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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信子的春天 第6章 透明胶和金镯子

作者:拉面土豆丝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06 06:06:38 来源:文学城

我时常会痛恨自己过于悲观的人生态度。

一件事情还未发生或是正在进行中时,我总喜欢幻想出很差很差的结果,然后自甘沉溺在这种虚无的幻想里,细细品味,直到痛苦彻背。

梁栋理解不了,他曾打趣我,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

果然,听了园子的故事,我的“自虐”又发作了。

我脑海中挂着一张幕布一般的故事背景板,不知为何,园子的这一段故事,幕布的颜色是灰霾的,即便庾璎那样竭力描绘园子的积极乐观、踏实勤勉,年轻爱人之间的相互扶持、苦中作乐,我还是觉得压抑,就像过年时放鞭炮溅起漫天灰尘那样压抑。

我猜测园子那样坚定信奉的共苦同甘,到头来极有可能会伤害她。

我这样问出了口,庾璎却没说话,反倒是李安燕先对我的猜测表达了认同,她的道理更简单——庾璎这种没心没肺的性子,绝不会对一个圆满结局的故事如此印象深刻。

这倒是事实。

喜剧往往幸福得千篇一律,悲剧却苦得千奇百怪,更让人记忆犹新,更会惹人反复回味。

......是从哪一处发觉,园子的爱情其实存在“隐患”呢?

庾璎说,是她发现,园子和她男朋友经常吵架。

年轻的情侣,吵吵闹闹是生活佐料,这没什么大不了,今天吵的沸反盈天,明早起来又柔情蜜意了,很寻常。

况且园子和男朋友吵架,大多是为了一些没甚必要的鸡毛蒜皮。

比如庾璎知道的,就有园子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园子男朋友去网吧上网忘了时间了;又或者是,两个人一起去逛超市想买个水壶,园子想买便宜打折的,园子男朋友觉得园子瞎省钱,不如买个质量好些的,用得也久,两人就这样当着超市众多人的面吵起来,谁都不给谁留脸。

最后园子男朋友绷紧了唇,他伸出一根食指在半空,用力指了指矮他大半头的园子,指甲马上就要戳到园子的脑门儿,到底还是忍住,倒了两口粗气,扭头便大步离开了。

园子也气。她盯着超市出口的方向,尖下巴颤着,五官都在使劲儿,她要极力控制着鼻子四周薄薄的肌肉,方能不让眼泪当场掉下来。

庾璎当时也在超市买东西,目睹了这一场争吵,赶紧拽着园子走。看园子眼睛里净是风雨欲来,本想拉她回家,园子却犹犹豫豫说算了,一抹脸,说,还是回自己家吧,她已经不生气了,况且租的房子就只有一把钥匙,在她手里,怕她男朋友后半夜进不去家门。

当街吵架的尴尬被庾璎看见了,园子觉得怪丢脸,还替男朋友往回找补说:“他呀,哪都挺好的,就是脾气大。”

庾璎能怎么说?

她这时心里还觉得这俩人有趣,暗暗笑园子,到底是小她几岁呢,两个小年轻,愣头青,打工干活能杀下心,肯出力,恩爱和争吵也延续着这样的风格,干干脆脆利利落落的,真好。

庾璎觉得,争吵不怕,只要心里都记挂着对方,就挺好的。

一眨眼,又是一年。

什蒲的春夏秋冬,一轮过得可快了,就像镇子周边承包地种植的那些板栗和山楂一样,眨眼便成熟。

板栗这东西很有意思,外面是一层带有细细密密尖刺的壳,成熟了落在地上,看着个个都硕大康健,可若不扒开来,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板栗有没有遭虫蛀。

就是这一年的冬天,园子出了件事。

一向稳妥几乎不在账上不出错的她丢了钱。

不知怎么,月底鸡排店核账的时候,有五百多块钱怎么也对不上了。

鸡排店老板来了,得知情况,倒也没生气,还安慰园子别上火,晚上哥请你俩出去吃饭去。

可晚上在饭桌,几瓶啤酒下肚,舌齿就不受管了,鸡排店老板不知有意无意,竟说起自己前些年开餐饮店雇的员工,是因为总呼朋唤友来吃饭,吃完还擅自做主抹零少算账,所以被自己辞退的事。

