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是只猫 第29章 第 29 章

想到这，他笑了笑，伸手想摸一摸小黑的脑袋，被躲了过去。

陆城只好走到客厅去收拾小黑吃剩的碗，扔进厨房，这时，他看到大舅背对着他，正狼吞虎咽的吃着清汤挂面。

陆华平显然饿的很了，面吃得极快，呲溜的声音显得面特别香。一大碗面条很快就下肚，他满足的吐了口长气，靠在凳子上歇会。

在医院的时候，他忙里忙外，都没有时间吃完饭，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陆城忽然意识到，医院里躺着的那个人，是面前这个男人的亲爹，是生他养他将近四十年的父亲。亲生父亲出了事，他一定比谁都着急上火。

陆华平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连忙擦了擦嘴，“怎么还没睡，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医院。”

“嗯……我那房间，塞满了家具。”

陆华平一拍脑袋，“哦，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啊，今天晚上你先到我那睡一晚，明天给你收拾吧。”

陆城犹豫片刻，本想说他可以去周旭那里先睡一晚上，可是想到还要带着两只猫，于是点头同意。

一人两猫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走到二楼，睡在了大舅打的地铺上。

二楼还是挺大的，但是只有三个房间，分别睡了两个孩子家舅舅舅妈。陆城只能睡在客厅里。

大舅找来凉席铺在地上，又铺上了棉被。冯唐趴着嗅了嗅棉絮的味道，一股子没见阳光的馊味。

冯唐整只猫不太好，他还是人的时候，阿姨每天都会帮忙洗被子，还会喷上香水，房间里更是要点上香薰灯，保证他睡觉的时候，整个房间弥漫着温馨舒服的味道。

想之前，冯唐还会因为阿姨用的木香不是他想到的木香而发脾气。而现在呢，冯唐恨不得冲回去扇自己一巴掌——矫情！

陆城累得很，才躺下去就睡熟了，冯唐实在受不了，跳到茶几上去睡。

大灰这会睡不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它走路没有声音，但冯唐的耳朵捕捉得到。冯唐猜测他纯粹是下午睡久了现在不想睡。

渐渐的冯唐也快睡了，不知什么时候大灰走了多久，它跳到茶几上来，趴在了冯唐旁边。

这会冯唐倦意来席，感觉到身旁有个热源，他下意识的靠过去。没有被子的深秋，睡在玻璃茶几上，真的有点冷。

冯唐只是想取个暖，大灰却把大尾巴放在了冯唐身上。大灰的毛量可不是土猫出身的冯唐可比的，才睡下去的冯唐没过多久就被热醒了。

他醒来看到了大灰的尾巴，把大尾巴推到一边去，结果睡到半夜，又伸出爪子摸到大灰的尾巴，盖到自己身上。

这个晚上冯唐睡得并不好，一晚上的噩梦，一会梦到人形的自己被围追堵截，打得头破血流，一会又梦到猫形的自己在野在饥寒碌碌，还被人抓住了要剥皮。

冯唐连忙逃命，迷糊中就被大舅的呼噜声吵醒，睁开眼，是陌生的环境，空气中流淌着陌生的味道。

他过了好久才想起这是哪里。

大舅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在这里待的不痛快，索性起床，这才发现陆城居然起的比他还早，连地上的棉被都收了起来，大灰也不知道哪去了。

冯唐起身，这家里人都没起来，他下到一楼，客厅是亮的，陆城和他外婆坐在大厅里聊天。

冯唐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六点不到，天都没亮，现在可是十一月。

冯唐打了个哈欠，听到陆城说“我妈”“当初”什么的，显然是放不下昨天听到的，全家都知道他有个私生子爸爸的事，正在找外婆打探。

两人似乎已经说了很久，彼此之间正沉默着。冯唐想听点八卦也没得听。

这时，大灰从大门里探了个头进来。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不过这会也没想进来，而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小黑，似乎想招呼他过去。

