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颌人逃窜了一部分,如今正封城搜寻,那群乌颌人还掳了鸿胪寺卿赵大人,车队也丢失了陪嫁,我细问了刘大人丢失的那三车陪嫁为何物,刘大人竟也不知。”
“乌颌人宁愿冒着被捉的风险,也要拖着几车陪嫁藏匿,想来这几车陪嫁,不是简单东西。”
君卿道:“想必这几车陪嫁,对乌颌人很重要,且十分急用。”
陆彻听了这话,手指摩挲着白瓷茶杯,若有所思,忽然灵光一现。
“草药。”
“嗯?”
“是草药,乌颌族近三四个月少来进犯,我曾派人暗中查探,原来他们是得了时疫。”
君卿心中点头,不错,陆彻也算有点脑子。
这三个月来自己派元一探过所有陪嫁车架,别的车架都是些金银器物、衣服首饰、古玩字画甚至一具极贵重的金丝楠木棺材,唯独跟在车队后面不起眼的三驾车中满满都是草药。
若是正经陪嫁,断然不需要这么多草药,太子暗中操控鸿胪寺卿把这三车草药混在陪嫁里定然有他的目的。
所以君卿猜测,太子与外族勾结,作所用的筹码便是这三车草药,还有随行中掺杂着的医者。
乌颌地处西北沙地,环境恶劣,别说是草药,可能连日常所需蔬菜都难以获得,别看时疫在临京是最好医治的病症,这时疫若是发在乌颌,无药医治,无医者看护,只能跳大神等着一个染另一个,最终蔓延整个军队,快速蚕食他们的兵力。
所以太子这番筹谋,君卿早已做好准备,原本打算着假死后派元一去烧了这三架马车,不曾想自己半路遇劫,还没来得及烧了这草药就被乌颌人偷走了。
要抓紧找到这三车草药,不能让它流入乌颌,眼下能用的人只有这狗贼陆彻了。
陆彻虽是太子党且对公主存杀心,但是显然他对太子的计划并不知情,想必只是太子不重用的喽啰罢了,自己提点他一二,看他们狗咬狗,岂不是快哉。
心思百转千回,君卿天真道:“竟是因为这个?和亲带这么多草药,不知道要费多少人力,可见天家视公主如掌中珠,不舍得她在外族受病痛之苦。”
陆彻摇头,声音也沉了下来,“和亲无需这么多草药,三架四轮马车整整数十石草药......这不是和亲,这是通敌。”
“通敌?!公主竟通敌?”
陆彻有些被她的天真逗笑了,原本紧绷的神态也放松下来,用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宠溺语气道:“定不是公主通敌。”
“不是公主通敌,还会是谁?”君卿面上仍做天真,心中却冷笑,算你聪明。
“运送草药,和亲乌颌,公主身死......”陆彻低声念着,脑中有无数个猜想冒出来却不敢说。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三车草药进入乌颌。”陆彻一下子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匆匆放下的茶杯溅了些水出来。
“平安,叫司马和兵曹来!速去!”
君卿用指尖擦过桌上水痕,看着陆彻匆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先前自己觉得陆彻定是与京中太子勾结,皇兄才会传信告知他要杀自己,可如今看来,这陆彻倒是有几分忧患意识,不像是会卖国通贼与太子往来之辈,可若是这样......
他究竟为何要杀自己?
