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蒲桑子接触不多,因为第一眼太过深刻,便也让他对她恋恋不忘。
可她每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为的好像便都是慕子安。
后来再遇见,她身边好像换了一个一直陪伴的人。
他有所打听过,是她所收的一个命奴,一个比他更像慕子安的男子。
他有所鬼迷心窍地跟着他们来来往往了一段路程,他们之间的相处很是奇妙,奇妙到很多地方,蒲桑子应当把他当作是慕子安的替身才是,可偏偏,她好像已经完完全全剥离了这两人,她会故意与之反着来,会有分寸地戏弄,又会处处询问他的态度。
他听蒲桑子唤过他的命“徐谦也。”
他们两人永远穿得格外登对,那男子的目光永远落在她的身上。
一次遇见,应是两人之间吵了架。
她同人隔开距离,脸上无情无色,一言不发。
徐谦也便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般情形一看便知是蒲桑子占了下风,她若是有理,真气着了,哪会还慢悠悠地个人闲走。
渐渐地,她步伐开始慢了起来,嘴角不易察觉地浅抿了下。
慕盛临并未想明白她是如何,或是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应该服软道个谦。
那男子的眉眼微微蹙了下,脚步加快,上前便是轻柔拉住了她的手掌,语气很是温和:“累了,进去歇歇。”
她没点头,但眼眸回应地眨了下,便是由着徐谦也将她拉入了一酒楼。
他们之间又安静了下去,但徐谦也手上的动作并未停,点好了菜色,又替她倒上一杯茶。在手心处握了握,感觉到温度适合,这才递到了她面前。
她不喝,别过了脑袋,脸色依旧没有丝毫的松懈。
徐谦也低下头,掩盖住自己嘴角那一抹宠溺的笑意,再抬头,神色严厉上三分:“你分明答应过我,这几日好生修养,可倒好,第一日替师妹纠正射箭姿势,第二日又去驱梦魇,第三日总算没事,小姑娘求上你替她带上几个陶瓷,如今便不远万里地来到这小镇,人人的要求你都应了,为何偏偏答应我的话要食言。”
“我不累。”她不回头,对着窗外那条潺潺溪水发着脾气。
徐谦也被她气笑:“不累?三日三个时辰都未睡到,便是今日梳洗都是我代劳,如何不累。”
“我也没让你帮我。”
若是哪里不整,她又会有脾气,整日心事不顺,如今倒是图个嘴快。
“行,既然不累,那般吃完饭再逛,我倒是想悄悄,仙主到底有多少的精力。”他压低了身姿,含笑将那杯茶又递到了她手边。
如今倒是愿意抿上一口了。
店里的小二上菜很是迅速,便是在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蒲桑子一手撑上累了脸颊,玩世不恭一般,一手拉上了徐谦也的手,说着离经叛道的话:“我如今忘了事,你说带我去找我丈夫,可别骗我。”
“可我自小没了爹娘,又何来娃娃亲一说。”
“就算我有娃娃亲了,你对我又亲又抱了,怕是不对吧。”
那小二上菜的手一抖,神色闪过一瞬的不可思议。
徐谦也轻笑了一声,顺着她的话,起身坐到了她身旁:“那人若是爱你,便不会让你苦苦一人等待。他不及我喜你,你又何必将心放在他那。”
“再说,夫人忘了事,便也是忘了,你我早已成亲。夫人好恨的心,如今只记得幼时无趣的娃娃亲,却独独忘了你我之间的相濡以沫。”
蒲桑子摇摇头:“先生便没想过,我心不再你这,便是你不能人事,这般多年,未能有个一儿半女。”
那小二的手又是一抖。
徐谦也嘴角含着笑意,眼眸深深地将她瞧着。
她像是受到了鼓舞,水灵灵的眼眸瞬间红了眼眶:“旁人比我小的,便是儿女都已经能爬能走了,便是我,孤单一人,多可怜。”
本以为只是打雷不下雨,这倒好,圆溜溜的两滴眼泪从她眼眶之中直接掉了下来,徐谦也抬手抹掉她脸颊上挂着的泪珠,神色便是下意识的心疼。
见他这呆楞着,不接话的模样,蒲桑子两手趴在了他的双腿上,两人靠近,她歪了下头:“嗯?”