这一下子点燃了炮仗。

园子男朋友的暴脾气哪能忍得了这样的夹枪带棒,当着老板面没说什么,回了家一通发作,庾璎接到园子的电话时,话筒里是园子压抑的哭声和尖叫,还有男人的大骂,拆家似的叮叮咣咣。

庾璎吓出一后背冷汗,套上衣服裤子就出门,到了园子家的时候,发现门开着,园子男朋友已经不知所踪,徒剩满地狼藉,他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锅碗瓢盆无一幸免,迸溅的瓷片甚至飞进了卫生间。

园子就坐在卫生间地上哭。

两个人常常吵嘴架,但这是园子男朋友第一次对园子动手。

庾璎看见园子脸上有个掌印,特别明显。

她又气又急,想拉一把园子,却发现园子站不起来,低头一看,是脚底被瓷片划破了,园子大哭着,被染红的脚指头倔强地死死抠住地砖缝。

-

实在是太令人恍惚了。

我听故事听得有些晚,是在庾璎店里吃过晚饭才回家的。

梁栋爸妈一向睡得早,梁栋原本在电脑前忙碌着,直到发觉我在房间里发呆很久了,这才意识到我的反常,问我:“你怎么一晚上没说话?这脸都难看成什么样了,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自然不想说我还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心情不佳,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推说什蒲太冷了,回家路上吹了风,好像有点着凉。

梁栋这时表现出超强的执行力,先是翻箱倒柜要帮我找感冒药,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家里药箱在哪,然后又大力打开房门踏出房间,眼看要敲响对面那扇门。

“让我妈给你煮点姜汤,放点糖,我小时候感冒就喝这个。”梁栋说。

可我把吓得一惊,急忙拉住他。

这大半夜。

又只好另寻借口,说,是我找工作不大顺利。

这其实是个事实,我陆陆续续投递了一些公司的岗位,目前还没有匹配到合乎心意的。

梁栋观察着我的脸色。

他曾评价我,是属大肚花瓶的。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比喻,梁栋说,就是那种大肚子的花瓶啊,圆圆的肚子细细的脖子,肚子里很能装东西,往外倒却很难。我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我的性格太过内敛,不像他,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靠着床头坐着,望着天花板上的那盏灯,最终斟酌开口,“家里这边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回上海了。”

我对梁栋说:“叔叔康复得很顺利,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还要给阿姨添乱,大家都束手束脚的,不自在......我先回去,你难得在家,就多住一段时间,我......”

我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轻,但足够清楚。

梁栋一定听明了,但他还是要多余问这么一句:“哎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我看向没关严的卧室门,示意梁栋小点声,我不想吵到梁栋爸妈。

梁栋起身,去将房门关上了,转身回来的时候眉毛中央有隆起,镜片下漆黑的眼直直盯着我:“你怎么了呀?不是说好的么?过段日子一起回去,你可倒好,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我们结婚的事情还没有谈呢!”

我怔了一下。

却不是因为我不知如何回复梁栋,而是突然想起了妈妈对我的评价——妈妈说,乔睿,你就是不聪明,脑子和人家反着转的,遇到事情就搞不清重点。我猜想,梁栋在心里应该也是这样吐槽我的吧。

梁栋的肩膀一起一伏,他严肃地看着我:“你有面试了?”

我说还没有。

“那是我爸我妈给你气受了?”

我说当然不是,你不要瞎猜。尤其不要当着叔叔阿姨的面胡说八道。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着急回去做什么呢?我们马上要结婚了,有什么不自在?这也是你的家啊。”

我不信梁栋不知道我们的矛盾症结在哪里,我早已和他说得明白,他可是我妈妈钦点过的“聪明机灵”,他不会不知道,他只是不在意,或者说,在刻意忽略。

一时沉默。

我们头上的灯光并不是暖黄,而是一种接近寡淡的苍白,照在人的脸上,人脸会显得肃杀。或许是我冷峻到麻木的表情让梁栋意识到,我正在酝酿些什么,他不愿意面对一只大肚花瓶肚子里攒了许久的内容,于是干脆不追问我的回答了,开始给自己筑台阶。

他说:“小乔,你也看到了,我爸妈很喜欢你,我们来是一起来,走却是分开走,他们会怎么想?”

