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一愣,赶紧点开这条新闻。谁知自己的爪子不敏感,按了半天也按不动。
倒是陆城听到手机提示音,转过身来,看到了这条消息。
刹那间,陆城脸色都变了。他一把夺过手机,打开这条新闻,只有一张配图,是他被打手按住头顶,跪在地上,而冯建安正敲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
这张照片拍摄的比较远,冯建安只看得到背影,但是陆城的脸异常分明。配文没什么内容,但这张照片已经够劲爆了,根本不需要其他言语。
不过短短两分钟,点赞已经破千,往下翻,一水的震惊吃瓜表情。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网友们仿佛自带八倍镜,从环境风格开始,一路推测到冯建安本人,几乎不出五分钟,已经把前因后果猜了个**不离十。
冯唐盯着这张照片,心里盘算着拍照人的角度:有点远,还是在会所大厅后面。对了!冯唐恍然大悟,是那个站得远远的打扫阿姨。她拍的!
这事冯建树之前知不知道?肯定是不知道的。他被人当枪使了,是冯唐的三叔冯建民吗?不对,这种靠着小道消息、舆论来达到目的风格,根本不是他三叔。
他三叔是喜欢拿着刀枪明打实干的人。
联系到陆城突然被曝光的身份,冯唐不得不怀疑,在所有人背后,还有一只更大的推手。
只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傍晚的时候,陆城接到了杨忍冬的电话,那边要陆城去具体沟通遗产的安排。
冯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地上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他当然知道尾巴是自己的,他当然知道尾巴是追不上的,可不知道是猫的天性还是怎么回事,他的目光总是被移动的物体吸引住。
这让他很苦恼,可是又莫名的觉得自己尾巴尖尖上那一点绒毛格外有吸引力。于是冯唐一边嫌弃自己,一边追着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陆城准备要出门。
冯唐连忙撒开了脚丫子跑到陆城面前,恶意卖了把萌,可是陆城就是不带他。
冯唐只好百无聊赖的宅在家里。
网没有,手机没有,报纸没有,连电视都没有,他能干吗?
一分钟,冯唐坐在窗户边看楼下的风景。
十分钟,冯唐开始在整个屋子里巡逻。
半个小时后,冯唐已经把陆城的床当蹦蹦床从头玩到尾。
一个小时后,被憋疯的冯唐在房间里撞开了一扇紧闭的门。这是个很小的书房,只有张桌子。
冯唐以前没进来过,房间又暗又小,他不喜欢,他向来喜欢宽敞明亮的房子。像他的房间一样。
毫不夸张的说,上辈子家里最大光线最好的卧房都是冯唐的,连他爸妈的主卧都没有冯唐的条件好。
想到这,冯唐鼻子一酸,告诉自己不要想。
门推开,有间小窗户透着光,房间里没有那么暗。
冯唐走进去,房间里只有一张大书桌,桌面空荡荡的。墙壁这边是个到顶的书架,不过上面并没有什么书。
冯唐跳到电脑椅上,又借着电脑椅跳到桌上,他原本是想蹦到书架上看有没有什么漫画,却意外的在书桌上看到一本书。
《南怀瑾*》
这是什么玩意?才疏学浅、连大学都是靠着爹妈关系才混进去的冯唐根本不知道这是本讲论语的书,还当是个人物列传,颇有兴致的用嘴把书刁下来,翻开了书页。
他的爪子不好翻页,只好随便打开某页,只见上面标题写着:谁来了解你。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做学问的人,即便一辈子没有人了解,也不愠……怨天尤人我们都知道,任何人碰到了艰难困苦,总会喜欢骂别人对不起自己,严重要连天都怨……而这些艰难困苦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只要活着,就会面临这些问题……君子应该先反省自己,这才是健康的心理……”
冯唐从没看过这样的书,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句子,这样骤然看到,细细咀嚼,作用几乎是醍醐灌顶。
于是,他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整个心态可以概括为:这句话说的好有道理……卧-槽,这句话真是对……哎呀妈呀,这人是谁,说得还真对。曾子是谁?他只知道曾孙。