不等陆彻坐过的地方凉透,便又听见门响,清脆的声音门外响起,君卿认得,这是琼楼的声音。
“姑娘,起了吗?你初来乍到,我来看看是否缺什么东西。”
“进吧。”
琼楼推门而入,声音带着笑意,“姑娘,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不等君卿答,琼楼又自顾说起来,“姑娘别见外,就在这养好了伤再走。我们家将军呐,就是看不得别人受伤流落在外,这不,他身边的平安,就是将军小时候在外头捡的,那时候平安伤的哟。”
君卿坐在桌前,冷眼看着,心中清楚琼楼想说什么,不过是想她伤好了主动请辞,并告诫她陆彻捡受伤之人回来不过是随手善举,让自己不要多想,再者,她自小跟着将军,情谊深厚。
这种里外话阴阳话君卿自小在宫中听皇后与丽妃说了没有一筐也有一桶,不过是绵里藏针,刺得人暗暗叫痛罢了。
后宫女人争宠的手段,不足为奇。好在只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没有短了自己吃饭穿衣,君卿巴不得这琼楼再使些手段,让陆彻厌恶自己,自己好回去做矜贵公主。
只是......若是想利用一下,还要上些恼人的手段,不知这琼楼受不受得住。
“将军心善,容我在这长住,我本是无根飘萍,遇见将军,才算有了依靠。”脸上挂上胜券在握的浅笑,这是丽妃常用的表情。
琼楼哑口无言,又觉自己落了下风,忙开口道:“姑娘好样貌,改日将军定会为你寻个好人家。”
“将军也说我样貌好。”君卿装作只听见前半句,娇羞笑道。
琼楼再说不下去,只胡乱说着客套话便推门离去。
君卿见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心中轻叹,最是少女怀春最惹人怜,琼楼自小跟着陆彻,想必把陆彻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如今还要被自己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惹得动肝火,真是可怜。
若是她能使些招数,让陆彻赶自己出去,那以后回京,将她抬抬身份赐给陆彻也是不行。
一连五日过去,除了每日晨间陆彻会来一起吃顿朝食再随意聊上几句,其余的时候他都在忙着搜查全城,找出那三车药草,忙得不可开交。
琼楼似是很受挫,再没来过,君卿乐得清净,只躺着养伤时不时与竹喧说上几句。
这五日里,刘从又来找陆彻几次,安排好了公主尸体回京之事,又帮着陆彻一同找那三车草药,君卿听闻此事,心中暗叹,恐怕这三彻草药难找了,刘从是太子党,怎么会让陆彻成功找到草药?
好在陇宁因着公主被刺杀,车队被劫,被封得死死的,别说是车队出去,就连两架的马车都要细细盘查。
君卿脚伤好得差不多,有心帮陆彻少走些弯路,便收拾收拾出门散步,正值冬日,还有一个月就是除夕,陇宁的雪这几日下的极大,君卿披着兔毛斗篷走在抄手游廊上,看落雪簌簌。
脚步声渐近,过了几息君卿才装作才听到一般回过头。
“天寒地冻,你怎么出来了?”陆彻看着君卿通红的鼻尖还有沁了水汽的眼睛,顺势想拉她的手,探一探是否冻着了。
君卿却拢住斗篷将手收进去道:“多日未曾走出房门,出来透透气。”
眼前男人却听不见一般,只抬脚再靠近几步,几乎要将整个身体贴在斗篷上,将她一步步逼至游廊的边缘不得再退。
倒挂楣子上垂着几串冰凌,晶莹剔透却又锋利尖锐。
“将军......”自己这一番折腾不过是为了提点一下他,让他早日发现刘从端倪,不再白费功夫,不曾想这人如此霸道。
“怎么?怕我?”
“你......”
"若是怕我,怎么还特来游廊等我?"
若有若无的呼吸间,有淡淡蒙顶石花的味道传来,男人高大的身躯散发着某种热量,君卿本冰冷的身子燥热起来。
这抄手游廊离东耳房很远,离前厅却近,往常陆彻议事后必经此地,这也是君卿为何刚出门走走就走到了这里,自然是为了碰个面好说话。
只是眼前这人明显会错了意,君卿只好将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抵在身前让那人得逞。
陆彻捉到她的双手握在宽大的掌心中,这才退后一步给君卿些喘息的空间。
“我见将军今日晨间没来吃朝食,想着......想着来看看。”
男人温热的双手似暖炉般罩住她的手,竟比自己平日用的手炉更暖些,君卿便不再挣扎抽出,任由他给自己暖着手。
“可还记得那三车草药?若是流出陇宁,我边疆民众必遭兵乱之苦,所以这一阵忙了些,仍在搜寻。”
君卿只能看见陆彻的胸膛,不抬头也能听出他言语间笑意,是那种一箭射中狡兔的得逞之笑。
“那将军可搜到了?我看刚才走出去那位大人,迈着四方步,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别乱说,那是京中来护送公主和亲的刘大人,这几日便是他与我一起搜寻草药。”
君卿了然,正是因为刘从拖后腿,才会五六天了搜不到三驾马车,只是陆彻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罢了。
“刘大人不愧是京中来人,公主落崖身亡,却不见他一点害怕或是慌乱,仍能镇定自若与将军共搜草药。”
君卿天真夸道,却感觉手上摩挲着的那双大手停了一瞬,她知道,陆彻已经对刘从起了疑心,便不再说下去,抽回手拢在斗篷里。
“将军,我有些受不住寒,先回屋了。”说罢转身离去。
“慢着。”陆彻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君卿后颈一寒,浑身战栗的感觉又向她袭来。
“你有没有觉得,你话太多了些?”身后男人缓步走近。
君卿心道不好,陆彻这人看似没什么提防实则警惕心十足,自己这番话说得太准,已经让他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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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