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擒王做不到,但是速战速决是绝对可以做到的。凤儿手腕旋转,将余八仙的剑压制住了。随即她抬起一脚踹在余八仙的胸口处。余八仙向后踉跄了几步,最后以剑撑地勉强站住没有倒下。
“把剑放下,我姑且饶你不死。”凤儿睥睨着余八仙傲然道。
对于凤儿而言,其实她并不屑于擒贼擒王的套路,她更相信屠强才可摄敌。因为对于野兽而言,一个被擒住的首领和一个死去的首领是没有区别的。就算被擒住的首领安然归来,群兽也不会再听它号令。只有人类才会讲究名正言顺、只有人类才会信奉尊贵,只有人类才会遵从一个名义上的领导者,哪怕是表面上的遵从。可野兽则只会畏强,它们连做戏的想法都没有。而凤儿能说出“饶你不死”,大概也只是因为她觉得余八仙此时生或死都无所谓了,他已然失去了头狼的威严。
余八仙再无力回应什么,只是左手捂住心口处,胸口起伏着。我知道凤儿这一脚踹得不轻。
余八仙果然是枭雄本色。他运足了内力猛然冲着凤儿喷出了一口鲜血。这是失败者侮辱对手最后的手段。而这种激怒对手的方式更像是在求死。
凤儿一个转身,躲开了那腔袭来的鲜血。这丫头身上始终是带着三分兽性的,她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这举动必然会激怒那“小豹”。
凤儿横眉立目怒视着余八仙。而后她咬着牙凶狠地吐出一句:“犯我峨嵋者死。”
只见凤儿足下一运力,身影骤动。一步,两步,三步。然后,凤儿以腰力带动整个身子,腾空而起。随即舒展身躯,高高地举起了降狼剑,集全身之力一剑劈向了余八仙。
余八仙已经没有闪躲的力气了。他只是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横在了自己头上去抵挡着这来势汹汹的当头一剑。
“噹!”一声利刃折断之声传入耳中。
断剑落地,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时刻,那声音显得尤为刺耳。凤儿也落地了,悄无声息,头侧向一边,不再看着敌人。洁白如玉的面颊上已溅上了红色的液体。
此时,众人最关心的还是那坐以待毙的余八仙。在凤儿那一剑劈下的时刻我也本能地侧开了头,不忍直视。
当我的视线再次找到余八仙时,我已经认不出他的面容了。
碎裂的头骨已经难以撑起余八仙的面皮,皮开肉绽也已经改变了余八仙本来的模样。鲜血染透的衣衫下包裹着的尸体勉强地连接着,最后缓缓地倒下了。血沿着尸体的分列处迅速地出逃了主人的身体,流到了地上。这个当世高手,武林前辈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当一个传奇倒下了,那么终结传奇者自然会获得关注。全场人的目光已经从余八仙的尸体上转移到了凤儿的脸上。此刻,那张被溅上鲜血的倾城容颜美得让人丧胆。
凤儿徐徐转身,目光移向了众青城弟子。
那群“狼崽”瞬间感受到了威胁。提着刀剑的强盗未必都是亡命之徒,在生死关头,他们也会瑟瑟发抖。
歼灭峨嵋行动的首领被斩杀了,群龙无首,行动自然也就失败了。在掠夺和求生方面,人与兽是相似的。头狼死了,斩杀头狼的那只野兽通常会成为新的头狼,群狼必定会臣服新的头狼。可凤儿是只“野豹”,不屑与“狼”为伍。此时,“群狼”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保命了。
“我...我们马上离开峨嵋,求女侠饶命。”罗七星率先开口。这小子的脑子比他师父和师兄灵活得多。
“我们速速下山,求女侠饶命。”青城弟子们纷纷开口求饶。
凤儿缄口不言,提着剑一步一步向青城弟子踱去。野兽间的生存法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何况头狼已死,这群“狼崽”也无非就是待宰的羔羊。我知道以凤儿的性格,她的剑下是不会留下一人的。
“凤儿。不可杀降。”既然求饶便是降兵,杀降向来是兵家所不齿的。
凤儿怔了片刻,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但是她的背影告诉我,她遵循野兽法则。片刻之后,凤儿又缓缓地向前踱步。
“凤儿,他们不是狼,是上百条人命啊!”我的语气由警告变成了恳求。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杀人,比如在战场上,比如方才为了保护师门。可有时候我们可以选择不杀人。开杀戒是要遭天谴的,如果有选择?我绝不想手上沾上一滴血,也不想让凤儿多伤一条人命。
“凤行。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恶人若是愿意放下屠刀,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金师伯也开口求情。
“滚出我峨嵋。”凤儿的声音依旧带着冰冷的杀气。
“谢女侠饶命。”
“谢女侠不杀之恩。”
青城弟子们纷纷向凤儿躬身行礼,而后他们便转身逃命似地跑出了殿门。
“且慢。”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唤道。可是没有一个青城弟子肯停下脚步的。
无奈之下,我一个飞身飘到了大殿门口。伸手抓住了一个腿脚慢的青城弟子。
“女侠饶命。”那弟子当即吓得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我伸手抓住他的后领,然后飞身将他拎到了金师伯和众师姊妹面前。
“女侠饶命。女侠既然开恩饶了青城弟子,为何偏偏为难我一人?”这名弟子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青涩,稚气未脱。看举止还像个愣头小子。但是,面相上也比其他青城弟子少了几分邪气。我猜想他应该是青城派的小弟子。
“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你若老实回答,我便放你出山,你若有半句隐瞒,我就送你去见你师叔。”我手指着余八仙的尸体威吓道。
“是是是。弟子定然知无不言。”
“我来问你,我师姊妹中的是什么毒?”