我的嘴唇翕动着,目光落在梁栋强行提起的唇角上。

他在挤出微笑,努力缓和气氛,试图翻篇。

我听见了自己心里杂乱的响动,但释放到这间房间里的,依然是沉默。

我仍沉默。

梁栋见我始终不说话,只好继续,他打开手机日历,向我展示备忘录:“这样吧,这个月底我得陪我爸做个检查,没什么事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好不好?我答应你。”

他揽住我的肩,转用轻松的语气,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顺着我说:“其实我明白你,真的,我也想早点回去,我公司那边还有事儿呢。而且太久不在家里住了,和老人在一起生活确实挺不适应的......你说是吧?”

我微垂的脖颈还是没有抬得起来,反倒感觉浑身的血管都被一种无来由的气压堵住了。

梁栋的安抚起不到任何释压作用。

偏偏他还在自顾自地推进着:“别的事以后再说,我不逼你,真的。但你真的不能现在一个人回去。”

按着我肩膀的那只手稍稍用了些力,捏了捏:“就这么定了,好吗?这个月底,我们一起走,我答应你,说到做到,好不好?”

梁栋就这样,单方面中断了这场不愉快的谈判。

他不再看我的表情,而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试图以无必要的动作和闲散话题驱散空气中的淤堵。

最终他问起我:你今天一下午都去了哪里?什蒲这么小,你竟然能找到打发时间的地方?

我还是没有出声。直到梁栋伸手来摸了摸我的头,被我略略躲过去了。

我回答他,我去了上次那家美甲店。庾璎人很好,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梁栋更觉稀奇了,大概是觉得我这样内敛又边界感强烈的人,不会这么快地建立一段社交关系吧。

“你们女人聊天都能聊一个下午?都聊什么了?”

我才不信梁栋真的对我们的聊天话题感兴趣。

但我犯了个错误。

我回想起了园子的故事,鉴于那也是一个关于爱情和婚姻的故事,我很想听听不同角色视角下的感受,于是把故事复述给了梁栋听,当复述到某处,不出我所料,梁栋发出了讶异的提问:“等等啊,你是说,她男朋友跟她吵架动了手,但她还是原谅他了?”

我说是的。

是的,园子男朋友第一次对园子动手以后,澄清说是自己喝醉了,酒劲儿上头,一时间没控制住,抬手时“不小心”碰到了园子。

他认错态度极好,当着园子和庾璎的面,扇了自己几巴掌,给园子出气。

他还蹲在园子面前,抓住园子的手,使劲儿往自己身上拎来挥去的,说是只要园子原谅他,他怎样都可以,以后绝不再犯,庾璎来作证。

庾璎搭理都不想搭理。

除非她吃拧了才愿意做这个证,快快滚远一些。

但转头一看,园子坐在沙发上,她受伤的脚被她男朋友捧在怀里,眼里擎着晶亮的泪水,就那么长久地、柔软地看着眼前的人。

庾璎只是看见那眼神就心里一沉,暗道不好。

后来果然。

......

梁栋听到这里,问我的第一句话,语气是疑惑:“她怎么这样想不开?都动手了,还不分手?”

第二句便似知道了些什么,那样了然:“哦!我知道了!要么是她有什么把柄,要么就是她图那男的什么,总有个原因啊。”

我僵硬地看着梁栋,却发觉,他的这番分析比我的表情更加僵硬,简直无懈可击。

可是啊,可是。

下午庾璎讲到这里的时候,同样作为听众,李安燕的反应令我记忆犹新,她眼里好像也擎着晶亮,还有些愤愤不平,糅杂在一起,变成了无奈。

她先是疑惑:“园子怎么这样想不开?”

然后是感慨:“天啊,她是有多爱他啊。”

......

看吧,爱情。

面对同样一件事,女人的话题,是爱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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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透明胶和金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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