大灰的作息和普通猫一样，不是睡一整夜，而且片段片段的睡。估摸着它晚上都把这个房子里外摸清楚了。

冯唐领悟了他的意思，朝他走过去。

“小黑，大灰，记得回来吃早饭！”和外婆唠嗑的陆城忽然朝门口碰头的两只猫喊了一声。

陆城说完就盯着小黑，直到这只黑猫朝他点了个头，终于满意了。

大灰在前面带路，把小黑带出了房子。

屋外，天才蒙蒙亮，农村的路上白蒙蒙的，像披了层稀薄的纱。寒风凛冽，吸进鼻子满腔的凉意，那凉意像流动的冰一样，深入肺腑，冯唐直接打了个激灵。

树叶飘零在地上，踩上去有擦擦的声音，在寂静的乡野听起来格外清晰。这是冯唐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打量将军村，感觉空气还是蛮清新的，周围的建筑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残破。

冯唐跟着大灰往外面走，绕过了一个一排房子，在房子后面看到有条干涸的河流。大灰从石子路上跳下去，下面全是见底的石头。

它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冯唐想了想，跟着从小路上跳下去，往前面走。没走多远，大灰忽然停下，看着冯唐。

似乎到了。冯唐凑过去看，只见水草枯枝下面，有只灰色的小鸭子正僵硬的扭动身体。它太小了，整只鸭还没有大灰的巴掌大，卖力的站起来，又摔倒。

大灰索性用嘴巴把它叼起来，放到冯唐面前。这只鸭子似乎和妈妈走丢了，可能才刚出生，头顶有点绿，身上是灰色的。

小鸭子的灰和大灰的的灰明显不同。小鸭子的灰是深灰色，躲藏在枯木堆里很难发现，而大灰的灰是银灰色，从宠物猫的角度看起来就挺值钱。

小鸭子是个睁眼瞎，直愣愣的往冯唐面前凑，冯唐后退两步，心说这么小的鸭，都没半两肉，孜然，还是红烧？

冯唐抬起圆溜溜的眼珠子，亮晶晶的看着大灰，然后舔了舔舌头。

大灰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它连忙伸出爪子捂住小鸭子。小鸭子在它大脚丫下面挣扎着扑棱翅膀。

冯唐往前走一步，大灰就把鸭子往后挪一步。

冯唐挑眉，可惜他大眼珠子根本挑不出风流的味道，反而显得自己挤眉弄眼，像在打什么坏主意:兄弟，这可是纯天然野味，你看这灰绿色的毛，多别致，多好看，多美味。

没等冯唐把意思表达完，大灰就叼起小鸭子，跳到上面去。显然是不想搭理冯唐了。

冯唐跟上。其实他也没那么稀罕这只野鸭子，他上辈子什么没吃过，而且这只鸭子就这么丁点肉，连塞牙都不够。他就是觉得逗这只猫挺好玩的。

大灰把鸭子叼回家。那鸭子在大灰嘴巴里挣扎了一路，被放在地上的时候还有点晕，没站稳，直接摔倒在陆城的脚边。

原本这会陆城和他外婆的话没说完，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伤心事，已经红了眼眶。还没来得及擦眼泪，刚外出不久的两只猫就跑了回来。

还带回来一只鸭子。

他原本酝酿了半个小时的眼泪就这样嘎嘣一声，终止了。

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问：“这是什么？”

外婆叹口气，撑在椅子扶手上站起身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当年的事，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你要怨要恨，也只怪我们穷。这些年家里人对你的好，你心里也清楚。所以，你外公的事，你能帮，还是希望你多帮帮他。”

她站起身要走，陆城破天荒的没有去扶。

他呆坐在原地，似乎有点接受不了。

“啪。”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冯唐跑到陆城一直放在角落的行李箱那，从里面翻出一把小刀。

他把小刀扔到了陆城面前，把陆城吓了一跳。

冯唐又用爪子按了按鸭头，直把小鸭子按在地上挣扎。

刀、鸭子。这个宰杀的意味太明显了，陆城想装不明白都不行。

他叹口气，把心事先搁置在旁边，捡起刀，又对着小鸭子比划两下，还是放弃了，“我长这么大就没杀过活的，回头我让大舅帮你杀吧。”

冯唐志得意满的看着大灰，后者垂下眼眸，绿色的眼珠子写满了无奈。

可怜的鸭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前后没走两步，都被冯唐拦住了去路，索性杵在原地，不动了。

不过片刻，一摊黄色的物体出现在灰绿色的鸭子底下。冯唐不明所以，还凑了过去：沃日，这玩意拉屎了！

天才刚亮不久，客厅里就鸡飞狗跳，陆城把鸭子拉的屎收拾了，正好舅舅舅妈们也下楼来。一起吃个早饭。

饭桌上大舅说要两个舅妈帮陆城把房间收拾了，大舅妈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舅妈就说她待会要去看店，还要去新房子里搞装修，回头还要给儿子做饭，恐怕没时间。

噼里啪啦说了好大一桶，小舅舅拉了她一把，小舅妈终于没说话了。

饭桌上气氛有些尴尬，陆城不想因为自己搞得大家不愉快，索性提出之前外公还有个荒废的老宅子没有住，他可以先搬到那边去。

大舅妈小声说:“可是那个房子也要人收拾...”