这种正经的书以前的冯唐是斜眼都不会瞅一眼的,但眼下他别无选择,只好将就着看着。
然而逐字逐句的看了不到三百个字,已经看完了他每日读书的时间份额,自我感觉灵魂已经升华的冯唐反掌关掉这本书,带着澎湃的知识开始浏览书架。
话说陆城一大老爷们,难道就没有藏点波多野结衣的个人写真?实在不行,来点羞-涩少女的漫画也行。
然后冯唐踮着脚尖找了一通,就找到了一本还能看得过去的二战史。
啧,这小处-男。
冯唐十分嫌弃,叼出这本书扔到地上。书太重了,比他整个脑袋还大,他叼不到桌上,只好扔在地上,再叼到光线好的位置,慢慢看。
光线暗了就把灯打开,渴了就喝羊奶,饿了还有冰箱。不知不觉中,冯唐已经看了好几个小时。
他看得极慢,里面都是些外国名字,一时分不清是谁的时候,他就会把书往前翻,直到找到这个人为止。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夜已经深了。
陆城下午五点出门,十一点才回来。
门响的时候,冯唐吓了一跳,连忙把书关上,可是回头一看,他旁边还摆放了羊奶盆、面包袋,连垃圾桶都有。
冯唐赶紧把垃圾桶藏在窗帘后面,又把书推到书桌下面,这时屋外传来陆城的声音,“小黑,小黑!”
冯唐决定装聋作哑,他继续费力的把东西还原,以求不让陆城看出异样来。
结果嘴里还叼着羊奶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陆城和冯唐撞了个四目相对。
“小黑,你怎么在这?”
羊奶盆从冯唐嘴里滑落,还剩的小半碗羊奶流了一地。
冯唐发誓他不是故意的,这玩意太大了不好控制。
“小黑,你又皮!”陆城走过来,把冯唐扒到一边,“不准碰地上的羊奶,我去拿个抹布过来。”
陆城转身离开,冯唐松了口气,赶紧逃离案发现场。
冯唐心里有鬼,不敢去问陆城今天出去是个什么情况,只好乖乖缩在猫窝里,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了,冯唐就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大大咧咧的开始搜寻陆城昨天有没有带回什么东西。
陆城有个习惯是回家先把手里的东西挂起来,可能是包包,也可能是外套。
冯唐看到客厅的衣架就挂着公文包,他赶紧跑过去,踩在茶几上翻找。
果然被他翻出一份合同。
冯唐不敢大意,先跑到他房里看一圈,见陆城睡的死死的,这才回来,打开那份合同。
是授权书,授权律师事务所的某某以支付零至十八岁的赡养费、母亲的精神赔偿费等为由,要求分割冯建安的遗产,内容涉及……冯唐懒得数有多少个零,直接看到最后,上面写要求分割百分之七十的遗产。
七十?卧-槽!冯唐气得磨爪子,这是老子的钱。
本来还觉得陆城这段时间照顾他还挺不错,谁知道他居然想拿走百分之七十,只给自己留三十,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丫的居然要拿走七成遗产!
冯唐气得牙龈痒痒,还不等他脑子下决定,手爪子已经伸向了合同。
撕拉。合同一分为二。
冯唐牙齿爪子并用,这份几页纸的合同很快就被撕的一地都是。
“小黑你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陆城的声音。
冯唐两只耳朵横成飞机耳,虎躯僵住,爪子停下来,有那么片刻不敢动弹。
陆城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声音,穿着睡衣走过来,发现他昨晚忘了把合同放进包里,被小黑撕成了粉碎。
陆城看着满桌的纸屑,瘫在了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说,“撕吧撕吧,反正律师那里还有一份。”
冯唐:“……”他阴沉着脸,想把撕纸的爪子挠在陆城脸上,但是他打不过。
陆城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不知想到了什么,“七成?亏律师想得出来。分成比例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差点被冯唐他二叔搞死,我要是提出拿走七成,恐怕但凡是和冯唐沾点亲的都会弄死我。”
难道这个比例不是你提的?冯唐心里嘀咕,就算不是你提的,你也签字了,能拿到七层遗产跻身亿万富豪,还在这里装什么不想要,啊呸。
“小黑,你跟我回老家吧。我妈的房子在农村,那里养了鸡和鸭,还有几棵果树,你和我去农村住吧?”