“我的错,平日里应该多陪陪你的。”
“生娃娃呢。”
“很疼的。”
“生娃娃哪有不疼的。”
“我不想你疼。”
“那你可断后了。”
“不重要。”
他脾气永远稳定。
蒲桑子坐正了身子,看着那小二几乎一时过于接受不了这么多的消息,离开时都是同手同脚的模样,呵笑了一声,随口接上:“那你觉得什么重要。”
身旁人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皆是宠溺,浅浅开口:“你重要。”
“这是什么。”
可惜,这句话被蒲桑子一时兴起的好奇给压临过去。
“山海兜,你尝尝。”
徐谦也顺着她的目光,夹上一块放在了她的碗中。
“莲房鱼包,你再尝尝这个。”
他往碗中放着什么,蒲桑子便就慢悠悠地吃着什么。她吃饭格外地斯文,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想来确实是如徐谦也所说,乏累了,一手揉临揉眼眸,原本的神色淡了下去,无精打采起来。
男子的眸色瞥在她的神色上,但并未说话,不过肩臂朝她靠近。
眼皮开始慢慢地合上,她便是习惯性地,偏头靠在了那靠近她的肩膀上。
蒲桑子有些无神地盯着一处,唇瓣很久才会敷衍地动上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她手中的一双竹筷,没了抓握的东西,她便是懒懒抬起抓住临他身上的衣襟。被她所靠着的手臂将她揽入了怀里,手掌轻柔而又带着哄意地轻拍着她,另一手掌抬起,替她遮挡住正正好落在睫毛处的阳光。
她睡了许久。
他便是维持另这个姿态许久。
而慕盛临便就这般看着两人的身影许久。
也是在这时,他发现,慕子安与蒲桑子之间也比并非坚不可摧。
慕盛临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为何他们现如今又如胶似漆临起来,但他似乎明白,不管是什么时候,能走近蒲桑子心里的,绝不会是他。
两人的剑术招式太过于契合,让人似乎能看到从小到大他们之间没没练剑的那份默契。
事半功倍的效果,杀地遍地黑烟,这群东西这才不敢靠近,屁滚尿流地能跑多快便是多块。
手上的动作停临,蒲桑子便觉得头疼。她找不到好的理由。把他迷晕,半夜三更去见他所厌恶的人,被撞见,两人手腕上还被藤蔓所连,她能怎么解释。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她两眼一闭就往后倒。
那慕盛临都能够不道德地说跑就跑了,她晕一晕想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身后被人护住,慕子安也没多说什么,将人横抱起,便是带着她回家。
她装睡并不娴熟,好在一开始慕子安便是知道她的小心思。
“阿子,能不能亲我一下。”他将人抱着,目不斜视地说出这句话,仿佛不是从他口中说出一般。
“嗯?”
蒲桑子看向他,笑了一身,整个脑袋埋在了他的脖颈处:“不要。”
拒绝显然是无效的,两人从一入屋子,慕子安便俯身吻了上去。
喉咙发干,蒲桑子站不稳脚,顺着他的身体,整个人摇摇晃晃地任由处置。
他的手捏上蒲桑子的手腕,身躯微微一怔,便是想起了方才她同慕盛临相见的场面。
他竟不知,他们两人已经如此熟络,熟络到需要迷晕他,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相见。
两手环住了蒲桑子的脑袋,唇瓣张开,舌尖掠夺着一切。
蒲桑子惦着脚尖,被他拿捏地死死的,呼吸不上一口气。
她使劲地将人往外推,可他便更是用力地将人往怀里揉,直到蒲桑子推倒了身旁的花瓶,破碎的声音清脆想起,慕子安这才微缓过神来,消停了片刻。
两人的喘息声都不小,唇瓣都微微泛着红肿,丝线还挂在嘴畔,相得益彰。
“伤着没。”他压着声询问。
蒲桑子摇头,他抬手又是将人揽前,贴上了唇瓣。
不再似方才那般泄怒,温柔而又深情。
反客为主,蒲桑子抓上了他的手腕,脉搏格外异常。她蹙起眉,往后夺去。
“哥哥,我同他没什么的。”
他不想听任何一句的解释,将人一把抱起放在了桌上,扯下他发丝上的冠带,将那一双手绑住,呼吸很重地又是吻了上去。
他这般可不行。
蒲桑子往后躲,两手抬起隔在两人之间:“给我解开。”
他不听,自顾自地问:“你去见他,做什么。”
蒲桑子也不听:“给我解开。”
“阿子。”
“慕子安。”
一声更比一声大。话出了口,蒲桑子自己也愣住了。
慕子安眼眸猩红地不想话,嗤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手一扯,解开了她手腕上的冠带。
“行,我打扰到你们了,去,你去寻他。”
“哥哥。”蒲桑子也是心急了起来,这才口不择言。
慕子安转过了身,气话说出了口:“他哪哪都比我好,所有人都要他,你弃了我也是应该的,我这般的人,何必让你浪费时间。”
“阿子同他们一般,不喜我,我早该明白,不该奢求什么的,我到底在奢求什么啊。”
他带上了哭腔,把这般多年无法越过的坎,把自己的自卑,毫无掩饰地展露在了蒲桑子面前。
“为什么都要弃了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要我。”
“为何每一步都这般的难。我以为,我可以不顾一切地往前走,可阿子,我竟也奢求寻常喜乐,我只有你,我不想你也因为我法力低微而会抛弃我,我不想你看不起我,不想你觉得我比不上旁人,我已经很努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你别抛下我啊,阿子。”
他说了许多许多。
手臂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眸子的余光瞥见地上的碎片,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白衣染红,蒲桑子蹙起眉,立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甩掉了他手上的碎片。
“慕子安!”
蒲桑子看着他手臂上往外冒的血迹,眼眶之中忍不住往外冒出了泪滴。
“行。”
手掌一转,她直接拿着匕首在她手臂上划上两刀。
“阿子。”慕子安没反应过来,拽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身上的伤,不可置信地摇头。
蒲桑子不以为然:“从今往后,哥哥伤自己一分,我便陪你来上两分,若是一刀,我便也来上两刀。”
“我们来比一比,看谁会先死,如何。”
“哥哥猜一猜,我会死在哪。”
她话语平静之中带着疯感,像是叙述着一件趣事。