“没关系，我可以来。我的胳膊被折断过，搬不了楼上的重物，但是扫个地擦个桌子还是可以的。”

于是吃完早饭，陆城就把东西收拾了，再让大舅帮忙，搬去了祖宅。祖宅距离楼房隔两条街，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在弯子后面。

隔壁左右都有人住，但是和前面的小楼房比，这边明显冷清很多。而且四周都是农田，连水泥路也不那么规整。

才下车就听到各种狗吠。冯唐跳下车，隔壁家拴在门口的大黄狗已经“汪汪”直叫，要不是有绳子拉住，怕是要扑过来。

冯唐对祖宅这种东西没有多少概念，他只有一个朋友有祖宅。那祖宅是个占地将近一千多平米的苏式园林，那是他朋友曾祖父留下的，听说曾祖父是开国元勋。再后来冯唐去野外探险玩的时候，遇见过的祖宅都是荒废的，连个灯都没有，进去后乌漆麻黑，时不时爬出个老鼠蟑螂什么的，满屋子腐朽味道。

陆城的祖宅肯定不会是第一种，因此当听到要去祖宅过的时候，冯唐从耳朵到尾巴尖尖都写满了抗拒，为此“嗷呜”直叫，就差蹦出人话和陆城理论了。

可是这会下了车，却发现根本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寒碜。这个祖宅明显复修过，就是个水泥建的小平房，砖瓦屋，一室一厅，前后可能不到六十平。进去的时候，满是灰尘。

小是小了点，好歹不至于乌漆麻黑，也没有很大的异味，冯唐松了口气。

他这会尿急，满屋子寻找厕所，结果没发现屋里有卫生间。只好咬住陆城的裤腿，站起来做了个捂裆的动作，还顺带着跺跺脚，生怕陆城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会大舅还在帮忙搬东西，陆城连忙把小黑提起来，轻声说:“不是要你装一下普通猫吗？这屋里没厕所，你后门往外走是农田，就地解决。”

冯唐:“……”这搞得他多不好意思啊，作为一个不怎么知荣辱，但还是要点脸的人，冯唐还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尿过尿。

他走到后门的位置，把黄色的木板门推开，看到木板门后面是片宽广的农田。于是冯唐跳进草地里，躲躲藏藏半天，终于找了个视线盲区，蹲下身，长长的撒了泡尿。

尿完，马不停蹄的往屋里跑，想想还挺刺-激，嘿嘿。

陆城和他大舅搬进搬出，大灰就蹲在外面不进来。它守着自己的宝贝鸭子，生怕没注意就被冯唐拿去当下酒菜了。

因着搬家，这会门口好多街坊邻居过来看望，甚至还有些猫猫狗狗也跟着过来，好奇的往里面看。其中这只大猫小心翼翼护着小鸭子的画面，格外引人注目。

看到有不少猫狗的同伴过来，冯唐赶紧跑到行李箱那里，把自己的猫粮拿出来，倒在地上分给他们。

有只胆大的橘猫凑过来嗅了嗅地上的猫粮，伸出舌头吃了，旁边的猫看见了，连忙跟着过来吃。地上的几十颗猫粮很快没了。

冯唐连忙又倒了些猫粮出去，这次，连在外围驻足围观的狗也凑了过来。

正在搬家的陆城余光看到这里，发现刚才还被邻家猫狗当阶级敌人对待的冯唐，已经被它们当大神一样供奉起来，一个个没半点节操的对着冯唐摇尾巴晃脑袋。

你喂出去的可都是我的钱！陆城内心在咆哮。

手头宽裕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穷得叮当响的陆城看着那袋猫粮，心里默念着，一百八一百八一百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