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 第4章 纹身

上次的火势扑灭后，两人的见面也变少了。

夕阳将天台染成橘红色时，王憬叶偶然看见了沈裴生。

他靠在生锈的铁丝网上，指尖夹着半截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轮廓模糊不清，像是随时会消散在暮色里。

王憬叶本想转身离开，却看见沈裴生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马克笔。他挽起袖子露出苍白的手臂，笔尖落在皮肤上时他微微蹙眉，像是在忍受某种疼痛。

夕阳的光线穿过铁丝网，在他手臂上投下细密的网格阴影。马克笔的墨水在皮肤上晕开深浅不一的蓝色。王憬叶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纹身而是每天都要重新描绘的图案。

沈裴生画得很专注，笔尖沿着叶脉的纹路游走，偶尔停顿像是在回忆某个细节。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嘴角却抿成一条直线。

王憬叶看得入神，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易拉罐。

“啪嗒”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天台上格外刺耳。沈裴生猛地抬头，眼神凌厉得像把刀。看清是他后又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偷看可不是好学生的习惯。"

他慢条斯理地扣上袖扣却故意留了一颗没扣露出未完成的图案。

"要不要也来一个，保证比你的年级排名还好看。"

王憬叶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沈裴生脚边的烟盒上，那是最便宜的牌子。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有的却只抽了一半就被掐灭。

"你每天都来。"

这不是疑问句。

沈裴生掐灭手中的烟火，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弧线。

"怎么，担心我？"

他向前一步身上混合着烟草和墨水的气息。

"还是说……你也想来一根？"

王憬叶后退一步，后背抵上铁丝网。金属的凉意透过校服渗进来，沈裴生却突然伸手撑在他耳侧，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支马克笔。

"别动。"

他的声音很轻笔尖却稳稳落在王憬叶的锁骨下方，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给你画个小礼物。"

他玩味的笑着，笑的很邪恶。

暮色渐深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线，沈裴生收起笔后退一步满意地打量着作品。

"明天记得来找我，要不然会褪色的。"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王憬叶站在原地，锁骨下方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夕阳的余晖中，一个蓝色的枫叶图案若隐若现，叶脉的纹路清晰可见。

第二天早自习，王憬叶刚进教室就看见沈裴生坐在他的位置上正在翻他的数学作业本，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来得真早。"他合上作业本站起身时，故意用指节蹭过王憬叶的锁骨，“图案还在吗？”

王憬叶没回答，他闻到沈裴生身上有淡淡的药味，和昨晚的烟草味不同。

更刺鼻一些。

"你受伤了？”

他下意识问道。

沈裴生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这么关心我？”他凑近在王憬叶耳边低语，“昨晚有人不长眼非要找我麻烦……”

他的呼吸带着柠檬糖的清香：“不过我想，那个人现在应该在医院躺着。”

王憬叶想起早上路过西巷时，看见的警车和救护车还有地上未干的血迹。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裴生已经转身离开，他的校服下摆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走路时有些跛，却在门口停下。

“对了。”

他回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今晚老地方见，好学生。”

整整一天，王憬叶都心不在焉。数学课上老吴叫了他三次他才反应过来；化学实验时差点把试管打翻，单叶和陈司夜都看出他的异常却没人敢问。

放学铃声响起时，王憬叶收拾书包的手有些发抖，他知道自己不该去却又控制不住脚步。

当他推开天台的门时沈裴生正倚在栏杆上抽烟。

暮色中他的轮廓模糊不清，只有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嘴角挂着熟悉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来。”

王憬叶走近时闻到浓重的药味，沈裴生的右手缠着绷带却还在固执地夹着烟。他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你受伤了。”

王憬叶又说了一遍。

这次是肯定句。

沈裴生掐灭烟头，随手扔进烟灰缸。

“小伤。”他满不在乎地说，“比起这个……”

他突然抓住王憬叶的手腕。

“你的图案该补色了。”

王憬叶没有挣扎，他任由沈裴生掀开他的衣领。冰凉的笔尖再次落在皮肤上，这次他看清了沈裴生手腕内侧的图案，确实是画上去的但比昨晚淡了很多。

“为什么要画？”他忍不住问道。

沈裴生的手顿了一下，笔尖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墨点。

“因为……”他继续画着，但声音很轻，“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洗不掉，那只能每天重新画一遍……”

王憬叶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楼下传来警笛声。沈裴生的手猛地收紧，笔尖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看来今晚不能继续了。”他收起笔后退几步，“明天见。”

他说完转身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间。

王憬叶站在原地，锁骨下方的图案还未完成。叶脉的纹路断在中间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暮色中那个蓝色的枫叶图案若隐若现，边缘处还残留着未干的墨迹。

“沈裴生，你到底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