖尖的虎牙时。
总之,情难自抑。
日子有了盼头总是好的,就像沉在水里即将腐烂时被一只温暖的手一把捞起,叫我忘了冰冷而死寂的日子,只想永远记住那片刻的温暖,没办法,水里太冷了。
这样难言的情感真是令人眼热。
伪善,这个词足以形容我,只要我想,没有人会发现真正的我,一面轻笑着耐心教导她们某道题的解法,一面觉得自己要被她们蠢吐了,这真的是人吗?怎么能蠢得那么清新脱俗呢。
在认清自己对她的情感后,我不惜用尽卑劣的手段也要博得她的关注,小鹿很傻,不管我怎么暗示,她都看不出来,没有办法,我只能明示。
我的生活从来没有惊喜,所以小鹿不喜欢我,意料之中。
没关系,我想。
我们来日方长,未来的事情谁能说清呢,只要我一直在她身边,她会喜欢上我的。
母亲死了,他们说只是一时没看住,再去找时,已经没了呼吸。
死的前三周,她非要见我,故意的吧。
她躺在病床上,泪流不止。
她难得没有见到我后哭着吼着扑上来掐我,只是拉着我一直在说话。
我平静的站在床前听,她说,她对不起我,她说,她和父亲一直爱我。
有用吗?
自己要死了,说这种话,是缺人哭丧吗?
我请几个就是了。
虽然说完要陪着她,但现在不行了,小鹿还在,我不想死了。
我有了小鹿,她很好,我们还要一起念大学呢。
“检查结果显示,您的大脑中有一个恶性肿瘤,随着肿瘤的不断生长,很可能会引起认知功能进行性下降,导致痴呆症状出现,比如记忆力减退、定向障碍、思维能力下降等情况,并且如果肿瘤侵犯关键脑区或引起严重的并发症,最终可能会引发脑死亡。”
“您大脑中这个肿瘤如果持续恶化,有很大可能走向生命难以挽回的境地,我们必须重视起来,积极考虑应对治疗方案。”
“这个……我们也不能保证,您的脑内肿瘤恶性程度高,位置特殊,手术难度极大,切除成功率可能只有20%-30%左右,您也可以选择前往国外权威的神经外科脑部机构进行治疗,据说那的成功率能达到44%左右。”
……………
看啊。
总是这样的。
意料之中。
我的生活中从来没有惊喜,只有一次胜过一次的绝望。
我喻怀钦,怎么能变成一个白痴。
怎么能接受自己会变成白痴,忘记小鹿呢。
我绝对,绝对不会让自己忘记。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