“这种毒名叫冰心血凝散,中毒之后的人血脉流动会逐渐缓慢。同时也会感到心脏处缓缓散发出寒意,直至遍布全身。不过这种毒不致命,只是使人暂时失掉内力,不能施展武功,也不能剧烈地动。因为动得越厉害,就会越难受。”
“你们是如何下的毒?”
“我们将这种毒制成了毒气放在竹筒中随身带着。”说着这弟子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小竹筒递了过来,“上峨嵋山时我们将这种毒气释放出来。随着我们一步一步上山,峨嵋山也就被我们的毒气变成了毒阵。”
我拿着竹筒瞧了瞧,却不敢打开。
“解药何在?”
那弟子从领口中摸出了一个香囊。
“这里便是解药,我们每人一个,佩戴在颈间。运功调息后,毒气便伤不得我们了。而后再把香囊戴在颈间时刻护体,便可不受毒气侵扰了。”
听他说着,我不由得也伸手摸了摸颈间。摸到的却是我常年随身携带的玉哨。
难道这玉果真有祛毒的功效?难道我和凤儿可以自如地穿梭毒阵是因为有这玉哨护体?我有些恍然,却也不敢确定。
我走过去将香囊接了过来,递给了金师伯。金师伯深暗医术,看了片刻后便知晓在香囊中放的是哪几味药材?
金师伯冲我点了点头,确定这香囊没有问题。
“先拿去给你师姊妹们疗毒。”
“是。”
我把手中的香囊戴在了慧仪师姐颈间。
“师姐先运功调息试试。”
而后又逐个把地上青城弟子死尸身上的香囊解了下来,给师姊妹们戴在颈间。
“你们为何要攻打我峨嵋?”只听得金师伯问话。
师叔说青城派要一统武林,要将六大派逐一收服。峨嵋、青城同在蜀地之地,离得近。峨嵋又多为女流,想必容易得手。所以师叔和师兄们决定先...先灭峨嵋。”
少顷之后,师姊妹们都已将体内之毒驱散。
“师父。”慧仪师姐将香囊给金师伯戴上,而后又吩咐师姊妹们将香囊拿给殿外弟子解毒。
“青城派想一统武林?”慧纤师姐冷哼一声,“先灭我峨嵋是觉得我峨嵋好欺负吗?”
那弟子吓得噤声不语。
“青城派想一统武林也该光明正大,下毒算什么本领?”我冷笑一声,“青城派是名门正派,几时开始炼毒了?这毒药炼来也是为了一统武林的吗?”
“这毒不是我派炼制的,是夏师兄和刘师兄拿来的。”
“夏金乌?”听到夏师兄,我脑子里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与我们打架的男子。
“对,就是他。”
我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难道我们前几日与他们在市井中打架也非偶然?
“攻打峨嵋的行动是谁谋划的?”我上前一步,故意抬高了声音,怒目瞪着那青城弟子。
那青城弟子被我的气势吓住了。
“是 ...是刘师兄。”
我猜想这个刘师兄就是和夏金乌在一起的那个奸相男子。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但也是根据刚才的问话和市井的经历猜想的。于是我开口问道:“他可是与夏金乌一起的那个英俊男子?”
“是,就是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想如何对付峨嵋?”问话讲究软硬兼施,我缓了语气,不再吓唬那青城弟子。
见我缓了口气,那青城弟子也放轻松了些,开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