冯唐后退好几步,抗拒之情溢于言表。
要他去农村,就那种泥巴地、稻田,晚上了连个路灯都没有,夏天里全是蚊子的农村?打死他都不去!
冯唐心说:“这样,我爸的遗产你拿了就拿了,反正我的人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钱给再多也花不了,你可以先拿去用。回头你买地买豪宅都行,就是别把我弄到农村里去。”
接下来的两天,陆城为了躲冯家两个叔叔的追杀,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买菜都是外卖送进来。
陆城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目标和方向,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软塌塌的躺在床上,不是玩手机就是睡觉,居然一睡一整天。
他躺得住,冯唐却是实在待不住了。这会陆城还在睡觉,冯唐趴在阳台的护栏上看日落,这时,余光瞥见楼下的白富美波斯猫又在小阳台上扒拉植物。
陆城客厅的阳台下面,斜对着的是薛嘉仪主卧出来的小阳台,因为养猫的原因,小阳台同样用铁丝网封住了。
冯唐连忙对着楼下叫唤。
白富美阿狸抬起鸳鸯眼,看着冯唐,似乎认出了他,跟着叫唤起来。
阿狸不仅叫唤出它的同伴,还把猫主人叫出来。
冯唐看到薛嘉仪,蹲下身体,屁-股左右晃动,做出跳跃的动作,吓得薛嘉仪较忙说:“别跳别跳,我拿个东西过来接你。”
冯唐果然不跳了。其实他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他贸然跳下去,大概率会因为抓不紧铁丝网,而直接摔到地平面上。
薛嘉仪拿了个绿色的大桶过来,把封阳台的软钢丝掀开,把桶伸了出去。
冯唐计算好距离,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正中桶中央。第二次被薛嘉仪接回去。
“你主人呢,又偷跑出来?”薛嘉仪放下桶来,她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
比起上次的惊慌,冯唐这次惬意多了,他从桶里跳下去,往里屋走。
里屋是薛嘉仪的卧室,进去之后女性家居风格太显眼。冯唐路过大床的时候,余光还看到一个灰色的bra。
冯唐走到客厅,薛嘉仪正在画画,画板还放在地上。
他走过去,和阿狸一起挤在懒人沙发上。阿狸虽然是只白富美,却也是只公猫。
白富美瘦,冯唐小,两只猫坐在一起倒是半点也不挤。但那只缅因猫过来,就能把沙发坐满。冯唐这次仔细看了眼缅因猫的长相和毛色,感觉和那只大灰猫特别像。
不是说缅因猫是个昂贵品种吗,为什么那只猫也会流浪?
薛嘉仪弄了点猫粮和水过来,发现他不吃,也就作罢。
薛嘉仪之前加过陆城的微信,微信上把经过说了声后,就叮嘱冯唐,“你自己玩,我要画画了,别打扰我哦。”
看美女画画总比看陆城睡大觉舒服,冯唐没意见。
薛嘉仪坐在小凳子上,架起画架开始画。她先把画布涂黑,又晕染上深蓝色,漆黑的画布突然就有了层次感,像是在眺望夜空。
紧接着,她拿出红色颜料,不知怎么画的,黑色的背景里忽然就放出了光亮,红色的,又或者是浅金色的,像是黎明的曙光,又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深夜。
简单几笔,意境就出来了。比吴元昊那凡人看不懂的画风强多了。冯唐心说,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吴元默你这傻缺画了这么多年的画,能走点心不?
远处某间别墅的花坛里,拿着画笔的吴元昊突然打了个喷嚏,手略顿,黄色的颜料就抹在了这幅极具超现代主义画风的大作上。
整副大作,仿佛是整块画布分成了十来个颜色-版块,红的红,白的白,真是......又简洁,又干净。
就是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这会,只见仿佛小学生填图调色的画布上,蓝色的三角形区域不小心抹上了黄色的染料。吴元昊也不恼,索性把黄色染料晕染开,又拉出线条感。
远远看去,哦,他画了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